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痛失愛侶的奔犬在冰涼的屍體前圍繞着不斷轉來轉去,同時口中發出類似於哭泣般的哀號,淒厲而悲傷。
奔犬憑藉着伴侶之間的感應成功的找到了戰鬥之地,但是氣味已經爲狗黃金的味道所破壞,所以即便是奔犬也再也沒有憑藉嗅覺找到“殺夫兇手”的可能。
牠想找牠的“殺夫兇手”拼命,可是牠現在做不到,只能在此宣泄心中的憂傷痛苦。
衛不敗被牠叫的心煩意亂,忍不住喝罵道:“你個死狗!給老子閉嘴!”
他的兇威威嚇得那奔犬果然聲音小了些,那奔犬夾着尾巴唧唧歪歪的跑遠點繼續哀號去了。
衛不敗冷哼了一聲,沒有再理會奔犬,奔犬的死對他而言根本無所謂,死了一隻再買一隻就是了。
他蹲下身,仔細的查看衛不樂的屍體,衛不樂的身上再沒有其他隱性傷害,所受的傷就只是兩劍,一劍斷其腿,一劍斷其首。
明明白白。
簡簡單單。
衛不敗又直起身來環視了一圈四周,那些被無數利刃砍倒的大樹,都證明了這裡之前遭受過千刀萬劍的砍伐。
衛不敗在腦海裡模擬了一下當時的情景:衛不樂騎乘着奔犬一路追尋衛火,中途遇到了一個高人。
這高人也許是跟衛火有關,也許只是路過但是被衛不樂無意間衝撞。然後這個高人就對衛不樂下了殺手,高人的手中有一種能夠瞬間釋放出千百飛劍的法器甚至是法寶,飛劍不但把奔犬一刀兩斷,更是把衛不樂也殺死。
不知道高人用了什麼樣的手段,導致就連奔犬都嗅不出高人的氣味,無法追蹤。
這樣的高人,只怕至少也是通靈境後期的修士,說不定還可能是傳奇境的大修士!衛不敗倒吸一口冷氣,但是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越是修爲高的大修士,就越不可能是跟衛火有關。衛不敗對衛火的出身經歷瞭如指掌,衛火根本不可能和大修士有關聯,所以應該是第二種可能——衛不樂一定是無意間衝撞了一位路過的大修士。
這是很有可能的,衛不樂這小子以前就是個地痞混子。成爲護法之後更是橫行霸道,仗着衛莊威勢在外面據說一言不合就能拔劍殺人。說不定就是這小子狗眼看人低,結果惹惱了大修士,隨手就滅了他。
衛不敗越想越覺得是這種可能,如果是這種可能的話,一般不會禍及家族,過路的大修士雖然厲害,但是在野外殺人的話殺也就殺了,沒必要到衛莊去報復,畢竟衛莊可是背靠天劍宗這棵大樹的。
所以衛不敗認爲自己現在應該做的,就是忽略衛不樂被殺這件事,把主要精力放在生擒衛火上。衛不樂被殺這件事他肯定是無法報仇了,但是能生擒衛火也算是完成了大哥交給的任務。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奔犬又悄悄轉了回來,依舊是圍繞着牠“亡夫”屍體轉悠着哀號,聲音不知不覺還大了起來。
衛不敗皺起了眉頭,幾步過去大手一抓扯住了奔犬頸間項圈,從口袋裡取出一塊破布來。這破布是包天的衣服碎片,因爲分出去搜尋的隊伍太多,包天的衣服又少,所以每支隊伍都只能分一塊碎片。
衛不敗把破布湊到奔犬鼻子下,呵斥道:“你個死狗再鬼哭狼嚎別怪老子手下無情!快給我找出此人來!”
靈獸通靈,雖然奔犬不會說話,事實上人的話牠們已經能夠領會。奔犬雖然心中悲痛又憤怒,但是迫於衛不敗的壓力只能依言去嗅那塊破布。
但是由於包天先給自己身上撒了狗黃金粉末,如此一來反而奔犬的嗅覺對他完全失效。奔犬嗅了包天衣服碎布的味道之後,轉着圈嗅,但是沒有結果,只能夾着尾巴嗚咽的叫着又跑回來。
一看牠夾着尾巴的樣子,衛不敗就知道奔犬靠不住了,以他的閱歷完全不知道狗黃金的作用。想到他在大哥面前已經誇下海口,不禁怒從心頭起,這時那奔犬又跑到伴侶屍體邊哀號去了,衛不敗煩得喝道:“沒用的東西,給我死吧!”
