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神劍盟近兩千弟子列隊站於劍樓前的玄石廣場之上,神情肅然,滿空可感一種莊重的感覺。
天真子在上,身着玄青道袍,臉上一片平和,寧祥之色,但千名弟子仰望,卻能感覺到他身上那無形的掌門威嚴,這時,天青子上前一步道:“師兄,一切已準備妥當。”
天真子聞言,點頭淡淡一笑道:“預祝師弟此行能夠取得圓滿成功。”
天青子也點點頭,然後便向後退了兩步站住,下方,李決等被選中下山的二十三人此時心中都是一陣按捺不住的激動,昨日,王德成剛將這件事告訴衆人,衆人立刻便是沸騰的一片,在神劍盟修行這麼久,雖經有過天玄谷封靈洞和二殿那次小隊之間的比試,但對於衆人來說,他們還是未進行過一場真正的戰鬥,下山歷練,本也是隻有成爲正殿弟子後才能進行的事,此次突然能下山,加上似乎又沒有什麼危險,他們當然興奮。
一切準備妥當,高站在上的天真子神情突然一正,隨之便見一道刺目流光從他身後拔空而起,伴隨而響的是一聲直傳九霄的劍吟,第一聲劍吟響起,幾乎在同時,上千弟子齊齊祭起劍訣,盤旋的流光遍佈滿空,陣陣劍吟也聲聲入耳,就如送行的戰歌。
無需多言,此行下山的衆弟子,在天青子的領頭下向着掌門天真子和衆位長老一示意,下一刻,在“嗖嗖”的尖銳破空聲中,一道道劍光暴漲,載着衆弟子瞬間沖天而去。
李決等人雖練成御劍訣時間已經不短,但平也沒有機會御空遠行,昨天得知將要下山,他們一行二十三人立刻苦練了一把御劍訣,此時劍訣一起,他們頓感身子猛地一沉,還未來得及感受什麼,那身子突地又一輕,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再看去,人已飛臨莽莽山林上空。
耳邊風聲呼呼,衆人經過最初的慌亂之後,頓時都顯得穩定了許多,踩着暴漲劍光,初次下山的每個人臉上都佈滿了一種興奮,那劍光越飛越高,直追天際間初升的朝陽,放眼向下望去,頓見一片雄偉壯麗。
蒼茫無盡的山脈峰巒橫臥大地,沐浴在朝陽斜暉之中,宛如一條條金色的巨龍盤地而臥,那其中點綴的點點蒼綠正如巨龍身上閃光的鱗片,而突然間,眼前又見一條銀白色的巨龍,那銀龍軀身涌動,似在遨遊奔馳,就彷彿活物一般在一絲絲前行。
李決正在疑惑,高飛御劍靠來道:“下面便是有名的川江了,川江圍繞近天峰而過,沿途蜿蜒近千里,對整個神州大地起着不可估量的重要作用。”
李決點點頭,心中就想起了“峰有近天高,水有川江流”這句話,茫茫天地間的瑰麗確實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衆人御劍於空,不由地,都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正在這時,突然,從前方一道銀光倒劃,穩穩停在了李決身旁,正是此次同樣下山的影詩雨,高飛等人見了,立刻默契的向外移了移,孫用自也免不了笑搞李決一番,王德成在前,漠然的表情絲毫未變,彷彿沒看見任何一般。
自從那日幽蘭居的事後,李決的心中一直感到一種茫然,但少年的心也不想多想,他只知道和影詩雨在一塊確實是那麼的快樂,這些就夠了,多的他想不通,也沒再去想。
影詩雨一來,立刻靠在了李決的身旁,因爲她也沒有下山幾次,此時顯得也十分興奮,一邊看着四面景色,一邊對李決道:“怎麼樣,這裡比近天峰漂亮多了吧!”
“嗯。”遨遊於九天,李決心中也是一種說不出的舒暢,臉上洋溢着純真的笑意道:“自從十歲那年上了近天峰,這是我第一次出來。”
影詩雨聽此,看了李決一眼,然後嘻嘻笑道:“這麼說你連我也不如了,那這次正好趁着機會,帶你好好玩一番。”
李決一聽能在世俗玩上一番,心中頓時一喜,十年未再踏入世俗,不知現在又變成何樣了,雖然以前在世俗,他同樣無父無母,但此時他的心中不由地,也生出一絲淡淡的思鄉情,不過,他轉念又一想,問道:“這次我們下山是有任務的,怎麼能遊玩呢?”
影詩雨像是根本沒有考慮這個問題一般道:“鳳棲山離這裡這麼遠,以你們的靈力能一下子御劍飛到那嗎,再說,你沒看見此次帶隊的是天青子師叔嗎,有他在,我們一定能玩上一番的。”
聽此,李決頓時也感覺到御劍飛行,特別是在他們這種又分神幹其它的時候,體內靈力消耗的特別快,不由心中一驚連
道:“看來不能分心幹其它的,不然,我一會就要堅持不住了。”
影詩雨一笑道:“怎麼樣,不行了吧,這下就看我的吧!”
