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非常特別的城市,夏爾透過乾淨的玻璃窗望着窗外的街景。
你說它是現代化的社會,很顯然不是。
這裡沒有可以隨身攜帶的移動手機,沒有輕薄便捷的各種電子產品,它還顯得非常的落後。
街道兩邊的建築物幾乎都連在一起,如同一座座高山讓行走在街道上的行人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到處都給人壓抑的感覺,看着那些上鏽的陽臺護欄下爬滿了綠色的青苔,看着那些用來曬衣服的繩子上繫着剛剛清洗過可能還透着廉價漂洗劑香味的內衣,看着那窗戶內隱隱戳戳的人影,在壓抑中似乎又藏着一些什麼令人寬慰的東西。
一些破損的的霓虹燈在銅綠色和灰暗的街道上不正常的閃爍着,這些蒙上了一層灰色的色彩,似乎成爲了點綴陰暗唯一的色彩。
也許,這就是生活吧,我們每個人都在通往未知的名爲生活的道路上苦苦的掙扎。
灰暗陰沉的天空,飄蕩着的濛濛細雨,路上低頭趕路的行人,似乎這就是接下來夏爾要生活的世界。
回去?
也許有可能,但這並不是他現在能做到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現實,然後讓自己勝過的更好。
嗤的一聲,車停了下來,夏爾看見了不遠處的河道,還有一條並不是特別長,但是很寬的橋。
車停在了離橋不遠的地方,車門打開後,一隊十二名穿着鐵灰色軍裝的軍人等上了公交車。
夏爾回過頭看着他們的時候,能夠明顯的感覺到車內的一些乘客都變得緊張了起來,他也跟着有些莫名的緊張。
這種緊張並非源自於他對這些軍人的畏懼,而是源自於爲未知的恐懼,那是恐懼之源,他也無法例外。
領頭的軍人留着一瞥八字鬍,他冷漠的眼神在每一名乘客的臉上停留了片刻,然後走到了他左手邊一個抱着孩子的年輕女性身邊,簡單的舉手行了一個軍禮,“女士,你的身份卡……”
那個女乘客有些慌亂的把口袋裡的身份卡掏了出來,遞了過去。
那名軍人看上去應該是一個小軍官,他把身份卡交給了身後的士兵,士兵將身份卡插入了一個便攜的小型讀卡器中。
夏爾注意到,那個讀卡器連接了一個固定在士兵胳膊上的顯示器,裡面很快出現了一些綠色熒光的字母和單色的相片。
在這期間,那名軍官看似隨意的問道,“女士,能問一下你爲什麼要去中城區嗎?”
可能是那個在夏爾眼中還算是女孩的女人有些緊張,摟着孩子的胳膊稍稍用力,讓她懷中不大的孩子突然哭了起來。
站在靠門處的士兵有了一些騷動,女孩連忙用手緊緊的捂住了孩子的嘴,把他按在了自己的臂彎中,不讓他發出太過於吵鬧的聲音。
“長官,孩子生病了,下城區的醫院沒有藥物,只有中城區纔有,我是來買藥的……”,女孩說着眼眶就開始發紅,身體也微微顫抖。
軍官隨手將夾在腋下的鞭子抽出來,拿在手裡,他用鞭子挑起女孩的下巴,讓她仰着頭。
她擡着頭,眼神畏懼的看向一邊。
他對照着身邊助手手臂上的顯示器,對照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把身份卡抽出來,還給了她,“感謝你的配合,女士……”
那女孩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妥善的把身份卡收好後,緊緊的摟着被嚇壞了的孩子小聲的哭泣起來。
可能是她的哭聲有些大,已經走了兩步的軍官停下腳步,回頭看着她,“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女士?”
女孩身體有一個劇烈的顫抖,她連忙擡起頭,擦乾淨臉上的淚水,露出一個笑容,“不,長官……”
軍官微微的點了一下頭,繼續在車廂裡審視起來。
連續查了好幾個人,都沒有任何的問題,直到他站在了夏爾所坐位置前面兩排的地方,一箇中年人扭着頭看着窗外的景色,眼神有些閃躲。
“先生,你的身份卡……”
坐在夏爾前面的那位先生很顯然並沒有聽見,依舊望着窗外,小鬍子軍官又提醒了一句,“你的身份卡,先生!”
那名乘客有些慌張的回頭看着已經堵住了他去路的士兵們,臉色變得慘白。
他把身上每一個口袋裡都找了一遍,拙劣的演技就算是夏爾都知道他一定找不到那張重要的小卡片。
果不其然,他臉色更白了,“對不起,我沒有帶。”
軍官皺了皺眉頭,“請下車配合我們檢查,先生……”
那個男人擡手擦着額頭上的汗水,支支吾吾的慌亂的爭辯着什麼,“我……不,我忘帶了……不,我帶了,但是我弄丟了它……可能是小偷……這不是我的責任。”
“最後警告你一次,先生,請下車配合我們進一步的檢查,先生,這不是請求!”
那名丟了身份卡的先生似乎並不想下車,小鬍子軍官退了一步,兩名士兵上前舉起了槍。
那是一種夏爾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槍,它有三個槍口,臃腫的中段槍身似乎並不利於瞄準,槍身上有一些花紋,還有一些記號,他覺得這些似乎有些多餘。
因爲槍這種東西並不是用來欣賞、收藏的,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把暴力從想法變成事實,然後奪走別人的健康,或者生命。
那名先生顯然被嚇住了,他舉起了雙手,慢慢的站了起來,被兩名軍人押着下了公交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