“咻——”
衛不敗一怒拔劍,雪亮的劍鋒前端竟然延伸出了三尺長的劍芒,這劍芒吞吞吐吐宛如靈蛇吐信。
他寶劍一揮,那劍芒隔空劃過了奔犬的身體,就彷彿是一道光穿透了奔犬一般,一閃即逝,隨後衛不敗寶劍入鞘。
那奔犬猶在嗚咽,就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衛不敗已經懶得再看牠一眼,自言自語道:“哼,我就不信他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他翻身上了乘風駒,向着山林深處飛馳而去。
直到衛不敗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樹林裡,守護着愛侶哀號的奔犬後背上忽然出現了一道血線,這道血線極快的向着兩側延伸開去,很快便繞體一週在奔犬腹部會合了。
跟着那好端端的奔犬一下子從腰間斷成兩截,鮮血和五臟六腑都稀里嘩啦的流了一地,奔犬尤無直覺,哀號中忽然失去平衡向前方栽倒,想爬起來時才猛然醒覺身體已經被衛不敗那一劍斬斷了……
但是奔犬的眼中並沒有恐懼和憤怒,相反的卻變成了解脫和欣慰。牠一雙前爪盡力攀爬到了伴侶的屍身邊,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牠的屍體已經變硬的時候,纔有一陣悠哉悠哉的馬蹄聲遠遠傳來。
從馬蹄聲傳來到真正這匹馬到了奔犬的屍身前,又是過去了好久。只見這匹馬同樣是一匹乘風駒,卻並沒有發揮乘風駒的速度,而是跟遊春踏青般晃晃悠悠的走來,把以速度著稱的乘風駒當成驢子騎的大概也就此一人了。
馬背上乘坐着一個美豔的少婦,這少婦身穿一襲黑紗長裙,潔白的瓜子臉上未施粉黛,卻是天生麗質。她體態豐腴,眉目風流,一頭漆黑長髮如瀑布般披散下來,直抵腰際。
一雙修長潤白的美腿,在黑紗下若隱若現。赤裸着一對玉足,十根染着鳳仙花汁的豔紅隨着馬兒的顛簸一悠一蕩的,蕩人心絃。
她有着一雙狐媚的大眼睛,卻似總也睡不醒似的迷離着。她就這麼斜斜的倚靠在乘風駒馬背上,手中卻是捧着一柄門扇般的大劍。
這柄大劍的長度絕對是超過了她的身高,從厚度上來看只怕要數百斤的份量,但是在她手中卻是舉重若輕,甚至她還在彈劍低吟着不知什麼腔調的小曲兒:
“……送情人,直送到河沿上。使我淚珠兒溼透了羅裳,他那裡頻回首添惆悵。水兒流得緊,風兒吹得狂,那狠心的艄公也,又加上一把槳……”
嗓音並不清亮,卻是帶了幾分彷彿熬過夜般的沙啞,偏生平添幾分慵懶和成熟女人的韻味,聽起來莫不讓男人魂飛魄散。
在其馬後一直綴着另外一匹乘風駒,騎在馬上的正是那女扮男裝的衛明珠。這衛明珠直氣得柳眉倒豎,忍不住開口催促道:“林思音!妳這般憊懶,休怪我回去在父親面前告妳一狀!到時候我父親震怒,妳這出工不出力的大供奉也就別想再當了!”
少婦林思音不禁“哧”的一笑:“那真是借妳吉言了!”
“……”衛明珠頓時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她做大小姐真是做慣了,倍受嬌寵,雖然在包天那裡吃了虧仍不知悔改。
這衛莊大供奉林思音和她接觸的較少,衛明珠並不瞭解林思音其人,她還以爲林思音跟山莊裡其他供奉一樣也會包容她呢,卻不料林思音根本就不買賬。真是讓衛明珠火大,又拿這林思音沒有辦法。
衛明珠本就是偷偷跑出來想參與收拾包天的行動的,結果林思音不買賬她又不想回去,只能憤憤不平的跟着林思音了。
要讓她獨自行動她可不敢,她心裡對包天是又恨又怕的,包天已經給她留下心裡陰影了。苦着臉咬牙切齒,衛明珠忽然一擡頭,看到了前方那一大片被砍伐過的樹樁子,也遠遠的看到了鮮血滿地和一人兩犬三具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