說完,只見影詩雨劍訣一變,和李決靠的近了一些,銀白色的劍光在瞬間一漲,與李決腳下的劍光緩緩融合在一起,頓時,李決便感到體內靈力的消耗慢了許多,看着近在咫尺的影詩雨,他的心中不由地一暖道:“謝謝你。”
影詩雨似乎對這句謝謝很不樂意,瞥了李決一眼道:“竟然還和我說謝謝,就罰你這一路都要陪我說話。”
李決只是一笑,臉上洋溢着無盡的輕鬆。
一路急行,漸漸地,像李決這樣的二殿弟子就有些堅持不住了,孫用見李決在影詩雨照顧下還是一片輕鬆,不由大喊不公,但遭受了影詩雨無聲一瞥加再一哼後,緊接着又受到大牛等人一陣毫不遮掩地大笑。
前方領頭的副掌門天青子似乎早已料到這種情況,淡然地向下一看道:“今天我們就在下方臨水城休息一下吧。”
一邊天元子也表示同意,但卻道:“師兄就是太容易說話,一上臨水城,今夜恐怕就走不了了。”
天青子一笑道:“弟子們難得下山,鳳棲山的事也不急在這一刻,讓弟子門適當放鬆一下也未嘗不可。”
天元子沒有再說話,劍光一轉,帶四大弟子向後方下達命令,天青子這時也轉過了身,目光卻是直接落在李決所在之處,看到他和影詩雨的樣子,天青子眉頭不由微微一皺,隨之輕輕一嘆搖頭,便轉回了目光。
四大弟子傳訊,馬上要進入臨水城休息,聽到這個消息,衆弟子不由都是一陣歡呼,流雪御劍而來,看到影詩雨和李決不由微微一笑道:“詩雨還不回去匯合,到了臨水城有的是時間。”
影詩雨臉微一紅,立刻撤下了李決腳下閃動的銀白色劍光,隨之朝李決道:“到了城裡可不準跑。”
說完,也不待李決回答,對這李決又是一笑,便御劍向前和內殿弟子匯合去了。
流雪也是向李決點頭一笑,修行界並不反對男女相愛,只是流雪對李決和影詩雨這兩個似乎都還沒成熟的男女的事情也說不清是好是壞。
李決此時已無法去多考慮流雪心中在想什麼了,本以爲自己已經可以了,但面對流雪的一剎那,他的心中還是不由自主地慌了起來,直到流雪離去,他只能望着那飄然的白影怔怔出神。
前方劍吟聲一響,衆弟子立刻開始控劍下落,所有人陡感空氣一清,下方看的更加清楚,正下之處,入目,房宇連綿,密集的人羣也漸漸由一個個小黑點一寸寸放大,只感熱鬧的一片。
衆人落勢極快,腳下一着實地,劍上靈光也隨之退去,頓時,可見一座高大雄偉的城池聳立眼前,此時,城前和官道之上皆有人走動,突見一行人從天而降,不由都是一驚,但看其身上穿的道袍,不由也明白了是修行者了,衆人一路走去,不免成爲所有人的焦點。
近幾百年來,修行一途盛行,除了三派外,其它各小型門派也數不勝數,不過大多都默默無聞,而在三百年前,一修行者踏身世俗創下玄天門,其門下弟子與世俗中人生活在一起,大有將修行與世俗結合在一起之意,這頓時與修行界鐵律:凡修行者決不可,以自己所學做出對世俗有重大影響的事情,這一條起了衝突。
後來,玄天門被大順天朝得知,在朝廷的協商下,玄天門改名爲玄天殿爲大順天朝國教,在各處各城設下玄天觀,以便與各派的外家弟子成平衡之勢。
各派時時有品行夠佳,但天資不足的一些弟子,會被允許帶着現有修爲返回世俗成爲各派外家弟子,但往往因爲缺乏制衡容易走入歧途,加上世俗中也時有一些低等鬼魅靈怪出現傷人,玄天殿整體實力也只算中下流,三派便也默認了玄天殿的存在,成爲三派與世俗溝通的一個橋樑,大順天朝也在每年,通過玄天殿向三派捐獻一些銀兩,物資,供三派弟子改善生活之用,因此世俗衆人對修行者雖是好奇,但也不算太過陌生。
臨水城,繁華,熱鬧的駭人,大順天朝近千年鐵權不動也正是因爲能給各方百姓一個安定的生活。
走在臨水城中,看着周圍來來往往的行人,李決等人滿是興奮和稀奇,一時議論成一片,倒真像是鄉巴佬入城了一般,天青子看着這一切,也未多說,只是微微一笑,一旁,似不喜歡這種熱鬧氣氛
的天元子則木着臉一語不發。
衆人一路議論聲不斷,在天青子的帶領下先是找了一家客棧住下,明顯,今夜是要住下了,這讓衆人不由又是一陣歡呼,不過在找客棧時,衆人發現,臨水城這幾天人特別多,最後好不容易纔找到了一個還算幽靜的客棧。
看到這麼大一單生意上門,店小二也不敢怠慢,立刻笑臉迎進衆人,影詩雨早早就對臨水城中爲何突然這麼多人感到好奇了,不由向店小二問道:“臨水城中這麼多人,是有什麼事嗎?”
