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不斬一聲令下之後,頓時有一隊峨冠上鑲了金印小劍的刑徒從暗處出來,守住了到這裡的山門。
袁朝年這位新晉刑徒第四席就是帶隊的,袁朝年向着包天眨了眨眼,包天不禁笑了。既然包不斬會帶着袁朝年來執行任務,顯然袁朝年還是得到了點包不斬的認同,包天倒是對他放了點心。
很快便有一羣羣的弟子們驚慌失措的奔跑趕來,那被譽爲寶劍五朵金花之一的葉秋萍也混在其中。
但是他們被刑徒們無情的攔住了,刑徒們一個個冷眼相對,並肩站立成一排形成了一道人肉城牆,將這些遲到的弟子阻隔在了山門之外。
“爲什麼攔着我們?”
“讓我們進去!”
“讓開!”
遲到的弟子們憤憤的吵吵嚷嚷着,新入宗門的他們還沒有太多經歷,對修道之路的殘酷還沒有什麼深刻的認識,更不知道他們此刻的所作所爲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
他們在各自的家族中大多有着一定的特權,很少受到委屈,所以這時候他們表現出了紈絝子弟的任性。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衝進去!”
然後有人帶頭,立刻這些遲到的弟子們就擠在一起向着攔路的刑徒們衝了過去,他們相信法不責衆,所以本來一盤散沙的他們此刻空前團結起來。
刑徒們頓時都把目光投向了帶隊的袁朝年,包不斬交代了任務,但是具體如何執行還要看袁朝年這個領隊的。
袁朝年此刻也緊張起來,這是他成爲刑徒之後第一個棘手的任務,他甚至來不及去權衡利弊做出判斷。
時間來不及,弟子們已經衝到了他的面前,離他最近的一個,袁朝年甚至能看清他的鼻毛。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忽然袁朝年的元神之中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個聲音極快的說道:“殺!”
這個聲音不是第一次出現了,在他滾過噬心池的時候,身上掛滿了致命的毒蟲,生死垂於一線的時候就是這個熟悉又神秘的聲音救了他。
袁朝年一直在揣測這個聲音是誰,卻始終沒有結果,而那之後也再沒出現過。本來袁朝年已經判定那是幻覺了,可沒想到這時又在危急時刻出現了。
出於對這個聲音的信任,袁朝年毫不猶豫的拔劍——
斬!
“啊——”
一聲慘叫,那個向袁朝年展示了他的鼻毛的弟子被袁朝年一劍連鼻毛帶人頭斬下,人頭飛起來老高,鮮血“哧”的衝了出來,活像是道紅色噴泉。
“擅闖者,斬!”
袁朝年這一劍斬出的同時厲聲喝道,於是刑徒們都有了主心骨。
慘叫聲接二連三的響起,平均實力都在通靈境中期以上的刑徒們斬殺起這些新入弟子來簡直如同砍瓜切菜,一劍一個,眨眼間便有十幾個弟子倒在了血泊裡,竟然無一活口!
血腥的殺戮頓時讓那些試圖往裡闖的遲到弟子們都驚呆了,他們完全沒想到,只是衝撞了下而已,就要死嗎?
沒遲到的弟子們也都看傻了,他們完全沒想到竟然還會有流血事件發生。他們都是新入弟子,他們對天劍宗的瞭解還太少,對修道的路也瞭解太少,但是此時此刻,血淋淋的現實給他們上了最生動的一課,到死這一幕都深深的烙在了他們的記憶裡。
好樣的!包不斬雖然沒說話,但是他那漆黑的老臉上不自禁的流露出一絲滿意微笑。
很不幸的這微笑雖然只是一絲,仍然沒逃過包天的感知。
包天暗中笑了下,這一次自然也是他提醒了袁朝年。他相信有他助袁朝年這一次,袁朝年必然會受到包不斬的看重。如果袁朝年聰明的話,這一次也爲他以後的行事立下了基調。
血腥的殺戮很快讓場面安定了下來,遲到了的弟子們一個個畏畏縮縮的站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葉秋萍混在人羣中,長髮散亂十分狼狽,臉上充滿了恐懼。
“包長老有令,凡遲到者,趕下山去,即刻離開萬劍嶺!”袁朝年高聲叫道,殺人立威,此刻在鮮血的幫助下,他終於完成了在刑徒第四席上的蛻變。
聽到他這句話,那些遲到的弟子們如夢方醒,一個個臉上都露出瞭如蒙大赦的慶幸,恨不能爹媽再多生給他兩條腿,轉身一個個往山下跑去。
葉秋萍也面如死灰的往山下踉踉蹌蹌而去,就在半個時辰之前的她還是被譽爲寶劍五朵金花的天之嬌女,驕傲得像只開屏的孔雀,但是此時的她好比喪家之犬,再也沒有半點的光彩。
看着那些倉惶的背影,李逸風和包不斬都是失望的搖了搖頭,他們本來還給留了一線的,包不斬沒把話說死,就是說這些遲到的弟子雖然被趕下山去,但是下一屆的時候還能有機會再上萬劍嶺。
這些遲到了的弟子顯然都膽寒了,沒人再想爭取這個機會,只能說他們都是沒有氣運之人,即便是讓他們參加了龍蛇會,也肯定是通過不了的了。
李逸風再也不看那些離開的弟子們一眼,展開眉頭對留下的弟子們說道:“龍蛇會,是決定你們未來的一次重要測試。
“以下的話我只說一遍,你們一定要牢牢記住。本屆龍蛇會地點設在【無量海】邊緣的一座無名小島上,這座小島已經由宗門執事勘探過,島上對你們最有威脅的也只是大致相當於通靈境修爲的【魔獸】。
“而你們的任務是尋找小島上那些曾經在與【魔族】戰鬥中犧牲了的正道修士遺物,我們東土六派的正道聯盟多次與魔族戰鬥,在那座小島上犧牲過許多道友。雖然已經有各門派去收屍過,但是難免有遺漏的骸骨,法器自然是被各門派收回,但是價值不大的東西都遺留在了島上。
“你們可以獨自探險,也可以組隊。但必須一人持有一樣骸骨或遺物,纔算是成功完成任務。而拿到最多骸骨者就是新人王,時間的限制,是七天。七天後,無論有無成果,都必須到島邊的石祭臺處集合等待。
“你們或許會有危險,因爲魔獸是十分兇殘的,說不定你們中還會有人死在那裡。但是我相信這對於你們而言,既是證明自己的機會,也是一次難得的機緣。”
說到這裡李逸風眨了眨眼,微笑道:“若是遺物之中有價值的收穫,比如撿到了被遺漏的法器什麼的,那就是你們的戰利品了哦!”
