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不平悠然自在的守在了法藏塔前的涼亭裡,涼風習習,‘花’紅柳綠,就着蔭涼,喝着茶水,翻閱着先賢修士們的野史雜記,怡然自樂。
如果不是偶爾還要審覈來人的‘玉’牌,而打擾了衛不平正讀得興起之處,這份職務就實在是太愜意了。
衛不平出身衛莊,人如其名,總是對諸事不平,大好時光都放在了抱怨、嫉妒、不忿之上,是以雖然是三靈根的資質,卻遲遲不能突破傳奇境,只好託人討了個差使,在總務堂之下守護法藏塔。
這法藏塔可不是等閒之處,天劍宗的功法秘籍都收藏在此處,是以衛不平也能有不少油水兒。
衛不平正看到某位大修士遭到邪道偷襲,雖然最終打跑了邪道,卻修爲全失。正是最蹉跎之時意外得了一部採‘陰’補陽的功法,於是‘混’跡於青樓之中,竟然區區百年便成功進入到了涅槃境。這野史雜記其實戲說成分頗重,此處着重於這位修士的採‘陰’補陽之細節,直看得衛不平連茶水放涼了都不知道。
正看到血脈噴張之處,忽然一個聲音打擾了衛不平的雅興:“這位執事,弟子奉命入塔,請驗證‘玉’牌。”
“嘖……”衛不平忿忿不平的把手裡的野史重重摔在案几上,怒目瞪着這個不懂規矩的傢伙。
沒錯,雖然是當值時間在看野史雜記,但是被人打擾了就不行,這就是衛不平定下的規矩。別看衛不平只是個一等執事,但是手上權力卻不小,甚至是核心弟子有時也不願招惹了他。
“懂規矩的”,就要屏住呼吸在一旁站等,不能說話不能有大動作以免打擾到了衛不平,要小心等着衛不平看完一個段落了,纔好開口相求。識趣的,還要幫衛不平續茶、扇風。
否則惹惱了衛不平,衛不平直接可以向上級打報告,申請撤銷你這一次到法藏塔閱讀功法的福利。
內‘門’弟子每年纔有一次這樣的免費福利,其他時候若想進塔閱讀功法就得用功德去換。功德可不容易賺,哪個弟子也不願因小失大,是以在衛不平面前都是謹言慎行。
像這個弟子這樣不長眼的,衛不平還真是許久沒遇到過了。
還以爲是哪個核心弟子呢,沒想到只是個藍袍的內‘門’弟子而已。衛不平更加心中不平,冷冷瞥了此人一眼,道:“‘玉’牌拿來。”
既然在這法藏塔,那就是他衛不平的地盤。想要整治這個內‘門’弟子,衛不平簡直就是信手拈來。
那藍袍弟子便取出‘玉’牌來呈上,衛不平接過來將神識注入到‘玉’牌之中,頓時便將此子的名字身份都一覽無遺。
“包天,隸屬烈劍峰,內‘門’弟子……”衛不平隨口唸叨出聲,只覺哪裡不對,又一時想不起來,待讀到“出身衛莊衛仁杰‘門’下”時,衛不平這才猛然驚醒過來,一雙三角眼“唰”地‘射’出兩道‘精’光:“是你?”
“是我。”包天眯着眼笑,歪着脖兒往嘴裡倒酒,就似沒看出來衛不平對他瞬間爆發出來的敵意般笑‘吟’‘吟’問道:“這位執事大人可是姓衛?”
衛不平微微一怔,旋即想到包天定然是從他剛剛失言的“是你”二字猜出來的。本屆龍蛇會的新人王,天劍宗弟子裡不知道包天的人還真不多,但還知道包天原名衛火的,卻只有衛家了。
在包天還沒到萬劍嶺之前,衛不平等衛家在萬劍嶺的族人,就都已經收到了傳書,要讓他們儘自己所能去阻撓包天修煉。
雖然衛不平等人入了萬劍嶺,卻依然需要仰仗衛莊,沒有家族做根基的話在萬劍嶺那是少不了被欺壓排擠的。沒有家族做聯繫,他們便都是孤掌難鳴。要想比師兄弟進境更快,也免不了家族的資源支持。同樣,家族護佑了他們,他們在得勢之後也反饋給家族更大的助力,雙方可以說是親情和利益糾葛的堅定同盟。
所以衛不‘惑’纔會賣力的阻攔包天,但是在衛不‘惑’失敗之後,一時間沒有哪個衛家族人再找包天的麻煩。並非不敢,而是不能。包天很受宗‘門’重視,若是沒有合理的理由,主動去找麻煩不值當的。
但像此時包天主動送上‘門’來,在衛不平的一畝三分地上,衛不平也不介意不着痕跡的黑包天一次。
原本衛不平還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做點手腳,卻沒想到包天竟然猜出來了他姓衛,如此一來倒是不需要再隱瞞了。
衛不平冷笑一聲:“你不需問我是誰,本座職責在此,不會因爲你與我有怨懟,就加以刁難,更不會因爲你是本座的子侄,就加以照顧。”
“那就好,那就好。”包天呵呵一笑:“那就請衛執事繼續驗證‘玉’牌吧?”