衆人常年生活在靈氣充沛的近天峰,身上不自覺地便散發着一種脫俗的氣質,影詩雨一問,那店小二立刻笑呵呵地回道:“姑娘你可猜對了,再過幾天就是臨水城一年一度的花燈節了,這幾天趕來的人都是參加花燈節的,不過就是花燈節還沒開始,到了晚上,臨水城也是很漂亮的。”
店小二聲音說的不小,頓時吸引住了所有人,影詩雨則是向天青子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讓人突然感到,花燈節這件事,她好像早知道一樣,問店小二恐怕是專門說給天青子聽的。
天青子也知道影詩雨的性子,只能無奈搖頭一笑道:“大家吃過飯可以在城中玩一玩,但記得要早點回來,明日一早我們還要趕路。”
“是。”天真子一說完,衆弟子立刻一陣歡呼,齊齊應答,影詩雨也是一喜,目光不由看向李決一笑。
一桌桌豐盛的飯菜端來,在近天峰吃夠了清淡口味的衆弟子不由再次大飽了口福,吃到最後,衆人吃的已不是飯菜,而是一種心情。
吃過飯,衆人也沒有立刻出去,而是先各自回屋恢復了一下自己剛剛御劍消耗的靈力,只等夜晚的到來。
夜,漸漸降臨,李決很早便被影詩雨拉着跑了出去,夜間的臨水城更加熱鬧,更加美麗,各種可口的小吃,和高高掛起的各種先行亮相的花燈讓人應接不暇。
影詩雨拉着李決專門往那人多的地方擠,就是以李決在三殿六年鍛鍊起來的力氣,只是一會也是累的氣喘噓噓,反觀影詩雨,彷彿有着用不完的力氣一般,連接的花燈照耀下,影詩雨滿是興奮和開心的臉上暈紅的一片,李決擠在人羣中,也不由地笑了。
也不知在人羣中擠了多久,到最後,兩人實在是沒有一點力氣了,來到城中一碧湖之岸,緊挨着也不嫌髒,往地面上平平一趟,大口地喘着粗氣。
仰望天際,萬點星辰與臨水城滿目花燈相印,顯得越發美麗,影詩雨一呼氣道:“今天真的是開心了,你呢?”
李決臉上也盡是滿足道:“我也很開心。”
“真的嗎?”影詩雨玩性一時再起,緩緩坐直了身子嘻嘻笑着,右手微微一動,那碧湖中的清水就突然一蕩,然後在猛然間炸開,點點水花全落在李決身上。
“既然開心,我就讓你更開心一些吧。”影詩雨笑着直接站起了身子,驅動靈法再次濺起水花衝向李決,李決被冷水一激,本能間一驚,就站了起來,看到是影詩雨在跟自己玩鬧,不由也立刻回敬過去。
水花滿天濺落,而其中伴着的是一陣陣不斷地開心笑聲,此時此刻,李決的心中再也沒有想其它,彷彿生命像這樣就行了。
嬉鬧一陣,兩人徹底累了,李決突然間問道:“你這麼快就成爲了內殿弟子,你的家人是世俗的嗎?”
“家人。”影詩雨的神情突然一黯,淡淡道:“我父母都是神劍盟曾經的大英雄,不過在與魔宗戰鬥時他們都死了,賀老是我的叔伯。”
“對不起。”從未看到過影詩雨如此沉重的一面,李決心中不受控制地也是一陣難受,連忙道歉。
“沒什麼。”看到李決這麼緊張,影詩雨頓時又是一笑道:“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也早就想開了。”
“好了。”說完,影詩雨就站了起來道:“已經這麼晚了,我們也該回去了,二師叔若一旦發起火來,可也是很嚴重的。”
李決也站了起來,點點頭道:“那我們回去吧!”
兩人相視一笑,自然間,有意或無意,手就牽在了一起,走在靜靜地街道,無言的兩人心中又在想什麼。
但就在這時,影詩雨突然站住了,面容在剎那間一變:“哪裡來的跳樑小醜,鬼鬼祟祟,還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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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