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一曲當然懂得,所以他殺人向來不會手軟。不過現在輪到他自己了,譚一曲被包天的話說得啞口無言,只好痛苦的哀嚎。
沒多一會兒,便見那丈把高的火焰漸漸減弱了勢頭,譚一曲的身影卻不見了,只剩下一根紅色繩索軟綿綿的墜落在了地面上。
包天一招手,那火龍索便像一條靈蛇般自行彈起來,飛射到了包天的手中。
通靈境後期修爲的譚一曲,就這麼從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了?甚至連點渣渣都沒剩?張勁鬆和盧玉飛兩個全程旁觀者面如死灰,無比慶幸之前立下的同盟誓約,要不然只怕此時連點渣都不剩的就是他們兩個了。
半晌,張勁鬆和盧玉飛兩人才透過口氣來,一陣風吹過,只覺背心冰涼冰涼的,卻原來是不知不覺被汗溼透了衣衫。
盧玉飛心悸之餘,卻是不由得想到,包天倒是有個有智慧有決斷的人。
若是把譚一曲交給宗門處置,那麼自然是不必擔心蕭墨山的壓力,但是卻必然招來叛道不死不休的追殺。
現在包天把譚一曲殺了,雖然是失去了扳倒蕭墨山的機會,卻也避免了跟叛道的衝突,至少短期內是安然無憂的。
張勁鬆則是被包天的狠辣手段給震驚到了,汗津津的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一時間三人各有所思,有些冷場。
包天知道這個時候是拉攏兩人的關鍵時機,便先對兩人拱了拱手,非常認真的道:“兩位師弟,相信剛纔你們也已經看明白了。這人是衝着我來的,叛道中人,個個實力非凡。僱主又是咱們天劍宗的精英弟子,背後靠着沈長老甚至掌教上人。
“若是你們願意堅守盟約,包天自然歡迎。但若是你們怕惹禍上身,包天也不會怪你們,畢竟這是人之常情,兩位可以自行離去。包天願以天劍爲誓,絕不會記恨你們,也不會把你們和我並肩戰鬥殺死譚一曲的事情說出去。何去何從,悉聽尊便!”
包天這話說得明明白白,堂堂正正,頓時讓盧玉飛糾結了起來。
張勁鬆的思想比盧玉飛要單純多了,人也實誠多了。其實他剛剛在關鍵時刻選擇了救盧玉飛,純粹是下意識的行爲。並非是他有心違背誓言,而是他距離盧玉飛最近,又和盧玉飛長期爭鬥,有些惺惺相惜之情。
畢竟在熟人和生人之間比較,下意識的行爲肯定會去保護熟人的。所以張勁鬆心裡也愧疚,覺得對不住包天。而且包天還以德報怨的救了他和盧玉飛,張勁鬆就更覺得包天是個有情有義的好漢子。
沒有猶豫,張勁鬆立刻捏緊了拳頭堅定的道:“包師兄,若不是你出手,我剛剛必然死在那譚一曲的手裡。我這條命是你救下來的,自然是跟你共進退!不止是現在,從今以後,張勁鬆都唯包師兄馬首是瞻!”
他做出這個決定,少部分是因爲懼怕包天的手段,但是大部分還是出於感恩心理。張勁鬆算是條漢子,做出決定之後便毫不猶豫的走過去站在了包天的身邊,目光炯炯的盯着盧玉飛。
盧玉飛不禁暗暗叫苦,他沒想到張勁鬆這麼快就下了決定,真是個蠢貨,考慮過利害糾葛麼?
叛道中人譚一曲,已經被包天殺了,因爲是私下裡接單,所以估計不會牽涉到叛道不死不休的追殺。
看起來貌似安全,但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誰知道以後會不會讓叛道查出來真相呢?自己要是投靠了包天,到時候只怕也要被一起追殺吧?
這種遙遠的事情暫且不說,就眼下的。通過龍蛇會,回到了天劍宗,蕭墨山帶來的壓力也不小啊。蕭墨山可是掌劍長老沈長風的弟子,沈長風那是傳說中下一代的掌教上人,試劍峰弟子在整個萬劍嶺都是橫着走的,就算蕭墨山不再找人暗殺包天,以他在萬劍嶺的勢力要收拾一個包天還不容易麼?
不過話雖如此,那蕭墨山做出僱傭叛道暗殺同門這種事終究是見不得光的。包天又是天靈根,不是什麼無名小卒,蕭墨山也不太可能做的太明顯了。而且以包天的逆天資質,假以時日,說不定便也晉身精英弟子了……
本來張勁鬆要是也多猶豫會兒,也能給盧玉飛多點時間去考慮清楚。但是張勁鬆那麼快的表明了立場,盧玉飛也就沒法再多想下去了。
這事情終究是各有利弊,雖然看起來包天要處於劣勢一點,但是盧玉飛知道自己沒的選擇了。如果再不趕緊決定,說不定譚一曲的下場就是自己的未來。
“包師兄,沒有你出手,我現在已經是死人了。以後不管何時何地,只要您一句話,我盧玉飛,赴湯蹈火啊包師兄!”盧玉飛說得慷慨激昂,把自己胸口拍得“啪啪”作響。
已經落後於人了,態度上必須表現的夠堅決才行。盧玉飛心裡流着淚,說實話他真想選擇轉身離去,就當從來沒出現過在這裡。
“好,承蒙兩位師弟看得起,包天願重新立下盟約,與兩位師弟義結金蘭,不知兩位師弟意下如何?”包天目光炯炯的盯着兩人,他其實本沒想過如此,把兩人當小弟也是一樣的。以他三百多年的閱歷,兩個二十左右歲的毛頭小子還能超出他的算計?
