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非常善良。
陰山鬼王甚至想起來他剛變成鬼物的時候，他從自己的殘墓裡醒來，一隻手穿破早就荒廢的墳頭土壤，他發現自己的墳墓早就被人盜挖，上面甚至出現了村莊，土路阡陌。
村莊還是個留守村莊，只有幾百個人，那個瞬間大將軍的威嚴已經讓他產生了特別可怕的殺意，需要讓幾百人的鮮血來祭奠他已經被剷平的墳墓，鬼物嗜血的本能也催化了這種情緒，“我殺了你們！”陰山鬼王記得自己咆哮着要衝上天空，只需要把強大的鬼氣一卷，就足夠讓方圓數百米的範圍內雞犬不留。
“不能說pin（傻）話，媽媽說不讓我說pin話，你也不要說好不好蝦？”一個稚嫩的童音讓他停了下來，往旁邊看，發現是個兩歲多的小男孩，用着山之東省份的口音，還很不利索的說着：“爲什麼要沙銀？不要否pin話你蜘道嘛？”
“嗯。”莫名其妙的，陰山鬼王停了下來。
他蹲在地上撫摸小男孩的腦袋，幾次想摁下去，能想象到小男孩腦漿崩裂的場景，嗜血的慾望也讓他忍不住的無比期待了。
最後卻輕輕拍了拍小男孩的腦袋：“好，叔叔不說傻話，你答應叔叔，以後遇見叔叔這樣的不像是人的，要逃走，不要多說話知道嗎？那你現在該做些什麼呢？”
小男孩很小，但是很聰明，“我該逃走，蜘道啦！”說着笑嘻嘻的跑遠了，又回過頭，陰山鬼王還清晰的記得小男孩那時候最純最美最善良的笑，笑得好像方縱現在一樣。
【我那時候該殺了他的，和方縱笑得一樣，我一定是被他給騙了！】
陰山鬼王的心裡那叫一個亂，好像……被……一個兩歲多的小孩子給騙了？果然是人之初性本惡啊，他就不該手下留情。
正這樣想着，發現方縱對他笑得更善良了，先是笑着，然後指了指一米二身高的楊小六，很認真的對自己道：
“他真是你爹。”
“方縱小兒！”陰山鬼王果斷大罵。
方縱更認真：“他就是你爹！”
“方縱小兒，你安敢辱我！想我和琳，堂堂的威遠將軍，一生光明磊落，就算變成鬼物也是鬼中之雄！你要殺就殺，我和琳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好漢！我一生征戰沙場，正面對敵，殺敵從來只是一刀，絕不做背後插刀或者你這種嘴炮的無恥小人！我……”
脾氣越來越大，陰山鬼王好像找回了活着時的英雄氣概，腰桿越聽越直，可突然的……“貞子。”方縱輕輕的吐出了一個名字，陰山鬼王整個鬼就傻眼了。
這個……貞子的事情……他做得很隱秘啊。
還沒開始真正的對付龍之谷學校，方縱這就知道了？
好丟臉……
方縱笑問：“你一生‘正面對敵’？”
陰山鬼王：“……”
“你從不背後插刀？”
陰山鬼王繼續無語：“……”
“那麼，誰纔是無恥小人？”方縱一句連着一句，陰山鬼王沒臉說話，他說得就比較開心了，最後撇撇嘴，直接道：“我調查過你，你呢，還真是不屑於殺害手無寸鐵的普通人，我可以饒你一次……不過有錯就要認，捱打要立正……”說着方縱擡起了手，指了指楊小六：“喊他爹。”
“不喊！”陰山鬼王拒絕得特別乾脆。
“不喊就死。”
方縱比陰山鬼王更加乾脆，手掌出現純青色火焰爆棚的小世界，眼看真的要下了殺手——他把陰山鬼王當成了動物，沒錯，是珍稀的，有用的，值得‘呵護’的保護動物，不過咬過人又沒咬死人的保護動物，殺掉也所謂。
有用還是無用，殺掉還是不殺，都在他的一念之間。
“對不起！”陰山鬼王果斷看向楊小六，低下頭，咬牙切齒的迸出道歉。
方縱：“呵呵。”
“我都說對不起了，還想我怎麼樣？沒有我掌控的閻羅偉力壓着，比較弱小的鬼物早就開始瘋狂吃人了，我也算有功於社稷！”陰山鬼王咆哮了起來，他很委屈，非常想解釋一個清楚。
按照他的性格，他從來不屑於解釋什麼的，但是現在不一樣，方縱是真的能殺了他！
委屈、痛苦、難過……陰山鬼王的內心五味陳雜，長篇大論就在喉嚨的邊上，馬上就要噴出來了，卻發現方縱和楊小六對視點了點頭，一個飛向遠方，另一個很乾脆的走進了幽鋣幻界。
離開的是楊小六，進入幽鋣幻界的，自然是方縱了。
陰山鬼王等了好一陣子，才把一口憋屈的老血吞進肚子，跟着方縱進入了幽鋣幻界。
“我只需要吞噬掉怨魅的一絲本源就好，我不害人。”剛剛進去，陰山鬼王就張嘴解釋。
“剛纔的事情就算了，反正楊小六也不喜歡你這種老狗喊他老爹。”方縱和楊小六認識很久，是老朋友了，非常認真的爲了楊小六着想。
陰山鬼王：“……”信不信我一口老血噴你臉上？
陰山鬼王的內心瘋狂咆哮着，臉上卻不動聲色。他需要找到怨魅，殺死怨魅，然後吞噬怨魅的一絲本源，這才能不斷的掌控六道輪迴的碎片，也是加深他對閻羅偉力的掌控。他可以忍辱負重，哪怕做狗。
當下，陰山鬼王對方縱露出笑容，方縱連看上一眼的心情都欠奉，不搭理陰山鬼王，打量四周的環境。
周圍是一片亭臺樓閣，比較復古，甚至復古到方縱都感覺陌生的程度了。
灰色的石階，原木顏色的柱子，比電視劇裡的古代原始了不知道多少倍。周圍還有不斷喊殺的聲音，方縱聞到濃重的血腥味後，喊殺聲就慢慢的沉寂了，傳來悶沉的，十分有威嚴的高聲呼喝：“把住宮門，不搜進去的，只搜出來的，等一月滿足，殺這小廝！”
意思很簡單，就是有一個不滿月的嬰兒還在宮中，只等嬰兒滿月，立刻殺死！
“原來是最古老那種版本的‘趙氏孤兒’啊。”
方縱低低的說了一句，看陰山鬼王。
一人一鬼互相對視，眼神都有點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