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李小意一直在刻意迴避的問題,鬼合之術固然強大無比,片刻之間,便能讓施術者的修爲破界提升,但是缺點同樣明顯。
代價太大,是以本身的壽元做爲賭注,提升修爲越高,消耗的壽元也就越大。
這個問題,慕容雲煙曾經提醒過他,可它就像惡鬼之花一樣,讓李小意欲罷不能!
飲鴆止渴,是在拿自己性命再開玩笑,因爲他的年輕,更因爲品嚐過強大的滋味,已經讓他不能容忍自己在軟弱無力,就像他曾經的過去。
“一連破了兩境,你又是身體初成的少年,修真剛入了門道,一境代表着十年,兩境就是二十年!”
慕容雲煙的眼色變得嚴厲,他看着她,心裡卻很暖。
“一個初成,一個剛入,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麼?”
李小意搖頭,將頭隨意的靠在椅背上,眼角的餘光,能看見雪白的髮絲,在清晨的暖光裡,竟然有着幾絲灰敗的意味在裡面。
見李小意默然不語,又見他眼色迷離,慕容雲煙還想勸慰的話語,怎麼都說不出來。
近千年的人生,所見所看之人,不再少數,可是如同李小意這般,不拿自己生命當回事兒的,她還是頭一回見。
其實李小意同樣如此,外表下的漫不經心,不代表着內心同樣如此。
曾經的曾經,他可是很怕死的,爲了一個清晨的熱饅頭,爲了別人碗下的殘羹剩飯,爲了討某人歡喜,裝狗拌豬,幾乎所有無底線的事情他都幹過。
可是結果呢?他依然活的很累,儘管每天認認真真,無時無刻的戰戰兢兢,換來的又是什麼呢?
李小意看着陽光下,自己耷拉下的白髮,看着生命褪去後的顏色。
那又有什麼用呢?
反而是現在,擂臺之上,他是一手提刀的笑面閻羅,無人再可以讓他產生畏懼,更沒有人會讓他膽寒心驚。
他不願意下這個擂臺,即使是死,他也要在擂臺之上!
人活着不就應該是這樣麼?
巷弄裡的死屍的惡臭味兒,臨死前那些絕望孤寂的眼神兒,這輩子他都不會忘!
灰白的髮絲輕輕飄起,慕容雲煙看着,望着,也就不再看了。
李小意咧嘴而笑,話鋒一轉,將和徐雲商量好的,所需要煉製陣盤的材料索要了一番。
沒想到自己的這位師姐,身家頗豐,不僅僅材料湊齊,另外還送了一套鎮屍伏魔的陣盤給李小意。
頓時眉開眼笑的他,端端正正的,給自己這位師姐倒了一杯茶水後,就要趕着離開,臨到門口時,李小意忽然轉頭。
“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李小意臉上已經沒有了嬉皮笑臉。
慕容雲煙端起茶杯的手,停滯在了半空,眼眸流轉的望着李小意依舊略顯青澀的臉龐,那裡卻有着一種讓人難以言喻的味道。
是苦澀?亦或者是酸楚?
“不求問仙得道,只求今世逍遙!”這一句說完,李小意的眼中洋溢出一抹異樣的神采。
慕容雲煙將茶水送入口中,香中泛苦,她再擡頭時,門口已經沒有了那個倔強的少年。
她的手忽然在抖,不能控制的抖動着,嘴角上突然而然的掛上了一抹輕笑。
這世人又有幾人能夠快活逍遙?
四天之後,崑崙宗的小隊在太陽尚未升起時,於黑暗中,悄然無聲的離開了蜀山劍宗。
他沒有去和慕容雲煙告別,或許是這個世上唯一關心他的人,他想着那種有人記掛的滋味,一臉笑容。
身後的陳月玲似乎感受到了來自李小意此刻心境上的愉悅,她卻回頭張望着那個房門未開的房間,目光裡滿是羨慕和難以掩飾的落寞。
和崑崙宗一樣,一同出發卻不同方向的,還有大衍宗和天荒門。
臨行前,高卓凡嬉皮笑臉的和李小意打了一聲招呼,天荒門的王力乾同樣如此。
不過他臉上的笑容有幾分真誠在裡面,就有待商榷了。
很快的,天空開始泛起了魚肚白,李小意帶着崑崙宗一十二人,將身形壓低,儘量隱藏自己的氣息。
他們此行的任務可以說是過於兇險,有兩股黑麪殭屍的隊伍,找到了一條可以直接穿鑿出道門結界的出口。
突然出現在蜀山劍宗的勢力範圍內,造成了不小的損傷。
雖然其中的高階殭屍,已經被消滅了大半,但仍有不少黑麪殭屍逃脫在外,至於他們的目標,就是這些漏網之魚。
其餘各宗的小隊,由於要巡查其它的勢力範圍,最有可能出現黑麪殭屍的地區,則是分給了崑崙,大衍宗,以及天荒門。
至於各宗的真人高手,要不斷的輪換風陽州境內,一時無暇分身。
就在前天和昨天,道景和道臨,分別被派往了風陽州,據說那裡的形式,已經不容樂觀。
李小意將四方寶鏡拖呈在掌心,每飛行一段時間,就要用寶鏡,掃視一下前後四方,極其的謹慎。
找了半天,沒一點發現,李小意對着身後的人,一招手,便尋了一個方向,繼續尋找。
天荒門的這邊完全的截然相反,沒多久就遭遇了黑麪殭屍的突然襲擊,已經接連折了兩名弟子。
索性數量不是很多,但是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讓王力乾的臉上起了一層陰雲。
大衍宗同樣如此,高卓凡再也笑不出來,自從白骨山擾亂天機以後,衍卦數術就時靈時不靈的讓他很是鬱悶。
而遠在風陽州的境內,殭屍大軍,天上地下密密麻麻的,則是再一次,對道門一方所佈置的結界,展開了衝擊。
明明快要臨近夏天的炎熱,在這裡陰風四起的好像寒冬臘月。
望着鋪天蓋地的黑麪殭屍,初次而來的道門弟子,面有土色,身體忍不住的開始有些顫抖。
這不是普通修士鬥法,你來我往的,卻好像兩軍對壘一樣,一刀一槍的搏命拼殺。
道臨腳踏半空,站在悟性真人的不遠處,臉色冰冷的看着這一幕。
從攻變守,僅僅一次的失利,道門便再也擡不起頭,他沒想到事情竟然已經壞到了這個地步。
這分明是一場,要席捲天下的洪流,更是讓人恐懼的劫難。
“這個人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