但是剛纔張勁鬆的真誠表白卻讓他頗爲感動,因爲他能感覺得出來張勁鬆是真心願意站在他這邊的。
張勁鬆其實本質很樸實也很實在,這樣的人不管到哪裡都是鳳毛麟角,包天相信張勁鬆一定能夠成爲他的好兄弟。
至於盧玉飛,雖然猶豫但是能夠做出這樣的選擇,也算有可取之處。不過他動機不純也無所謂,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太好了,包師兄你今年……”張勁鬆激動的迴應着,他其實原本已經決定了追隨包天,做好了輔佐人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包天願意跟他做兄弟,這讓他對包天真是打心眼裡敬服。不過他心眼有點實在,上來就問包天的歲數。
盧玉飛可比張勁鬆會來事兒多了,他眼看張勁鬆是要論年歲了,趕緊搶先一步道:“包師兄,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既然結拜爲異姓兄弟,我情願拜你爲兄!”
張勁鬆愣了一下,他比盧玉飛愚鈍些,卻是才反應過來,連忙也說:“沒錯,盧師兄你救過我的命,張勁鬆也願奉你爲兄長。”
雖然動機不純,倒挺會來事。包天滿意的瞥了盧玉飛一眼,雖然他的肉身只有十六歲,但是他實際是三百多歲的涅槃老怪,讓他叫兩個毛頭小子哥哥,他心裡還是有那麼點芥蒂的。
“好,那我們便在此立劍爲誓!”說罷包天亮出了自己的劍,這是天劍宗給每個門下弟子配發的寶劍,都是最低級別的九品法器,包天並沒有煉入到萬劍棺中,作爲平時日常所用。包天將此劍插入到面前土地之中,而後望天跪拜下來。
盧玉飛和張勁鬆一左一右分別在包天身後半步距離跪了下來,同包天一樣亮出了天劍宗配發寶劍,分別刺入面前的大地。這是天劍宗最莊重也最正式的立誓方式了。
“宗門在上,弟子包天,願以天劍爲誓,與盧玉飛、張勁鬆結爲異姓兄弟,不離不棄,生死與共!若違此誓,願爲天劍所斬,神魂俱滅!”包天一改平時的放蕩不羈,頭一次放開了從不離手的酒葫蘆,認真的拜了三拜。
盧玉飛和張勁鬆跟隨其後,兩人異口同聲的同樣許下了誓言。
而後三人都伸出手來握住了面前的天劍宗配發寶劍,鋒利的劍鋒頓時割破了掌心,鮮血流淌下來。
包天取出了驚魂鍾,把驚魂鍾倒過來正是個青銅酒杯的樣子。包天將酒倒入了這驚魂鍾之中,把淌血的手握緊拳頭懸於那驚魂鍾之上,頓時一滴滴鮮血便順着指縫滴下去,混入了驚魂鐘的酒水之中。
效法先賢,鍤血爲盟!
張勁鬆心中激盪不已,他連忙也把拳頭伸過去,將鮮血滴入了酒水裡。盧玉飛原本心裡是有些不情願,迫於形勢而爲之。但是這時也爲此情此景激盪了心神,難得的熱血沸騰起來,竟也毫不猶豫的去滴血入酒。
待三人都滴血過,包天便雙手捧了這驚魂鍾,面對兩個兄弟認真的道:“驚魂鍾爲杯,兄弟血爲酒!兩位兄弟,幹!”
張勁鬆毫不猶豫的接了過來,對着嘴“咕咚咕咚”的灌下一大口,便將驚魂鍾遞給盧玉飛。
盧玉飛本是個愛潔淨之人,入門之前便常常一身白袍,一塵不染。更不曾與人同杯共飲,哪怕一個盤裡夾菜都嫌棄醃臢,但是此時也被包天張勁鬆兩人的豪情所感染,毫不猶豫的接過了驚魂鍾,對着嘴喝了一口,那燒刀子最是火辣,一股子熱氣直通腹中,彷彿肚子裡燃燒起了一團火,忍不住大聲讚道:“好酒!”
包天笑了,接過來一口氣全部喝乾,然後哈哈大笑道:“果真是這世上最好的酒!”
張勁鬆和盧玉飛喝過了酒,對視了一眼,登時一齊拜倒在地,口中叫道:“大哥!”
“好兄弟!”包天連忙伸出手去扶住了兩位兄弟的手臂,三人相視而笑,一時莫逆於心。
其中本來也就盧玉飛心裡有些不願,但是飲下了血酒之後,卻彷彿有着別樣的火焰將他心照的亮堂堂的,以後不敢說,至少此時此刻卻是真正的發自肺腑。
包天拉攏二人,本來是出自於算計,因爲張勁鬆和盧玉飛兩人都是齊國四大修真家族的核心子弟,拉攏了兩人就等於多了兩大助力。但是到了最後,包天卻是真的敞開了心懷,想他在靈界盜墓三百年,已經習慣了人性的陰暗面,此情此景卻是真正的難得。
連包天自己都沒有發現,在他那原本被陰霾籠罩的心底,不知何時已經透入了一米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