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宰相府,還是那間書房,上座的依然是唐小雨,面色對於天師堂的各大負責人來說,可以說是非常不善。
下首坐了四個人,跪着一個人,跪着的人渾身顫動,感覺隨時都能尿給衆人來看。
坐在末端的一個人走到場中,對着唐小雨先是一禮,然後躬身一禮。
唐小雨眉頭微皺,鐵青着臉問道:“怎麼?梅長青,你有話要說?”
梅長青擡頭,眼睛卻盯着唐小雨面前的書桌,並沒有直接看向面容,只能用餘光掃到唐小雨的下巴處,看來還是很敬畏的。
然後一咬牙說道:“宰相大人,您看要不讓仝越戴罪立功可好,畢竟說起柳州來,最熟悉的就是他了,而且沒想到陳天奇是這麼極端的一個人,這次如若妖魔肆虐,就讓仝越必須身先士卒,如有懈怠,兩罪並罰,您看……”
這梅長青可比尹懷風和劉德化要有膽色的多,能對着唐小雨有條不紊爲自己的親信說好話,就可以看出,他應該在各省負責人裡面算是有能力的了。
哪知唐小雨卻搖搖頭,讓梅長青面色一黯,無能爲力的掃視了一眼還在跪着的仝越,因爲出了陳天奇這個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全看唐小雨的決斷了。
而且此事也只能說是仝越命衰,本來柳州城出了這事,只需要直屬上司南廉省負責人梅長青處理就好,但誰知道他們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回貴雲省的劉德化。
還是仝越嘴賤相邀,讓他們都去柳州城坐坐,以盡地主之誼,誰知道三人剛到,就遇到龍虎山趙世平上報這事,那可是第二負責人出事啊。
然後仝越嘴賤了第二次,邀二位共查,結果此事就兜不住了,要是隻有梅長青還好,加上這個狗運的劉德化,那就不好隱藏了。
雖說劉德化是撿來的省第一負責人,修爲還沒仝越高,但是畢竟人家是第一序列的人啊,哪怕劉德化說最近身體不適,整天頭昏腦漲的什麼也記不住,要先回貴雲省調養,但是梅長青不能真這麼幹啊。
誰知道劉德化會不會扭頭給唐小雨或者關守堅上書一份,只好強行留下,然後當着劉德化的面把卷宗上報了。
這不,連梅長青還沒來得及離開柳州城的時候,上面的命令就下來了,要求梅長青和仝越火速趕往京師。
所以二人沒離開幾天就又回來了,自知出事的仝越,二話不說就五體投地的認錯,然後由梅長青出面,讓他戴罪立功,這是路上二人商量好的。
但是唐小雨搖頭,氣氛就一下凝固了,連跪在地上的仝越也覺察到了不對,汗水也開始飛速往下滴,他卻連擦都不敢擦。
靜了很久,“嘭”的一聲,唐小雨一巴掌拍在了書桌上,震得書桌上,硯臺筆架都翻到了,四散的毛筆和濺出墨汁,讓書桌上一片狼藉,開口怒罵,聲音飽含着極大的憤怒,“不是兩罪,是三罪,甚至更多罪,往大了說,本相都想將他剝皮抽筋!你就是個蛀蟲,不作爲,欺上瞞下,工作棚架,還有你,梅長青,本來看你還是個人才,狗屁,我看你倆就是沆瀣一氣,蛇鼠一窩!”
話出的瞬間,仝越就如同一灘爛泥般,攤在了地上,梅長青也是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他現在無比的後悔,後悔看着親信的面上,心有不忍,求情了這一句。
此時,書房的大門也隨着唐小雨的爆發而“哐”的一聲被推開,進來的正是慕容無過,手裡的長劍已然出鞘,掃視一眼後,把目標對準了跪着的二人。
身後還緊跟着涌進了一列士兵,窗外還傳來哐哐的鎧甲撞擊聲,看來是有軍隊在集結。
坐在座位上,原本巍然不動的剩下三人,本來被唐小雨驚了一跳,臉色略有改變,但是現在卻直接站起身來,手上掐起了法決,對準了地上的兩個人,只要唐小雨一點頭,估計二人連火化這一步都省了,直接化爲灰灰。
這陣仗終於讓仝越堅持不住,尿了出來,隨着水漬的擴大,慢慢沁潤到了梅長青的衣袍上。
可是梅長青無暇顧及這個,一個頭猛猛磕了下去,撞得自己頭暈目眩的也顧不上,堅持着說道:“還請宰相大人明示,請允許屬下戴罪立功!”
