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主騎龍馬而去,並且宣佈東林庵從此關閉,所有尼姑都驚動了,紛紛來到湖邊向空中看去。陸詹卻四顧尋找自己的娘子。最後終於看到了,娘子緩緩細步而來,雖然過了十年,娘子的身材面貌卻改變不大,只是人更加消瘦了,面色蒼白,可以想見離別帶給她的煎熬。他遠遠叫了一聲:“靈嬋!”
娘子轉頭看見他,忽然一陣暈厥,人向地上倒去。陸詹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攬在懷中,口中不住叫着“娘子!娘子!我回來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回來了!”旁邊的女尼聽了師傅的吩咐,知道這是數百年來第一找上門來尋找妻子的人,都心中驚奇,接着嘆息退下。
陸詹等了一會兒還沒見娘子醒轉,手足無措的看着葉昊天,道:“李兄弟,不,葉兄弟,您給幫忙看看。”
葉昊天走近三步,潛運春風化雨大法,將陸娘子極爲虛弱的心脾二髒髒氣補平,過了一會兒。陸娘子醒了過來,以手撫摸丈夫的面孔,哭泣道:“相公,是你嗎?這是真的嗎?我不是做夢吧?你怎麼一去十年不回來啊?”
陸詹淚水滾滾而下,哽咽的道:“娘子,是我,我回來了,我終於回來了,你受苦了。”
蘭兒在旁邊看了,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流下來。
葉昊天心中感慨,九陰教真是作孽,整的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到底爲什麼!
他看陸詹和娘子相擁而泣了好久,纔開口道:“陸兄,嫂夫人,來日方長,還是回家再說吧。”
陸詹將娘子扶起來,給她介紹道:“水漫東林庵,火焚天魔石,鐵樹開花,石魚現世。若非葉兄鼎力相助,我怕是一輩子也見不到娘子了。大恩大德,永世不忘。”陸娘子聽了相公之言,趕忙對葉昊天深施一禮,感激不盡。
葉昊天道:“助人助己,各有所得,我也佔了陸兄的光啊。”
四人緩緩回到陸府,葉昊天和蘭兒留在前院喝茶,陸詹和夫人進到內宅互訴衷腸,一個時辰以後才雙雙走了出來。久違的歡樂終於回到他們的臉上,每個人都洋溢着劫後餘生的笑容。
葉昊天打趣的笑道:“陸兄,我是要買你的房子的,你可不能改口。”
陸詹看看夫人,道:“若是葉兄弟喜歡,就送給你們了。”
蘭兒拉了拉葉昊天的衣袖道:“不了,君子不奪人之愛,我們再找地方就是。”
葉昊天笑着搖搖頭,道:“不,我就喜歡這兒,想用一個更大的宅子跟陸兄換換。”
蘭兒聽了一愣,不知道他說的大宅子在哪。
陸詹和娘子也不解其意,只是靜靜的看着等他說下去。
葉昊天眼珠一轉道:“我想請陸兄和嫂嫂幫個忙,不知你們願不願意?”
