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紅的世界。
紅色的土壤之中生出紅色的花草樹木,紅色的豺狼虎豹牛羊馬兔,以及紅色的人。在包天看來,如果把火靈素按照純度、精度來劃分出三六九等的話——
紅色的土壤是最低等的火靈素,大概是八等九等的樣子。
從紅色土壤之中孕育出花草樹木來,花草樹木從紅色土壤之中汲取更精純的火靈素來補益自身,這些紅色的花草樹木分佈在六等和七等上。
而食用這些花草樹木的紅色牛羊馬兔這些食草動物,牠們同樣是火靈素構成的身軀,等級大概是四等和五等。
豺狼虎豹和紅色的人他們都是最高等的,豺狼虎豹只吃食草動物和人,而人不管是動物還是植物都會食用,他們共同構成了第一、二、三等。
換句話說,這個世界就是火靈素構成的世界,而人和豺狼虎豹就是最精純的火靈素。對於包天而言,他們都是補品,若是在此修煉的話,進度更是遠超在洞天裡。
而且修煉是如此的簡單,需要做的僅僅是殺戮。
不過包天並沒有這麼做,一來他此時修爲太低,要跟整個世界爲敵實在是癡人說夢。二來這一方小世界裡同樣有強大的存在,不遜色修士。三來包天目前最要緊的事情是煉化嫁衣丹。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這些人都是智慧生命,和他們人族沒什麼區別。妄加殺戮,有違天和,也違背了包天的本心。若不是那鋼叉大漢要殺他,他也未必就會出手殺人的。
於是包天小心翼翼的避開了人煙茂盛的地方,沿着火紅的森林漸漸往深處走去。
走着走着,忽然腥風大作,包天連忙望向叢林深處,只見一頭威風凜凜的雄獅正緩緩的從叢林中走了出來。
這頭雄獅十分高大威猛,足足有兩丈長,巨大的頭顱再加上那滿頭火紅的鬃毛,簡直如同磨盤般大小。一雙三角眼冰冷的、無情的盯着包天,牠的腳步沉重而無聲,但是每一步都似能踏碎人所有的勇氣。
雄獅不緊不慢的走着,直到距離包天只有十丈距離時,牠忽然加快了腳步的節奏,一雙前爪在地面上狠刨了兩下之後“呼”的一聲夾着腥風向包天撲了過來。
包天已經亮出了火魂劍,那火魂劍上頓時火光大盛,就彷彿饕餮遇到了美食一樣向着雄獅張開了無形的猙獰大口,無窮的吸力便將雄獅狠狠的拉了過來。
雄獅登時兩眼瞪得如同銅鈴般,急忙拼命反抗着吸力,牠提前落了地,爪子死死的抓着地面,卻被吸力給吸得越來越向包天靠近,地面上被牠的爪子犁出了一條條小壟。
“嗚……嗚嗚……”雄獅在火魂劍面前徹底屈服了,牠可憐兮兮的看着包天,向包天發出了類似於小狗般的聲音,乞求包天的饒恕。
包天笑了下,便收起了火魂劍。頓時吸力消失了,雄獅終於如釋重負的趴在那裡,吐出長長的舌頭大口喘氣。
並非包天心慈手軟,而是這頭雄獅他要留下來做打手。這一片森林顯然應該是這頭雄獅的領地,包天便在此煉化嫁衣丹,到時候這頭雄獅便可以在包天閉關的時候做看家護院之用。
那頭雄獅爬起來之後,面向包天也收起了牠的桀驁不馴,溫順的走到包天面前拱了拱他的手。包天笑着伸出手來撫摸着雄獅的鬃毛,果然動物比人要單純多了啊。
在雄獅的帶路下,包天來到了雄獅的巢穴裡。雖然獅子是羣居動物,但是這頭年輕的雄獅卻是獨居在一處山洞裡的。
包天進到了山洞裡,便任由雄獅去了。他只在這裡閉關即可,有雄獅在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了。
取出了紫金葫蘆,包天將那顆嫁衣丹倒了出來,只見那嫁衣丹通體雪白彷彿是個雪球一樣,捏得重了就怕會碎。
仔細看去,嫁衣丹的內在,就像是有着一個半透明的小人兒,這小人兒赤身**,雙手抱膝蜷縮成一團,彷彿睡着了又或是死去啦一般。
包天也是頭一次看到嫁衣丹,不禁大感訝異。他料想到這半透明的小人兒應該就是那祁耀正的修爲所化,其中似乎還包含了祁耀正的部分記憶和執念。
包天不禁皺起了眉頭,他之前還沒想明白,只覺得這嫁衣丹未免太損人利己了,爲何還會一直存在呢。現在想來,其實隨同修爲一起轉嫁的,其實還有犧牲者的執念,這執念若是不滿足了,只怕對於受利者而言就是件可怕的事情,或許以後修煉再無寸進,又或許這一生都不能真正悟道。
一般而言,若是父親傳兒子,這執念大多就是讓家族更興旺,讓兒子成爲強者。這種執念,對兒子是是一種鞭策,也是一種鼓勵,並不構成什麼危害。
若是那種並非自願只是逼不得已才煉製嫁衣丹的,肯定是受仇敵迫害什麼的,這嫁衣丹中蘊含的執念便多半是讓受益者去替他報仇。
比如現在包天手中得到的這嫁衣丹便是如此,包天只是將嫁衣丹拿在手裡,便能感覺到嫁衣丹中所蘊含着的深深怨念。
不用猜也知道,那祁耀正死得不甘,定然執念是想要殺死臧浮生。
臧浮生啊……那可是天劍宗的掌教!涅槃境的大修士!豈是那麼好殺的?
