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樹林裡,悶熱潮溼,空氣裡到處充斥着一股腐朽的氣息。
卻又有色澤鮮豔的花紅之色,點綴在幽靜閉塞的山谷中。
一縷青光,自天邊來,不多時,在光芒飄忽的閃爍裡,一個身穿崑崙服飾的青年男子,從遁光中走出。
對着一個方位,打了個招呼,本是無人的地方,又是一個青年懶懶的從隱匿中走出。
一聲突然悠長的輕鳴聲,讓張生有些不舒服的轉頭看向了一個方位:“他還在練?”
懶洋洋的青年男子,無精打采的:“嗯了一聲。”
張生不說話了,一抱手中的四重天的飛劍法寶道:“換防了。”
懶洋洋的青年嘆息一聲:“咱們是想休息,沒得休,人家倒好,請他休息,人都不幹,輩分高就是好!”
щщщ .ttκá n .c ○
“發什麼牢騷,小心道臨師伯聽見。”
懶洋洋的青年隨即打了個激靈,伸長脖子望了望幽谷的方向,便轉身駕馭遁光,巡視去了。
張生將身子依靠在一棵大樹讓,目光看向幽谷中,她的側臉,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油然而生的同時,他看向她的目光,不由得緊鎖了眉頭。
她在看着他?
張生看向她看的方向,刀光閃若流星,一閃即逝,一個瘦小的背影,正在緩緩的收着刀。
似乎又變快了!張生想着,也是幽谷中此刻所有人的想法。
但又有什麼用呢?張生想着,修者間的鬥法,可不是刀快就行了。
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李小意依舊樂此不疲的一刀一刀的劈砍着。
有風聲,他聽着,細微的感受着周遭氣息的變化,是爲聽刀。
按照無名書冊中所記載,人有人言,花謝亦有凋零之音,天生萬物,各有其命,刀是其中一種,聆聽萬物,細微處,可見其命。
手握刀柄,一縷白髮隨着清風在飄蕩着,李小意雙目緊閉,四周一片空地,到處倒臥着一顆顆巨樹。
他在聽,聽着空氣裡所流淌的低語,哪怕一片落葉輕飄而下之際,也有刀吟在鳴,勢若雷霆。
幽谷中,再無其它的聲音,陳月玲在看,張生在看,道臨卻在聽。
下山已有半月有餘,做爲此次參加蜀山試劍會的崑崙衆人,一路急趕,三天兩日,便只歇息半日。
做爲門中領頭人,道臨深知世間已不再太平,白骨山的崛起,讓各宗各派如坐鍼氈。
而造成這一切的起因,便是距離白骨山臨近的一箇中等門派。
居然在一夜間,人蹤皆無,再出現時,赤目獠牙,人鬼不分,嗜殺成性,一路狂飆,見人就殺,漸漸的成爲了一股洪流,蔓延的趨勢極爲難擋。
李小意顯然不知道這一切,一門心思的全在刀上。
因爲涅靈寶珠的緣故,成就了先天道體,其最大的優勢,是學什麼都快,修煉的速度更是,尋常人難以比擬的。
短短的數日,聽刀的竅門,便已掌握,有了小成,越是這樣,李小意對於著書之人,也就越加的欽佩。
聽道恆的語氣,似乎對此極爲不屑,也難怪道恆,這是修道者對於武者普遍的看法。
但大道萬千,武到極致亦可成道的,尤爲艱難,至少李小意未曾聽說過。
收刀盤坐於地上,李小意微微的睜開雙眼,一葉兩半的落葉,於眼前,無聲而下,李小意極其得意的看着它。
力之所極,是爲巧,在於拿捏的力度大小,一刀而走,即使是一片薄如蟬翼的落葉,也要全身的力凝爲一點,手起刀落的乾淨利落。
至於凝刀成勢,意動而刀走的程度,還遠遠談不上,至少可以判斷,這不是著書者在胡吹亂侃。
獨自坐在遠遠一邊的李小意,擡頭看了一眼道臨等人休息的地方,起身抽刀,以聽刀之意,消遣着無聲的寂寞。
他只是一個人,手握處,冰涼透骨的冷,因爲林凡的事件,名聲已壞的李小意毫不在乎,別人的故意疏遠,因爲有刀。
刀起,收氣于丹腹,刀落,氣若泉涌,一刀過處,有泄慾發奮之意。
紫色的道袍扒開到腰間,一身精骨細肉的他,顯得無比瘦弱,蒼白的肌膚下,刀起刀落勢如驚雷,有紅暈在閃,更有汗水在飄。
酣暢淋漓的舒適感,在每一刀過後,似乎都在轉化着他內裡繁雜的心緒。
一聲突如其來的哨子聲,將李小意的最後一刀打亂,極爲不悅的轉頭張望。
道臨連同身旁的道景真人,已經同時站立起身,眉頭緊皺的望着一到遁光。
“有人跟着他!”道景真人凝眉而語道。
道臨雙目微眯:“不急,憑藉王崢御劍速度,那東西還追不上。”
“陳月玲!”道景真人忽然叫道。
陳月玲拱手拜道:“弟子在!”
