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日,李小意未敢跨出紫竹林半步。期間,望月峰的首座道萍兒,於竹林外,潑婦罵街一樣的罵了數日。
指名道姓,要和他李小意一決高下。置之不理,也不敢出去,李小意翻着白眼,練他的移形換位。
慕容雲煙說,孫倩瘋了,不是裝瘋,真的瘋了。
慕容雲煙還說,林凡直到近日才從昏迷中轉醒,本來有一拼門中五個名額的他,也因爲重傷,無奈的退出了比賽。
所以,道萍兒很生氣,真的很生氣,很生氣!
他李小意也因爲此戰,名響崑崙山!
卻是個惡名……
回想和林凡的對決,四方寶鏡的幻化,配合上移形換位,是讓李小意覺着最爲出彩的地方。
用鏡像幻影迷惑對手,再以移形換位擾亂對方的節奏,趁此機會偷襲並下以重手!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想着其中的關鍵,儘量將鬥法的每個細節都回想起來,因爲不會打架,所以必須這樣,他尋思着着。
那個門始終是關上的,自從那一日起,慕容雲煙僅僅開過一次,說了上面的話,便不再出門。
李小意憋壞了……他需要兇魂厲鬼啊……
隨着修爲不斷的提升,身體和涅靈寶珠越加的契合,他能感覺到丹腹之內,似乎有一團火,在熊熊的燃燒。
那是涅靈寶珠再做怪,白狐無盡歲月的吐息,只是去了包裹在涅靈寶珠在外的陽火之氣,真正關鍵的,卻是在內部。
如果沒有及時提供陰魂的陰氣,和纏玉訣的陰屬性功法,兩相結合的煉化,早晚有一天,他李小意要被這股火藥,所吞噬。
所以再也等不及的他,悄悄的,走到紫竹林的盡頭,先是偷偷摸摸的瞧了兩眼,見四下無人,很不確定的,是否夢出去。
於是李小意將四方寶鏡展開,隨着功法運轉,以及靈氣的輸入,籠罩再鏡面上的如雲似霧,漸漸的露出了它本來的面目。
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陣,李小意並沒有從鏡子裡瞧見道萍兒的身影,但他還是不敢出去。
高人見的多了,對於這些人層出不窮的手段,李小意深爲忌憚,尤其是那些可以屏蔽別人窺探的方式方法,委實太多了。
根本就不是隻有靈動期的他,所能破解的,所以他並不太相信眼前這時看見的。
“她走了,萍兒師姐雖然護短兒,還不至於和你一個靈動期,不依不撓的。”
忽然的一個聲音響起,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李小意回頭露出了一個笑臉,似乎已經忘記了,先前這娘們曾經扇了自己兩巴掌。
慕容雲煙看着他,繼續道:“不過,你還是要小心爲妙,今天是內門大比的最後一天,要走,也晚上再走吧。”
“蜀山劍宗的試劍會,師姐可是也去?”
李小意連忙岔開話題,既然有了想要的答案,就不想再讓自己在這上面難堪,畢竟是個男人,被女人堵在門口,這算什麼事兒啊。
嘴角上翹,慕容雲煙回道:“你害怕了?”
李小意不想點頭,有些後悔哪壺不開提哪壺,見對方看她,厚着臉皮道:“有點兒。”
慕容雲煙眉角一擡的揶揄道:“當日面對道臨師兄,和崑崙的一衆長老,你那一劍依舊刺的乾淨利落,怎麼現在開始知道怕了?”
苦笑了一聲,李小意看着慕容雲煙:“當時就想着或許已經沒有反轉的餘地,與其這樣的結果,不如讓自己痛快些,更何況.……”
他還想再說下去,慕容雲煙卻是一擺手,打斷了他下面的話。
“你的那些道理,也是道理,適用於先前尚可,既然已經拜入了崑崙,或許你該試試,將這裡當成你自己的家。”
李小意不說話了,又是這套歸屬感的說辭,並不想再將二人的距離推遠,李小意心不在焉的回道:“我試試。”
慕容雲煙看出了他的敷衍,卻不點破,至少現在看來,此子已然接受了她,這便是一個好的開始。
這些日子,慕容雲煙也想明白了,李小意自小無父無母,流浪混跡於市井之上,難免對人和事,都有天生的警惕和逆反。
全是因爲受到的傷害太多,以至於他時刻想着的,只有自己。
一個全無修爲的孩童,到底過的有多艱難,纔會變得這樣心黑手狠,慕容雲煙想象不到,卻知道該怎樣應對。
與其強硬轉化李小意對崑崙的認知,不如一點一滴的滲透,就好像現在這樣,遲早他會明白,崑崙於他而言,到底意味着什麼。
“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這麼個理由,有些讓李小意哭笑不得,他看着她,卻見其一臉的認真,頓時有些無語。
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李小意還想說什麼,慕容雲煙倒是將頭轉了過來。
“六宗大比之時,你不要敷衍了事,你表現的越好,崑崙就越會保你,反之則是亦然。”
李小意皺眉,本着他的想法,在六宗的大會上,確實只是想應付一下差事而已。
自己的那位師傅,不就是想讓天下人明白,他李小意現在可是崑崙的弟子。
崑崙既然在蜀山劍宗發了奪命金牌的情況下,依舊如此做,其原因呢?
