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殭屍的魂魄很硬,滿腔的憤恨在李小意的腦海裡,不停的發泄着。
怨念之重,如臨寒冬臘月,讓人渾身發冷的很不舒服。
說實在的,李小意很不願意讀取陰魂的記憶。
那些關於憤怒,悲傷,失落,膽怯,失望,厭惡,嫉妒,絕望,怨恨的情緒,會一整天纏繞在腦海裡。
讓人會有短暫的空虛,一陣對活着的厭惡,時常的怨天尤人,見人想殺的衝動,總是揮之不去。
還是不得不這樣,李小意嘆息着,將四方寶鏡裡最後一縷黑氣吸取殆盡,一幅幅慘烈的情景隨之而來。
白骨山,他曾無比熟悉的土地上,屍橫遍野,他看見了他,黑麪殭屍的本體,此時此刻,他正手腳冰冷的發着抖。
情緒裡充斥着對於死亡的驚恐,還有他的無助以及無所適從。
滿眼的畫面裡,無數黑麪獠牙的殭屍,和修士們相互殘殺。肢體,血肉,滿天飛舞,爲潮溼的泥土上,噴灑出鮮豔的紅。
他開始逃,似乎是相知的人,在拉着被恐懼所震住的他一起逃。
李小意終於看見拉住他的那隻手,是一個女人。
一種從未有過的心安,讓他快速的鎮定下來,反手拉住了她,快速的躲進了一個黝黑的山洞。
李小意的臉色開始變的古怪,這是他曾生活過的地方。
兩個人小心翼翼的躲在山洞裡,不敢發出一點的聲響,驚恐的望着無數的殭屍,從洞口快速的掠過。
直到他們看見了一個從死人堆裡站起的一個人,女子睜大了眼睛,臉上卻有驚喜之色。
他也看到了那個人,卻是他們的師傅。
女子想要呼喊,被他緊緊的捂住嘴,因爲他們的師傅似乎不太對勁,脖子上血肉模糊,身體上居然繚繞着一股黑氣。
最終,女子還是擺脫了他的束縛,呼喊出聲,他則是開始了緊張,那個人正在向他們逼近着。
漸漸的,女子似乎也發現了不對,看見了他的赤目如血,也看見了他的黑麪獠牙,而他手上的指甲,正在不停的生長着,彎曲的好像鐵鉤。
兩人都開始驚慌,他們的師傅已然走進了洞口,他握劍的右手,有些發抖。
女子則是咬緊了牙關,對着他說了什麼,但是畫面裡沒有聲音,李小意只能臆測。
一起上……大概是這個意思。
他決絕的點着頭,就當他要拼命一搏的時候,後背忽然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以至於他根本來不及反應,便飛了出去。
下一刻,他的身體被那好似鐵鉤的手,緊緊的抓住,並拎在了半空。
他滿眼驚恐的看着自己的師傅,張開了全是獠牙的猙獰大口,狠狠的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間,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抽之殆盡。
他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四肢不停的在半空中抽搐,就在他即將被黑暗所吞沒的一剎那,他看見了她。
就在他的身邊,悄然無聲的離開了。
他無聲的笑了,魂魄裡充斥着無盡的憤怒和扭曲……
原來是這樣,無力的靠在椅背上,李小意仰頭閉目,一邊緩解着這股陰戾的情緒,一邊在想剛纔所看到的一切。
真的很像一場可怕的瘟疫,李小意不由得打了寒顫。
蜀山劍宗的地牢之底。
悟世真人在前,忘憂宗的霓虹殤在後,其餘宗門的負責人緊隨其後。
待到一個牢房門口,悟世真人雙手倒背的站定身形,悟性真人則是領着一衆內門長老,也在此處。
“悟世道友帶我們來到這裡,所爲何故?”霓虹殤的聲音恬靜,無驚無喜的問道。
忽然的一聲尖叫,一張銀面獠牙的殭屍臉,凸出在監牢的精鐵護欄上,霓虹殤不退反進,湊近了那張臉,驚訝道:“銀甲屍?”
其餘衆位掌門也是目露驚訝之色,大衍門的妙可先生呵呵的笑了一聲:“悟世道友這是在給我們露富呢?”
“妙可先生可真會開玩笑,天下人誰不知先生你能算盡天下事,如今修真界大難降至,妙可先生不可能不知道吧?”
