外面的公雞已經開始打鳴了,東方的天空微微露出了魚肚白,老媽在牀邊哭得肝腸寸斷,老爸不停地唉聲嘆氣,爺爺則吸着旱菸,一言不發。聽神婆說,當太陽爬上窗櫺的時候,我就會去見閻王了。我小時侯就聽大人們講閻王,後悔一直沒機會見見閻王是帥還是醜,現在有機會了,但好像我又不想去見他了。
神婆自從看見那盞銅燈熄滅了,就一直陰沉着臉,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身上的銅屍斑已經爬滿了我的每一寸肌膚,又疼又癢。聽說小黑子也在家裡的牀上哭喊着翻滾,不知他能撐到幾時呢?唉,這事兒都怨我,等下了黃泉,小黑子可不要拿土匪槍嘣我就行。
砰!房門突然被撞了開來,黑爺怒氣衝衝地走到老爸旁邊,“看你兒子幹得好事,現在我孫子也快不行了,你說怎麼辦?”
爺爺冷冷道:“沒看見我孫子也成這樣了麼?你瞎嚷嚷個啥?”
話音一落,我就聽見門口傳來哭哭啼啼的聲音,想必是小黑子的母親來了,指着我娘便開始大罵,所有能想到的骯髒詞彙,她大概都罵盡了。老爸老媽知道這事兒是我帶的頭,當下一聲不吭,傻楞楞地坐着,小黑子他娘罵了老半天,然後哭着跑回去了。
黑爺重重地嘆了口氣,眼睛裡閃爍着捉摸不定的神色,他盯着爺爺道:“陳重,你跟我來!”
爺爺沒有說什麼,披了件大衣,拿着旱菸走出門去。
小鎮劇臺後院。
這個劇臺還是好些年前搭建的,那時候經常有戲班子來這裡演出,爲了豐富大家的飯後生活,鎮政府湊錢修了個劇臺。誰知道,那些戲班子好像成心鎮政府似的,等那劇臺搭好,再沒有一個戲班子來過了。那個劇臺基本上就荒廢了,頭幾年逢年過節,這劇臺上還排演一些節目,這幾年雨水充沛,劇臺子被侵蝕的搖搖欲墜,也就再也沒有人上去唱歌跳舞了,一個不小心被埋在下面,那纔是倒了大黴。
此時天色漸亮,空氣裡還飄蕩着白色的冷霧。黑爺帶着陳重慢慢走到劇臺這裡,陳重問道:“他們都來了嗎?”
黑爺道:“都在下面等着呢!”說着,當先轉過劇臺前方的臺柱,來到了後臺。後臺是間不算太大的內室,裡面雜亂地放着一些桌椅。黑爺將懸掛着的一塊破爛紅布扯開來,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地洞。
地洞裡像有樓梯,黑爺貓着身子,踩着樓梯吱呀吱呀地下去了。陳重磕滅了菸灰,轉身扯過紅布,然後跟着鑽進了地洞。
地洞的通道不算太窄,也不算太寬,剛好容一人通過,還有些空隙。下到最底層樓梯,發現這裡是一間和上面同樣大小的屋子。屋子裡很昏那,放着幾張桌椅,隱約可見有個人影走來晃去。
“來了嗎?”這聲音好熟悉。
“來了!把燈點燃吧。”陳重說。
“滋!”屋子裡瞬間亮了起來,中間那張桌子上立着一個煤油燈,正在靜靜地燃燒着。先前那道人影轉過身來,竟然是楊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