兩派之間,最爲清楚當時發生在白骨山的事情。
這是暗地裡的較量,既然李小意已然被崑崙先一步的得到,那個所謂的奪命金牌也就沒了任何的意義。
不過慕容雲煙此時的話,又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
“木秀於林,風必摧;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衆必非之。”
慕容雲煙看着李小意,嘴角一翹道:“這話你得反着理解。”
經慕容雲煙這麼一提醒,恍然間醒悟的李小意,一拍自己的額頭,這不就是讓自己體現自己的價值麼?
蜀山劍宗要殺他,是爲了不讓崑崙得到纏玉訣,繼而使得崑崙無法尋找到新的靈石礦脈,是出於一種抑制的手段。
畢竟將李小意劫掠上山,不太實際,纏玉訣可原屬於崑崙的功夫,紙包不住火,事情總有敗露的一天。
斷人根本的這種事情,一定要背地裡下手,即使被抓到,也有衆多理由推脫。
如是明面上幹,那就是徹底的撕破臉皮,即使崑崙現如今的實力不如蜀山,但狗急了還跳牆,兩宗大戰並非不可能。
至於慕容雲煙所說的那一番話,就更容易理解。
既然纏玉訣,已經被崑崙拿到手,作爲李小意本人來說,此時就更應該體現自身的修道潛力,讓宗門能夠給予厚望,哪怕是一點,現在的崑崙,也不會放手。
正所謂,美玉不應藏於深山,珍珠不該沉入海底,是金子就該讓它發光。
如此簡單的道理,李小意自詡攻於心計,未曾想明白,反倒是自己面前的這位不食人間煙火的師姐,卻看的如此通透徹底。
頓時,李小意看向慕容雲煙的眼光已有不同,兩個人各懷心思的回到了慕容雲煙的住所,她也第一次的讓他進了屋。
李小意好奇的望着這個不算太簡陋的房間,青竹座椅,紫竹板牀,一套青花茶具,一個古箏,還有幾副山水畫,倒也別緻。
二人喝茶,李小意絕口不提之前的事情,倒是詢問了一些有關於修行上的疑難問題,慕容雲煙靜靜的聽着,偶有點撥,話並不多,卻都是關鍵處。
直到夕陽西下,李小意這才告別了慕容雲煙,出了紫竹林,滿懷心事的,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一邊走一邊罵自己傻瓜,笨瓜,呆瓜,總之是各種瓜。
打小身體不行的他,一直以來,都以自己的智慧爲傲,再加上偷爬書院的牆根,認識了字,就以爲能高人一等。
現在想想,自己在慕容雲煙面前,怎麼好像一隻玩雜耍的紅屁股猴子?
越想越惱火,越生氣臉色就越難看,李小意打眼一瞧,山路上早已不復先前的三三兩兩的人羣涌動,但偶爾也能遇到,連霞峰上其他長老的弟子。
每有撞見,那些個弟子都是一臉緊張兮兮的,躬身向着臉色陰沉的李小意問好,即使遇到修爲在他之上的,也是叫了一聲小師叔。
李小意高興不起來,因爲之前的事情,更因爲別人現在看他的眼神,讓其無比的熟悉。
當年他也曾這樣,面對着那些街頭巷尾的惡霸,什麼李哥張哥的,遇見就問好,逢人就點頭,準沒錯。
但事過境遷,沒想到轉眼的功夫,他李小意倒是帶上了惡霸的帽子,這朋友什麼的,恐怕想交都交不上了。
一路想着心事,不遠處的廣場上,一些崑崙弟子,正在拆卸大比的擂臺,看來這一次崑崙的內門大比,終於結束了。
六個名額,包括他在內,基本上已經確定了下來,至於另外五個名額,到底被誰得到了,李小意並不知道,沒那個興趣,更沒那個心思。
他想着,就是一點,按照慕容師姐說的那樣,遇到的都揍趴下,遇不到的也要狠狠的多瞪幾眼。
反正自己的名聲已經壞了,那就壞到底,越壞越出名,越出名就越好,這一次他李小意,不鳴則已,一鳴則必須驚得天下人!
“我嚇死你們!”李小意滿心怨念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