然後保持這個姿勢一動不動。不愧是唐小雨說的人才,不說別的,就是這份忍耐力就不是普通人能及的,那一頭紮下去,可比唐小雨拍桌子的力度大多了。
慕容無過面無表情的掃過兩人,然後把視線轉向唐小雨,就等他的命令了。
此時對於梅長青來說,腸子都悔青了,但是隻能寄希望於唐小雨,然而就是等唐小雨回話的這幾息時間,他就彷彿受了漫長的煎熬。
至於仝越,就不用說了,他腦子已經是一片空白,沒有任何思考能力。
唐小雨站了起來,平息了下怒火,然後說道:“無過,無事,你們先出去!”
慕容無過行了個軍禮,“是!”然後冰冷的目光掃過地上的兩人,這才帶領軍士離去,帶上門後,還傳來他安排軍士加強防守的命令。
唐小雨繞過書桌,走到二人身前,說道:“仝越,把卷宗再給我仔細的說一遍!”
而原先站起來的三人,對着唐小雨點點頭,然後再次坐了回去,看來三人身份也是不一般,起碼在唐小雨這還算是自如。
等了一息仝越還沒回話,梅長青卻急了,站起身來,衝着仝越就是一腳,“快說!”
這一腳可不輕,估計不僅有被連累的怒氣,還有自己衣袍上那一灘尿液火氣在裡面,踹完再次跪在了地上,嘴裡說道:“對不起,宰相大人,卑職沒忍住!”
唐小雨看着二人的樣子,雖然氛圍不對,但還是想笑,不過還是忍住了,卻也沒有追究梅長青的過錯,而是看着仝越繼續說道:“仝越,現在清醒了麼?把陳天奇一案的卷宗再說一遍,前面的恩怨情仇掠過,只講那個龍虎山弟子向你述案情那一段,聽到了沒有?”
仝越依舊顫抖着,不過人卻清醒了過來,哆哆嗦嗦的說道:“當時我和梅堂主還有劉堂主一起,那龍虎山的人說,自己接了個……”
然後仝越就把自己看到的,說的話,聽到的內容,完完全全的說了一遍,沒有加任何自己的臆想和推測,也沒有一句爲陳天奇洗白和對自己辯解的話,一切都得讓唐小雨決斷。
“現在知道錯了?”等到仝越敘述完,唐小雨問道。
“卑職知錯!”
“錯哪了?”唐小雨繼續追問。
“呃……”仝越一臉的懵逼,我爲什麼知道?不過還是咬着牙說道:“卑職識人不當,錯信惡邪修,導致柳州城天師堂出亂……”
“閉嘴吧你,我都不想罵你,你是豬麼?”唐小雨無名之火又上來了,不是對手太狡猾,而是手下的人沒腦子。
“宰相大人,可是那龍虎山的修士敘述的內容有問題,隱藏了什麼?”梅長青靈機一動,問道,繼而像聰明的一休一樣,頭上燈光一閃,有了,“他那個茅山的師侄有問題!”
“哼,你還沒傻到家。那個叫趙世平的修士對於茅山弟子,基本上只是一語帶過,但是你們使用圓光術的時候,卻說陳天奇死之前對着那茅山弟子放了一道術法,而趙世平依然暈倒在地,那麼最後茅山弟子怎麼樣了,還有那出現了兩次的鬼影是何物,你們知道麼?”
唐小雨簡直是恨鐵不成鋼,自己看內容就知道有問題,你們看視頻的還傻的跟豬一樣,一點刑偵意識都沒有,簡直是棒槌。
“卑職這就將茅山弟子抓來交給宰相大人!當時有記錄,說是茅山168號的弟子!”仝越立馬來了精神,這可是關乎自己小命的事,由不得他不着急。
“說你是豬,你還真是豬麼?你抓什麼抓?他有犯錯誤麼?人家只是正常的完成任務,動動腦子,還有,你剛說你們探查的時候,發現大戰那片地方靈力波動異常,像是有人突破過一般,但是圓光術卻沒發現任何痕跡?”唐小雨訓斥完仝越後,又想到一個話語中的疑點問道。
“是!”這次梅長青搶先答道,你要保命,我也要保命,最好還是刷刷自己的利用價值。
“那看見的那個趙世平三品了麼?”
“沒有,還在四品,要是突破了,第二天來天師堂的時候,不可能一點波動都沒有,這點卑職可以確信!”仝越搶答成功。
“嗯,你們說是圓光術裡那茅山弟子很年輕的樣子?”唐小雨好像想到了什麼。
“是,大概二十歲的樣子,或許還不到。”仝越+1,這是因爲梅長青沒有搶,而是在想一個被他忽略,但是很可怕的問題,一路上兩人光去想着怎麼脫罪,卻沒有好好思量案宗,只因一切事情太急切,一個接着一個,沒時間去想,現在被唐小雨一引導,事情好像大條了。
不到二十的三品,刺襖,怎麼沒人舉薦上來?難道他就是找了六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