溼噠噠的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機油焚燒不乾淨的味道,灰色的天空讓夏爾想起了另外一個世界的天京。
酥潤的小雨就像是一陣濃密的晨霧,爲街道上行走的人們的罩上了一層薄紗。
雨很小,小到人們對它只有喜歡,沒有討厭。
嗤的一聲,緩緩停靠在路邊足足有二十米長的公共交通汽車,從八個排壓口中釋放的蒸汽使得整個停靠站和周圍的街道都被蒸汽所籠罩,當蒸汽消散,車站內擁擠的人羣也消失不見,這會讓第一次見到的人冒出一聲冷汗。
他們不是被吃了,或者被變沒了,他們只是進入了車廂裡。
對面樓房外牆上的機械蜘蛛把包裹丟進了不同的陽臺裡時,正好砸中了屋子的主人,在一陣罵罵咧咧聲中,機械蜘蛛快速的消失在了樓宇之間。
夏爾,也因此收回了目光。
這是他在遭遇車禍之後重生的第三天!
他死了,但是他又活了。
他死在了另外一個世界,然後在這個世界復活。
他多了一些家人,多了一些朋友,多了一些賬單,也多了一些負債。
唯一不變的,可能就是他的職業,一名記者,剛剛入行的記者。
“夏爾哥,吃飯了……”
夏爾臉上的肌肉抽搐着回頭看着站在桌邊的女孩。
一個俏生生的女孩站在桌子邊上,有些發黑掛着厚厚包漿的桌子上擺放着一些木頭的餐具,一種無法抑制的噁心感讓他的胃裡有些翻騰。
他強捺住想要露出來的嫌棄表情,僵硬着臉上的肌肉,坐在了桌子邊上,還非常違心的說了一句,“真的很豐盛,我很喜歡……”
女孩嬌笑着坐在了餐桌的邊上,她的歡快笑容感染了夏爾,讓他臉上的表情變得自然起來。
“我知道這些東西不好吃,可是它們是免費的,我們還有很多的賬單要支付,所以……”
夏爾沉默了片刻,拿起了木頭的勺子,挖了一勺充滿了顆粒感,黏糊糊的淡黃色半固體食物,食品署的人說黃色是花生和大豆的顏色。
裡面有肉粉、蔬菜碎、堅果顆粒、澱粉和小麥粉,這些東西混合在一起經過工廠的加工,就成爲了這個時代下窮人們用於填飽肚子,讓他們安分守己的救濟品。
每一週,都會有專員挨家挨戶的發放救濟品,雖然這個東西的味道和口感真的很差,但它也真的救活了很多人。
細膩中帶着顆粒的口感讓夏爾的胃再次翻騰了起來,他想起了早上宿便後回頭看的那一眼。
強忍着嘔吐的慾望,他把所有的東西快速的吞下肚,拿着自己的工作裝備,快速的衝出家門。
在樓外的箱子邊緣,他把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真的受不了!
嘆了一口氣,掏出手絹擦了擦嘴角邊的口水,摸着脖子上掛着的相機,他朝着報社走去。
他穿越來這個時候時可能是附身,也許是其他某種方式,總之他成爲了這個世界的夏爾並且接受了這個世界裡這具身體前主人的近一段時間裡的記憶。
他有一個妹妹,就是剛纔房間裡的那個,他和他的妹妹兩人相依爲命,居住這座城市的下城區裡。
他有一份記者工作,剛剛入職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但看上去他似乎有被清退的威脅。
工作,家庭,和很多相同年紀的同年人一樣,未來一片灰暗。
他不想去探究自己爲什麼會重生在這個世界裡,但總之這樣的日子……他受夠了,不管以後如何,先得從這裡搬走!
走了大概二十分鐘左右的路程纔來到工作的地方,他從來都沒有走過這麼遠的路程,以前不是開車,就是乘車,但現在他只能用雙腿,並且還不能走的太慢。
夏爾工作的報社叫做蒸汽日報,在很多年前在本地有着不小的發行量,但是隨着一些新興的媒體出現,報紙的發行量開始逐步的下降。
廣播、電視,逐漸取代了一些家庭對新聞的獲取渠道,報紙變得難以銷售,爲了不讓報社就此倒閉,也算是爲了豐富人們茶餘飯後的娛樂生活,本着爲社會做出貢獻的本心,蒸汽日報的總編和老闆作出了決定,他們把一半的版面拿出來,刊登一些慈善的廣告。
大家都知道的,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的殘忍,有錢人在城市的另外一邊紙醉金迷,窮人們則在這裡苟延殘喘,總會有一些女孩面臨着難以度日的困境,她們甚至連衣服都穿不起,她們需要幫助。
報紙上刊登了這些女孩們穿不起衣服的窘迫遭遇,當然這並不是對她們赤果果的嘲諷,而是爲了讓人們更加直觀的認識到她們所處的困境。
在這些版面的下方,會有聯繫這些需要幫助的,連衣服都穿不起的女孩的電話號碼,任何熱心人士都能夠在第一時間伸出援助之手,幫助這些女孩們。
讓她們感受到來自社會的溫暖,以及獲取一些可以購買衣服的錢。
自從這些慈善信息登報之後蒸汽日報又開始大規模的發行,甚至在下城區和中城區成爲了銷量名列前茅的報紙。
大量的女孩從這裡獲得了援助,每個人都在感謝蒸汽日報,這也讓蒸汽日報在這些貧窮的需要援助的女孩之間有了很大的名氣。
報社總編和老闆最近一直在討論要不要出一個副刊專門來做這些內容,當然,前提是要有足夠多的需要援助的女孩願意丟下她們卑微的自尊,把自己的情況放在報紙上向這個社會申請援助。
這其實並不可恥!
夏爾準時的推開了報社的門,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整個編輯大廳被十字格柵隔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地方,夏爾坐在編輯大廳中間偏左一些的位置上。
現在離月底還有……夏爾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檯曆,還有一週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