陸詹鄭重的點點頭,道:“只要我能作到的,絕不推辭。”
葉昊天道:“這件事你一定能行。我想請陸兄代我上任九江知府,和娘子一齊入住知府內宅。”
陸詹聽了連連擺手道:“這是欺君大罪,萬萬不可,再說我的相貌見不得人,說不定那些人正在找我。”
葉昊天道:“陸兄戴上面具就是。我曾察看過,那副面具製造精良,相貌平凡,人們見了都不會留下深刻印象,更兼知府大人身居廟堂之上,沒人敢仔細察看,即使仔細看也很難看得出來。完全沒有問題。”
蘭兒拍手叫好,道:“陸先生可以請公子作師爺,那樣更無破綻。”
葉昊天補充道:“知府工作極其繁重,我如果困在任上就無法外出查敵除妖。所以務必請兄臺幫忙。危機關頭你取下面具即可,讓我化成你的樣子出面應付。”說着讓陸詹戴上面具,自己逐漸改變骨胳肌肉,最後竟然變得跟戴了面具的陸詹極其相似。陸娘子還是初次目睹神術,驚得合不上嘴。陸詹已經領教了他的神通,倒是沒有吃驚。”
陸詹想了想覺得似乎可行,想到神尼所說的“跟着葉昊天三五年內功名盡復”,何等誘人!於是說道:“請葉兄弟詳述一下自己的經歷,我記熟了纔不會露出破綻。”
葉昊天將家族大劫,更名趕考,赴任樂清的事講述了一遍,最後還沒忘記從乾坤錦囊中取出十萬兩銀票遞給陸娘子。陸詹和娘子堅辭不受。葉昊天道:“你門且收下,若是用不着就救濟窮人好了,我這裡銀子還很多,花都花不了。”說着隨手取出一疊銀票,不下兩百萬兩。陸詹看了方纔不再推辭。
當天天色已晚,只能先休息了。陸詹讓葉昊天和蘭兒入住內宅,自己和娘子到客房安歇。
蘭兒在屋裡看了看,道:“公子,我想把臥室的裝飾重新換過,這裡的用具已經舊了,需要添置一些東西。”
葉昊天附和道:“好啊,既然是個家,當然要舒服些,明天我有空的話跟你一起去買。”說道這裡忽然口中調笑道:“娘子,天色已晚,還是上牀安歇了吧。”
蘭兒聽他口稱娘子,不覺心中一熱,坐在牀沿,低頭擺弄着一綹長髮。
葉昊天走向前,輕輕攬住她的香肩,以手撫摸她柔細的粉頸,蘭兒但覺全身酥軟,身子一斜倒在他的膝蓋上。雙眼迷離的看着他。葉昊天輕輕托起她的嬌軀,低下頭吻在溫潤的朱脣上。蘭兒身體一陣顫抖,雙手緊緊的摟住他的脖頸。可以聽到他的一顆心也在砰砰的跳個不停。從沒有這一刻兩顆心靠得這麼近。背後的鴛鴦戲水圖忽然充滿了無盡的誘惑。
迷惘了好一陣,蘭兒忽然夢咿道:“公子,我要明媒正娶…”
葉昊天知道作不到這一點蘭兒心中會永遠留有遺憾。他只是摟著嬌軀纏綿了好久,才把她平放在牀上,自己將儒家的浩然正氣運行一週,心中充滿一陣祥和,連倒在牀上的蘭兒也清醒的坐起來,面色羞紅的道:“謝公子憐惜。”
當晚,兩人象往日一樣靜坐煉丹,只是心中溫暖,毫不孤單。
第二天上午,陸詹和葉昊天到知府衙門上任,娘子和蘭兒留在家。此時的蘭兒花容月貌,風華絕代,連陸娘子都看呆了。
陸娘子嘆息道:”妹妹和葉公子真是良配,你們成親了嗎?“蘭兒搖搖頭道:“只是定婚。”
陸娘子笑道:“我們這裡的風俗,訂婚跟成親差不多,很多人訂婚就住在一起了。”
蘭兒羞紅了臉,岔開話題道:“姐姐,我們出去走走,順便給家裡添點東西。”
陸娘子有點擔心的道:“這樣出門,我怕後面會跟了一羣人啊。”
蘭兒運起功力相貌逐漸變的平淡下來。
陸娘子心中佩服,道:“妹妹和葉公子都是仙人,不知道這身功力怎麼修來的。”
蘭兒道:“姐姐莫急,回頭我教你一點基礎的功法,日後慢慢修煉也會有些進步。”說着給了她一顆補中益氣丹。陸娘子接過服下,片刻之後感覺身體發生了很大變化。原來的孱弱感覺忽然不見了,人雖然還是那麼瘦銷,眼睛裡的神光卻增加了很多,而且舉手投足之間似乎增加了很多力氣。
兩個人出門來到城裡最繁華的街上,立即被琳琅滿目的商品吸引住。陸娘子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到;蘭兒逛街的時候也不是很多。兩個人都感覺很新鮮。
一路行去,蘭兒買了好多東西,主要是地毯、牆紙、字畫和牀上用品,讓人等會送到家去。回頭看看陸娘子什麼也沒買。
陸娘子道:“我要看了知府內宅的佈置才能購買。”蘭兒想想也對。
正走之間,忽然發現前面圍了一羣人,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坐在地上,面貌清秀,面前擺了一張紙,上面寫道:“賣身葬父,需銀二十兩。”
旁邊有幾個無賴正在污言穢語的說個不住,還有人甚至動手動腳。旁邊圍觀的人紛紛道:“作孽啊。”可是沒人敢上前阻止。其中一個花花公子道:“小姑娘,我出十兩銀子,你就跟我去吧。”
少女擡頭看看他,見他舉止輕浮,心中踟躇不敢答應,低聲道:“大爺,小女子需銀二十兩。”
那人口中尖叫:“啊呀,還嫌少!十兩銀子夠大爺到怡紅院消遣好幾天了。要不是可憐你,五兩都嫌多呢!”