“佈陣吧!”道臨語氣平靜的說道,轉首看向另一邊,張生心領神會,拔地而起!
李小意將道袍穿好,走向了道臨等人,也看向了天邊。
張生的速度很快,轉眼之間,便已經和王崢匯合一處,兩相配合,極爲默契,引領着身後的黑色遁光,往幽谷飛去。
李小意第一次見人佈陣,在崑崙的時候,也對這玩應兒研究過,繁瑣複雜,禁文禁制,排列組合,更讓人頭昏眼花的,就是一個“變”字。
陳月玲等人,此刻按照八卦方位排列,每人一手捻訣,便有一個符文浮空跳躍,之後隱匿不見。
王崢和張生接連落入陣隱匿,心有靈犀,也是單手掐訣,身形一動,也踩了一個八卦的方位,直到那團黑氣墜地而落間,塵土也是飛揚。
李小意打眼望去,黑氣散盡之時,一個眥目獠牙的殭屍,霍然而立於八卦陣中。
“八方四野!”陳月玲率先一聲呼喝。
“合!”一連四聲。
陣型轉換,劍光隱隱浮動,六合劍陣成!
“缺了一門?”李小意眉頭一挑道。
身旁的道臨合道景都不說話,而是看向了他。
李小意下意識的想到了什麼,臉皮厚的依然站着不動,陳月玲他們似乎壓根就沒指望他,劍光呈現,直指黑麪獠牙的殭屍。
只見有火光雷動,五個身影若隱若現,劍劍揮散如雨,將殭屍的多個方位封死,無亂它如何猛攻,每每遇到,都有兩人與之接觸相對。
陳月玲居於中陣,六合再化五行,五面接應,殭屍動,則她懂,殭屍不動,與其直面對陣,依舊不輸下等。
一柄寒冰劍,冰刺堅硬如刀的顯化劍意,聲聲劍響,殭屍黑爪似鐵鉤,兩相互碰,冰花如雨。
陳月玲劍光迴轉間,又是白龍出海的一劍,陣陣寒霜凍氣滾滾而來,將其再次逼退於後方。
張生藉此機會,手中四重天的劍器法寶,一帶一劃,將黑麪獠牙得殭屍,再次帶入到兩人夾擊的陣圈。
李小意於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的同時,更是驚訝於陳月玲此女的劍意連綿。
於靈動期便能悟出劍意,如此天賦,難怪可當得內門大比的第一人。
那整天對自己擺出一幅臭臉的張生,也好生了得,歲未悟出劍意,舉手投足劍,張弛有力,分寸拿捏的極其到位。
只是這殭屍,渾身似銅皮鐵骨,刀槍不入不說,只有陳月玲的劍意殺氣,可以使其畏懼,其他人卻難傷及分毫。
和當年的鐵甲女屍相若,卻不及它,應該未到鐵甲屍的境界。
又想起孫倩當時對自己說過的話,若是事先有所佈置,再有真丹出手,就算鐵甲女屍再兇悍,則是難撼其衆人的鋒芒。
現在看來,確實不錯……
就在李小意這邊浮想聯翩,兩相對比戰局的迥異之處,又想起優缺點的時候。
那鐵甲屍身形突然加快,好似一陣風,接連閃過陳月玲和張生的聯手一擊,身形直至李小意麪前的徐雲前方。
手中長劍,吞吐如蛇,徐雲不閃不避,一劍蕩火海,與其相碰,誰知黑麪獠牙的殭屍,竟然不懼火海的灼燒,從中再一次的加速。
徐雲咬牙切齒,雖然恐懼,一劍再蕩,卻是不退,陳月玲補救不急,見這徐雲要硬抗殭屍,立即大聲道:“快退!”
原本還以爲,這傢伙真是硬骨頭的不退不避,誰曾想,眼看着黑麪獠牙的殭屍就要順勢一撲之際,徐雲竟是忽然的往旁一挪,直接將後面的李小意給露了出來。
黑麪獠牙的殭屍,其勢不停,一對兒赤目隱隱閃動着嗜血的光芒。
如此局面,誰也未曾想到過。
陳月玲等人,雖然心知情勢危急,但跟不上殭屍的速度,無計可施的,只能乾瞪眼的看着黑麪獠牙的殭屍,撲向了李小意。
李小意麪色不變,右手已然按在了刀柄處,目光冷冷的注視着撲之慾來的殭屍。
還記得白骨山的慘烈,也不曾忘記過那一次的狼狽和不堪。
聽刀,於細微處,就在黑麪獠牙的殭屍,一隻手即將插入到李小意的胸前之時,他卻閉上了眼睛。
道臨和道景真人見此狀況,以爲是李小意反應不及,因爲方纔黑麪殭屍的突然提速,委實太快,已然作勢要出手相救的時候。
恰如黑夜中的一道閃電,有風雷滾滾之勢,李小意麪色冷峻,千鈞一髮,豁然拔刀於雷霆間,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