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蟬悽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
對!沒錯!就是這種感覺!
眼淚珍珠似的一落,貴婦打扮的閃鯨瞬間又好像年輕了十歲。
一副花季雨季,恰逢迷茫年紀,真的憂傷,生生世世都生無別戀的既視感。
方縱表示同情,湊過去,伸出手,準備拍肩膀。實在不行,給個擁抱安慰一下也是可以的。
閃鯨連忙躲開。
花容失色,好像看見世上最可怕的事情,尷尬笑笑,然後再哭。
絕對,必須,一定要她自己一個鬼哭!
和方縱保持兩丈以上的距離!
九妹笑道:“你信她?”
方縱果斷搖頭。
相信閃鯨?除非他腦子被驢踢了!
很明顯,閃鯨對他有一定的瞭解,保持着距離呢,他卻沒有閃鯨具體的資料。
除了名字以外,性格、能力、特點,一個都沒有。
不過,閃鯨不想害人?
方縱忍不住笑了,哈哈的,前仰後合。再看周圍的鶯鶯燕燕,手指頭一下一下,挨邊點了過去: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我說你這邊的老虎有點多啊。”
“方縱大人,您啥意思?”閃鯨看起來懵懵的,懵到有點呆,還有點純。
孫老六吧嗒一口旱菸,吐出來,啐道:“臭小子他壞滴很,他說你是打虎英雄呢,殺了多少母老虎才湊出這麼多的小女鬼來着,還不想害人?”
聞言,閃鯨一愣。
突然趴桌子上,嚎嚎大哭。
方縱繼續吃菜。
少傾,閃鯨擡頭,梨花帶雨的道:“方縱大人有所不知,奴從來不想害人,遇見活人就提醒來着,別回頭,千萬別回頭,可這些人不聽話,奴自己的力量又很特別,控制不住,只要活人回頭的話,就會……大人請相信奴,奴只想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弄個桃花源似的好去處,然後青燈古佛,孤獨終老。”
言辭懇懇,情意切切。
閃鯨說的真摯動人。
方縱繼續吃菜,還給孫老六夾了一筷子。
意思很簡單了,來來來,吃好喝好,吃飽了打架。
對於鬼物的話,我要是信了一個字,那就算我輸!
可這時,閃鯨突然擡起纖細的手指,粉紅色的指甲沁出一絲煙氣兒,然後方縱就愣了。
“咦?小後生?”孫老六看見方縱的異常,問道。
方縱蹙眉回道:“這傢伙弄出了靈鬼的氣息,她是個靈鬼。”
說着,方縱也很糾結了。
一個害人無數的鬼物,怎麼會是靈鬼?
首先,靈鬼和普通人一樣,擁有活着的時候全部的思想,很少會變成殺人狂魔的。
活着時就想害人,也變不成靈鬼不是?
這就是個悖論!
所以他開始想了,閃鯨真的有苦衷?需要人理解?需要人安慰?
這次宴請他來,也是想要他做箇中間人,求一條普普通通的活路?
多麼渺小的要求啊!
他真的不給予滿足嗎?
“咔吧!”孫老六沒捏住斷裂的煙桿,煙鍋子掉了。
隨後神色轉換,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滿面愁容。
他是來報仇的。
雖然,周圍的鶯鶯燕燕,隨便出來一個,孫老六就打不過,但他就是來報仇的。
可節奏不對啊!
怎麼會是靈鬼?
一般來講,靈鬼除了不是活的以外,從思想上,和活人沒什麼區別。所以也有公民的身份,要審判的話,得經過殺鬼隊抓捕,法院審判,殺鬼隊行刑。
有公民權,不能濫用私刑。
孫老六老老實實了一輩子,從不犯法,做道士時也不坑錢。
可爲什麼啊?
爲什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不想晚節不保,但也不想……
想起重孫女變成鬼物,他親手用黑狗血、經血紅繩,還有祖傳的開光寶物滅掉時的樣子,突然一掀桌子:“老漢,老漢什麼都不顧了!”
“乖乖娃娃死得冤啊!”
“小友,老漢濫用私刑,隨後只求一死!”
孫老漢的駝背更加佝僂了,衝着閃鯨撲了過去。
但更快的,是一柄鋒利長刀。
確切的說,是無比犀利的刀氣!
“斬月之——刃流鋒.颶風!”
驀然,刀刃亂閃。
唐橫刀出鞘,以方縱爲中心點,頓時起了狂野旋風。旋風裡佈滿凌厲的刀刃,攪碎了桌子,攪碎了菜餚,攪碎了酒甕,攪碎了場面不小的露天席面。
順帶着,還攪碎了周圍的鶯鶯燕燕,數十個女鬼尖叫着化爲烏有!
“真是的,我還想陰她一把呢。”方縱笑着,腳尖點地,身形好像一道流光,連人帶刀,從閃鯨的胸口穿梭而過。
可惜閃鯨的身形模糊了,穿過的只是殘影,只能搖搖頭,觀看四周。
閃鯨在左手邊十幾米外顯出身形,小表情更可憐了,幽幽的喚道:“方縱大人?”
“喊我幹嘛?”
“求您憐憫。”閃鯨又哭了。
“呵~”方縱給她一個字,長刀勃然怒指。
閃鯨楚楚可憐,看周圍殘桓斷壁,好像很爲女鬼們的消散傷心,痛哭流涕的道:“方縱大人,咱們東國有句老話,叫作‘有心爲善,雖善不賞;無心爲惡,雖惡不罰’。奴家雖然害了不少人命,但您連一句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奴家嗎?奴家只想告訴您無奈害人的原因,之後是打是罵,是殺還是放,奴家全依了大人您了!”
這話說的,方縱一下子樂了。
真當他是文盲啊。
無心爲惡雖惡不罰,那麼,何不作惡?
不作惡幹什麼呢?殺人放火來錢快啊!
“幾十條人命,就算活人犯罪,那也該千刀萬剮了。”
方縱笑眯眯的道:“來來來,別客氣,我知道你是個好鬼,善鬼,知錯就改的鬼。過來讓我砍八刀,我保證第七刀砍不死你。”
閃鯨小心詢問:“砍一刀行嗎?”
“也行!”方縱立馬一刀斬了下去。
他可是信守承諾的人,第七刀砍不死你,我第一刀就砍死你得了!
方縱微笑着,腳下用力,身形爆閃。
在脫軌撞擊法門的加持下,斬月刀橫橫推出,刀鋒驀然流光一現。
唰唰唰,彈射出三輪銀白彎月,前後相連,宛如逆刃削山!
“法門之——殺生斬!”
“尼瑪!小畜生你好硬的心腸啊!”
瞧着可怕刀勢,閃鯨立馬變臉,往前一挺,肚皮孕婦似的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