旁邊的無賴更是跟着起鬨。那花花公子看少女不答應,撒潑起來,叫道:“我就在這看着,看誰敢出二十兩,本大爺想要的人誰還敢買?”說着大馬金刀在旁邊的小攤上找張椅子坐了下來。
蘭兒看不下去了,走上前道:“妹妹跟我走吧。我不會虧待你。”說着取出五十兩銀子遞給她。
少女接在手中,眼淚嘩嘩的流下來,擡頭看看蘭兒,感覺很是端莊,於是點點頭道:“待我葬了老父,就跟夫人回去。”
蘭兒看她很可憐,道:“我跟你一起去,給你幫幫手。”
少女點點頭,起身要走。
旁邊的六、七人忽然圍了上來。花花公子道:“哎呀呵,還真有人不把我放在眼裡!”他攔住蘭兒道:“你知道本大爺什麼人?竟然敢太歲頭上動土!”
蘭兒面色一寒,冷叱道:“讓開,想活命滾遠點兒!”
花花公子道:“還是個辣婆娘,人長的醜,脾氣倒挺大。”
蘭兒心中惱怒,伸指在他印堂穴點了一記。那人撲通坐在地上,神志恍惚,口中流涎,似乎忽然癡呆了。蘭兒又擡手對旁邊圍着的幾人飛快的彈了幾指,那些人如遭電擊,忽然抱着手臂哭爹喊孃的叫個不停。
蘭兒拉着少女和陸娘子走出大街,然後跟少女來到一個破敗的小房裡。入門發現牀上躺了一個五十餘歲的儒生,面色灰白,看上去已經死去多時了。
少女望着儒者痛哭不止。陸娘子心中慈悲念起經來。
蘭兒走上前,纖纖細指搭在儒生的脈門,入手冰涼,良久之後卻忽然感到尺脈微微動了一下。她不敢肯定,又摸了一會兒,果然尺脈深處很久纔會波動一次。她心中不解,回頭對少女道:“你先別哭,我靜坐片刻,看看有何良策。”說完在旁邊坐定,放出元神,飛向知府衙門。她的元神已經修成三尺大小,由於服了不死草,元神已有仙氣,淡淡的只有一絲影子,在空中飛速掠過,很快看到葉昊天和陸詹正在跟一羣官員議事。
葉昊天早已發現了她,起身對陸詹道:“大人,我有件小事要出去一下,暫且告退”。又對邊上的官員拱手致意,走了出來。跟着蘭兒的元神來到破敗的小房前。
看到葉昊天從外面進去,陸娘子有些奇怪,不知道他怎麼找到這裡的。少女見到陌生人進來,身子往後縮了一些,繼而發現他舉止端莊,正氣凜然,知道不是壞人,才放下心來。
蘭兒站起身指着儒生道:“公子,此人尺脈良久波動一次,似乎未死,我功力不足,請你看看如何挽救。”
少女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葉昊天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脈門,不一會兒道:“他心肝脾肺四脈已絕,可以說死了大半,只是一點先天真氣還在支撐着。”
蘭兒目光期盼的道:“公子可有解救之法?“葉昊天對少女和陸娘子道:“你們且到門外稍等片刻,我施術之時不能受人打擾。”兩人聽話的走了出去。葉昊天從乾坤錦囊取出一顆不死草,覆蓋在那人面門,又運起春風化雨大法鼓動那人的生機。盞茶功夫,那人五藏之氣慢慢恢復,心房恢復了波動。葉昊天將不死草收回錦囊,繼續催動春風化雨大法。又過了一會兒,那人睜開眼睛坐了起來:道“哎呀,我這是在哪?”
葉昊天將少女和陸娘子叫進來。少女見了立即撲了上去,喜極而泣的道:“爹,你活過來了!都是這位公子和姐姐相救。”說着給兩人跪下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