悟性雙眼一眯的說完,其餘各宗得掌教真人,面色各異,道臨抿着嘴,不說話。
打了個哈哈,妙可伸手一扶鬚髯,卻沒說話,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各位也不用猜了,面前的銀甲屍,乃是我宗內門的一位長老,傷在白骨山,便成了這副模樣。”
“銀甲屍的形成,先不說年月,就是風水位上,要求也極爲苛刻,道友莫不是說笑吧?”霓虹殤凝眉道。
“你覺着蜀山劍宗會拿一位門中長老的性命開玩笑麼?”悟性的聲音裡已然有了些許的不高興。
“傳言悟塵道友也是傷在白骨山,不知是真是假?”雲葉真人忽然開口道。
悟性和悟世相互對望一眼,悟世看向雲葉真人道:“此言不假,悟塵師弟,的確傷在了白骨山。”
說着悟世真人望向了一旁的雷霆老道,後者面色陰沉似水:“包括本尊的師弟,現在也在白骨山上,下落不明!”
這一次沒人說話了,場面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有鐵牢裡的銀甲屍,兇戾瞪着雙眼,在牢房裡煩躁不安的走來走去。
“白骨山上究竟發生了什麼?”霓虹殤忍不住問道。
“說來話長……”悟世真人的目光終於落到了站在最邊上的道臨。
後者臉色如常,當悟世說到崑崙與蜀山一起,發現了那個地底山澗的時候。
衆人皆忍不住看向了道臨,而道臨這時也點頭承認。
一直說到悟塵單人一劍探查白骨山底,遇上強敵,最後不得不說發給宗門飛劍傳書,這纔有了後來,蜀山劍宗包圍白骨山的事情。
但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白骨山就好像一個隱藏在世間裡的魔窟。
高手輩出不說,最後出手的一位神秘的女子,其修爲之高,實在是悟世真人生平僅見。
天荒門的門主,君昊這時也插言證實了悟世真人的說辭。
蜀山劍宗的三大劫法真人,連同烈火老道,以及無數真丹長老,其結局也是不得不丟盔棄甲的落荒而逃。
所有人都沉默了,悟世真人卻接着說道:“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想必各位來蜀山劍宗的路上,都多多少少的遇到了黑麪殭屍了吧?”
衆人不說話就代表默認,悟世真人嘴角出現了一抹冷笑:“只要是被黑麪殭屍傷到,便會成爲這副樣子。”
“不僅僅如此,根據修爲的不同,殭屍的形態也會不一樣,鐵牢裡的這位長老,距離劫法真人只有一線,也可以說即將成爲劫法真人。”
悟性的聲音裡參雜者一絲惋惜之意,衆人聽了卻是心緒複雜,道臨更是外心底長出了一口氣。
四位劫法真人的蜀山劍宗,該是怎樣讓人恐懼的存在。
屋子裡,李小意周身泛起一陣陣七色的光暈,丹腹內的鬼頭戒指,以及井中月不停的繞着涅靈寶珠轉個不停。
洗煉的過程一直在持續,直到最後一絲七色的靈光,完全沁入到鬼頭戒指裡的時候,李小意微一張口,鬼頭戒指便已經落入到了手裡。
並在其心念一動間,一顆頭頂金盔,眥目獠牙的暗青色鬼臉,已然出現在李小意的面前。
看着它從心念間傳達出的畏懼情緒,再也沒有先前的狂躁與不安,李小意很滿意的又將其收了起來。
唯一讓人遺憾的,便是這顆鬼頭的記憶,居然是空蕩蕩的一片。
也確實如慕容雲煙所說,要想從它那裡得知地府冥獄的事情,的確有些不太可能。
涅靈寶珠對待鬼物的剋制,已然到了極致,就算你是上古兇魂也是一樣。
又將井中月拿在手裡,光如銀月的刀身上,泛着點點的幽光,原本以爲,經過涅靈寶珠的洗煉,此刀會有所不同。
哪隻這柄刀,就好像一隻永遠也填不飽的饕餮一樣,無論涌入多少七色的霞光,均無反應。
嘆息一聲的將刀插入腰間,李小意懶散的依靠在椅子上,慢慢恢復着,因爲洗煉法寶所消耗的神識。
一陣陣敲門聲忽然響起,李小意疑惑的起身開門,看到的卻是張生那張面無表情的死人臉。
“有事?”李小意問了一聲
自從下了崑崙山,李小意全程幾乎和這些崑崙門人,毫無交集,這時見了難免有些奇怪。
“外面試劍會的對戰日程下來了。”張生的回答很是生硬。
“那就去看看吧。”李小意麪無表情的說完,起步就走,張生跟在後面。
崑崙一行人住的是獨門獨院,勉強住的開,因爲李小意的身份特殊,以及陳月玲的女性身份,才分別有了單間。
院落的牆面上,確實貼了一張對照表格,各宗的弟子幾乎是完全打亂了順序,李小意則是在最底下發現了自己的名字。
上面標示這自己所要去的擂臺,有一個“九”字,也就是說第九座擂臺?
再看對戰者的姓名,天術宗,韓城。
“是一箇中等門派的弟子,近年來在新一代的弟子當中比較出名。”
李小意轉頭看了看身邊的陳月玲,又發現張生居然在瞅着自己,背手轉身“哦”了一聲,便獨自回了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