包天捏着嫁衣丹久久不語,忽然毫不猶豫的便將雙手掌心相貼,用掌心溫熱着嫁衣丹,同時運功去煉化嫁衣丹,吸收嫁衣丹之中蘊含着的強大能量。
他別無選擇。
他的修爲跌落,但是他必須奪下烈劍峰掌劍長老的位置,他不能讓師父的事業爲他人所奪!
這是師父唯一留給他的念想,這是屬於他的,絕不能讓!
就算是代價必須要殺死臧浮生也好!
反正臧浮生在這件事上已經充分表現出了他對宗門其他系的打壓,包天和臧浮生註定了不是一路人。如果包天成長起來,包天相信臧浮生同樣會把他當成敵人,好一點或許像打壓雷霸道一樣去打壓他,最差的話祁耀正就是明擺着的例子了。
既然如此,便替祁耀正完成他的執念又如何?
包天的掌心之中嫁衣丹綻放出了無比的光芒,就彷彿是一顆明亮耀眼的太陽,這還好是在山洞裡,光華不至於傳出去。
而周圍大量的火靈素所化的雲霧便自動聚攏過來,以包天爲中心圍繞着他遊蕩着、飛舞着,並無聲無息的滲透到包天的體內,與嫁衣丹的功效呼應着、補充着。
洞外趴伏在那裡的雄獅忽然立起了耳朵,牠畏懼的回頭看了一眼洞內的異象,低下了頭,嗚咽着起身往遠處跑去。
直到了百步之外方纔停了下來,仍舊像之前那樣趴伏在地上,忠心耿耿的替包天做着看家護院的工作。
包天緊緊的閉着雙眼,身形微微晃動着,他的額頭上沁着大顆大顆的汗珠。這並不是因爲熱,而是因爲他在煉化嫁衣丹的過程中,其實也就是把祁耀正一生的記憶從頭到尾又重新經歷一遍的過程。
祁耀正從生到死,他剛剛加入天劍宗時的雀躍、嶄露頭角時的少年得志、成爲掌劍長老時的意氣風發、喜歡上某個女修時候的怦然心動、被最信賴的小弟背後捅刀子時的痛苦怨恨……
一切都讓包天彷彿重新又活了一次,時而傻笑、時而流淚、時而憤怒、時而絕望……
如果不是包天元神足夠強大,只怕這些記憶就足以讓包天亂了道心,別說修爲更進一層了,就連現在的修爲都保不住,說不定就走火入魔了。
果然捷徑不是好走的,要得到的越多,所需要面對的危險就越大,失敗的後果就更慘重。
好在包天還是挺過去了,這要得益於他相當於神通境的元神,足以壓住這些心魔。祁耀正最強時也不過才傳奇境巔峰,要亂包天的心志還差得遠。
只不過祁耀正臨死前的執念實在是太強烈了,包天的元神也無法鎮壓,只能將此執念化作自己的執念。
殺死臧浮生!
如果包天對臧浮生從無怨念,或許這個執念還並不那麼強烈。但是從臧浮生以副掌教之位算計雷霸道等人,把雷霸道的遺願強行否決開始,包天的心裡對臧浮生就已經產生了怨念的根源。
再加上知道了臧浮生其實是個表面道貌岸然、背地裡殺死好友的僞君子,依靠各種見不得光的手段篡取了掌教之位,包天的心裡,臧浮生已經走下了神壇。
包天默默的在心裡對自己說,對執念說:有一日,我會殺死臧浮生,在他該殺的時候,在我有實力殺他的時候。
當這個像誓言又像約定的念頭一生出來,原本還遲遲不能最後煉化的嫁衣丹頓時崩潰了,祁耀正的修爲就像是一股滔天洪水洶涌的沖刷着包天的丹田!
“轟”的一聲!
那股滔天洪水就彷彿衝破了一道堅固的堤壩,包天的境界終於捅破了那一層薄薄的膜,進入了一個嶄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