李逸風這話頓時讓弟子們的心情大起大落,本來李逸風說他們會死的時候,不少弟子都是臉色煞白,但是說到可能會收穫到法器做戰利品,頓時一個個兩眼放光,果然是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這已經等於做好了戰前動員了,法器就是最好的激勵。看着弟子們一個個鬥志昂揚躍躍欲試的樣子,李逸風笑了,看起來雖然走了幾十個人,但是剩下的在膽氣上還是不錯的。
“包長老?”李逸風對包不斬點了點頭,包不斬會意,便接過了話頭道:“骸骨、遺物都是有限的,法器更可能只有一件!你們上了小島之後,生死就掌握在你們自己的手中。想成功通過龍蛇會!想得到法器!想當新人王!那就拼命去戰鬥吧!”
李逸風一驚,猛然回頭看向包不斬。他自然明白這位同僚話中意思,難道說包不斬是在鼓勵這些弟子們自相殘殺嗎?
但是刑堂配合總務堂來主持龍蛇會的任務,難道不是保證龍蛇會的進程在掌握中嗎?這老包到底搞什麼鬼?
包不斬沒有理會李逸風,只是冷眼看着下方瞬間鬧哄哄起來的弟子們,他的面寒如鐵,他的目光如刀,漸漸的弟子們都安靜了下來,雖然心裡仍然不安,卻不敢再鼓譟。
這時包不斬才沉聲道:“就這樣,想退出的現在就可以退出。不想退出者,那便隨我等上船。”
李逸風微微搖了搖頭,將一樣法器隨手拋向了空中。
頓時半空中那樣巴掌大小的法器眨眼間長大開來,變成了一艘長百丈,寬十丈的巨大船艦,在半空中浮浮蕩蕩的十分浩大,竟然將日光都遮蔽了。
船頭上同樣插着一柄木劍,劍鋒嵌入船頭中,渾然一體。這竟然是一艘無敵版的劍行舟,看得包天都是暗自豔羨,果然天劍宗是名門大派啊,家底夠厚的。
看着弟子們一個個排成隊登船,李逸風忍不住輕聲道:“包長老,這一屆龍蛇會人數太少,大概是三百年來人數最少的一次。宗門給出的過關比例是二人存一,我們已經很難達到。你這個命令一下,只怕我們又要創下過關人數之最了……”
包不斬收回了冰冷的目光,同樣也輕聲答道:“正是因爲人數太少,我們很難達到宗門的比例要求,還不如干脆豪賭一下。若是能僥倖遴選出一個【霸王種】來,宗門一定會很滿意的。”
李逸風的瞳孔猛然縮小爲一點,深深的看了包不斬一眼。
霸王種啊……
所謂的霸王種,是隻有長老級別以上纔有資格知道的秘密。便是豁出去讓數以百計的新弟子成爲霸王種的墊腳石,一將功成萬骨枯。
一屆龍蛇會中最後只剩下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霸王種。不但資質是最上乘,而且有勇有謀,殺伐果斷。
霸王種培養得當,那便是宗門的一把刀。霸王種必然會是一代弟子之中的佼佼者,但是需要注重忠誠度,否則若被其叛出門去,必然會對宗門造成莫大的損害。但不管怎麼說,如果能夠出現一個霸王種,對任何門派而言都是一件大喜事。
如果說有什麼事比得到天靈根更讓一個門派慶幸,那一定是得到一個霸王種。天靈根能夠讓一個大門派錦上添花,霸王種卻是能夠讓一個小門派鹹魚翻身!
只是此事殺戮太重,有傷天和。天劍宗立派數千年來,也只不過有兩次這種情況,其中一次還是計劃外的。
李逸風知道包不斬的做法極端了些,但確實也是個好法子。對於他們這些追求長生的大修士而言,凡人性命也不過就是螻蟻罷了。
人走路的時候不小心踩死一羣螻蟻,或許會感懷一下憐憫一下,但是終究只是“一下”而已。
嘆了口氣,李逸風沒有再說什麼,目光重新移回到正在登船的弟子們身上。忽然他眯起了眼,就在剛剛的瞬間他留意到一個正在登船的弟子回頭看了他和包不斬一眼,就像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一樣。
他聽到了?李逸風皺起了眉頭,這個弟子,好像就是那個一個月前鬧得沸沸揚揚的天靈根吧?
李逸風知道自己和包不斬的修爲若是不想人聽到的話,就絕不可能被人聽到,至少在場的一百多人都是沒聽到,唯有這包天的反應有些異常。
他不可能聽到的,大概是錯覺吧。李逸風這樣想着,舒展開了眉頭,又是輕輕嘆了口氣。不知道這一百多個登船者,返程時能有幾人回得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