衛不平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大公無‘私’的樣子,將‘玉’牌隨手擲還給包天:“無需繼續驗證了,本座認爲你心‘性’不足,道心不堅,還不宜進入法藏塔修習功法。你且先回去,打好基礎之後再來吧。”
這話非常的套路化,但卻十分有用。說你心‘性’不足、道心不堅,你還就真沒法子去證明自己。要是你在這裡吵鬧爭執,反而證明了你就是心‘性’不足、道心不堅。玩這種把戲,衛不平實在是太有經驗了。
“什麼?”包天做出一副‘激’憤的樣子:“衛執事你怎能這樣?據我所知,進入法藏塔的最低要求,是達到通靈境初期境界。我是內‘門’弟子,通靈境中期的境界,爲何不能進入法藏塔?”
哼,傳得風風雨雨的,不過是個‘毛’頭小子!衛不平還真沒把包天放在眼裡,畢竟包天的外表太有欺騙‘性’了,十六歲的稚嫩少年而已。而且衛不平知道包天出身衛家,現在連衛家都對包天充滿敵意,包天還能倚靠誰?
見包天如此‘激’動,衛不平頓時有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這種感覺他太熟悉了,在此之前,有過一些不長眼的,被衛不平收拾了之後就是如此的‘激’動,結果……衛不平還好好在坐在這裡,就足以說明一切問題了。
“我不管你是什麼境界,我認爲你心‘性’不足道心不堅,這就是理由,就算到掌教上人面前分說,本座也是這個意思。”衛不平冷笑着,他有主場之利,此刻內心簡直無比強大,彷彿面前的包天已經縮小到螻蟻一般,衛不平“俯視”着包天:“休要在此喧譁,給我滾出去!”
“呵呵……”包天不怒反笑,指着衛不平道:“是衛不羣指使你這麼幹的吧?我就知道一定是這樣的!”
“胡說!”衛不平一臉嚴肅,大手一拍案几,向着那彷彿又憤怒又無奈只能狂飲烈酒的少年厲斥道:“再不出去,本座要喚黃巾力士了!”
“噗——”包天剛喝了的一口酒直接噴了出去,衛不平近在咫尺又是猝不及防,不偏不倚被噴個正着,登時滿臉都是酒水,連紮好的頭髮都溼漉漉的,像海草一樣貼在腦‘門’上。
“你——”衛不平頓時怒了,猛地站起身來,這法藏塔前是他的地盤,何曾受過如此侮辱?
“哎呦呦,對不住,喝急了,嗆了一大口……”包天一臉慌張的上前伸手像是要給衛不平擦拭頭上臉上的酒水,衛不平不願被他碰到,下意識的就後退了一步,伸手去阻攔包天的手。
卻不料包天這只是個假動作,手伸到一半,忽然改了方向,向前變爲向下,一把就抓住了衛不平剛剛摔在案几上的書。
“書都淋溼了,真是罪過啊,咦?《邪修‘豔’史》?”包天將書抓在手裡,表情很玩味:“衛執事,原來你是在看‘色’情小書啊!”
“胡說!什麼‘色’情……這是,這是言情小書!”衛不平頓時着了慌,關鍵問題不在“‘豔’史”上,而是在“邪修”上。
其實修道之人也不是不需要消遣的,若是修道一天到晚都只是修煉,並且長年累月如此,誰還願意修道?
事實上修道之人也同凡人一般,凡人除了一定時間的辛苦勞作以外,好‘色’的便青樓尋歡作樂,好賭的就玩兩把試試手氣,錢多的便遊山玩水犬馬聲‘色’,無錢的也能三五好友酌酒對飲。
修道之人同樣會分配一定時間修煉,剩餘的時間就或是遊山玩水、或是‘吟’詩作對、或是遊戲人間、或是樹下博弈。
凡人活着有壓力,最基本的就是養家餬口,再高層次點兒的就是建功立業。修士的壓力就更大,首要的就是逆天而行爲求長生,還有師兄弟之間的對比、‘門’派之間的征伐,未來還會有天劫……
凡人的壓力大了,需要消遣釋放,修士同樣如此。否則壓力之下難免道心失衡,若是招惹來心魔就更悲催了。當然,若是能道心堅固猶如磐石,倒也不需擔憂,可是真有那麼強大的道心,只怕也得是臧浮生這等層次的大修士了。
衛不平若是平時看看‘色’情小書也是無妨,關鍵這是當值時間,小書又是涉及到邪修,這事情若是傳出去,只怕衛不平這個執事是保不住了,說不定還會受到更嚴厲的處罰。
見衛不平急得臉紅脖子粗的,包天不禁笑了:“哦?那不如我們將這本《邪修‘豔’史》送到掌教上人面前,請他老人家來親自裁決如何?只要他老人家說這是本言情小書,我立刻給您負荊請罪!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