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一時皺眉，“你是說……吃了聖女可以抵擋神教的元神法？”
什麼唐僧肉啊……
張焉之好像被驚到的貓兒似得跳起來，
“我怎麼沒聽說還有這種邪法！魔君切莫聽他胡說八道！只有其他候補聖女，纔可以用秘笈融合魂魄，否則即使我死了，聖女也只會繼續換輪迴轉世換個容器罷了！”
軍曹呵呵笑道，“其他人當然要配合秘法丹藥了，不過魔君倒也不必多此一舉，畢竟您可是四凶窮奇顯聖，而這丫頭也沒有覺醒，一口吞了，馭作倀鬼就完了。”
李凡不由皺眉，看來對方已經深知他的底細和手段，至於融合聖女魂魄，聽起來倒彷彿太素變化的魔神，用來擋劫的盾牌似的。
“假若真的有如此功效，你們當初會這麼好心，直接送她給我吃？是不是就算融合了，抵抗元神法也有次數限制，或者時間限制啊？”
軍曹點頭道，“魔君明鑑，有聖女的殘魂加護，七天之內可以免疫元神法的侵害，七天之後沒有法器附體，聖女殘魂就會去輪迴，但您天賦異稟，可以試着把倀鬼叫回來，繼續用幾天就是了。”
卡BUG嗎……
張焉之瞧他似乎意動，趕忙往地上一撲，大哭求饒，
“魔君饒命啊！聖女也不止我一個啊！”
李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不是有聖壇庇護，可以轉世重生麼，怎麼怕成這樣……
軍曹看張焉之嚇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笑道，“當然也不一定要用吃的，魔君若是捨不得，其實還有其他辦法奪魂，不用她死的。”
“有伱不早說！”
張焉之氣急敗壞得扭頭，惡狠狠瞪着軍曹，鼻涕都摔到臉上了。
軍曹笑眯眯得衝她道，“聖女自己就有秘法，可以捨棄身上的殘魂，倒忘了嗎？”
張焉之一愣，似乎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不由一陣臉紅氣惱，怒道，
“你這傢伙怎麼這麼噁心！都出的什麼鬼主意！”
李凡好奇，“什麼鬼主意？有不用死人的解決辦法不是最好麼？”
軍曹冷笑，“怎麼不用死人，不過死的不是她罷了。”
張焉之一時陷入沉默。
李凡直皺眉，“有話直說別打啞謎！這聖女那聖女，到底怎麼回事？”
軍曹見張焉之不啃聲，便開口東拉西扯，聊起元神法來，
“其實鄙人也對聖女元神法頗爲好奇，有過一些研究。
每一個候補聖女，都是真聖女，又都不是真聖女。一定要深究的話，可以把聖女的殘魂，視作尚未融化的堅冰，而她們，就是用來承裝冰水的瓶子。
因爲這隻瓶子存在神魂，資質，悟性，境界等各種瓶頸的限制，因此只有一點一點，完全消化融合了本身的殘魂碎片，纔能有多餘的空間，來盛裝容納其他的碎片。
如此反覆，最後將全部冰塊都融化，聖女就能在瓶子裡復活了。
其實以神教的元神之法，一開始就把全部的魂魄，塞到一具軀體裡也並非不可能，只是這樣處置，一來轉世動靜太大，必然被魔門高手察算到氣機，追殺封印。
二來人的大腦，嗯，神魂，承載信息的能力也有限，除非修爲到了一定的境界，比如至少得有化神境界的修爲，否則絕對難以完全承載悟道境修士的魂魄。貿然把聖女全部的魂魄，都塞進一個軀體之中，大概率只會產出一個癡呆的傻子罷了。
而如果封印記憶，等轉世後境界突破了，再一點一點想起來的辦法，也不穩妥。畢竟修行何其艱難，資質再好也不能打包票就能渡過重重劫難，更何況倘若真的修到了高深境界，到底還會不會在乎前世的記憶和前緣，也是兩說。有些時候，甚至前世和今生的魂魄都不肯泯滅，會自相攻殺，分出一個高低，決出一個勝負來，這亦是殞身之難的一種呢。
因此我教培育聖女時，會着重培育那些，融合繼承了‘修行記憶的碎片’，可以自己第一個修到元嬰境界的‘真聖女’。如此也可以最大程度避免出現多個‘真聖女’並存，相互爭奪魂魄碎片，甚至引得諸位尊者內鬥，導致教中內耗的情況發生。
當然，諸位候補聖女爲我神教的霸業捨命奔走，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真聖女也需要時間一個一個得消化神魂碎片，大可不必上來就急着，一下把容器全開封了。只要處理掉那些資質格外優異之人即可了。
而作爲第一個突破金丹境界的候補，北方聖女的資質，出身，以及人脈，就是總壇那位真聖女的最大威脅，自然第一個就不可能放她這麼活下去。所以點名先要她的神魂。
不過呢，既然魔君這麼中意你的，鄙人也在教中略有些功績，或許可以說服真聖女，換個候補的神魂吸收。
不過嘛，聖女您自己也該知道，被選爲候補聖女，就註定了是不成功，便成仁。如今既然沒爭到，不如抓住這個機會，現在自己捨棄了聖女的資格，從此不再關心教務，專心侍奉魔君，這樣大家都能有個交代。你看可好？”
張焉之大概也想明白了，一咬牙，朝李凡一拜，
“我教中有一部秘法，是候補聖女退役時使用，可以通過元神雙修，暫時將聖女殘魂轉嫁到其他人的元神之上，如此若候補聖女生出了女子，就可以優先將聖女殘魂轉嫁的女嬰的身上。
只是爲了維持此法，必須每天元神雙休……薩日朗願意放棄北方聖女職位，將此身奉獻魔君座下！”
李凡聽懂了，就是類似巫女神魂交流之類的秘笈是吧。
“哦，獻身就不必了。”
“是，我這就……啊？不，不必了？？”
張焉之一陣迷茫，隱約還有點不甘心。
李凡也不理她，直接對軍曹道，“所以，在真聖女真正覺醒之前，依然是可以殺掉的吧？”
軍曹警戒，“魔君您想幹嘛，不要爲了區區一個女人胡來啊！”
李凡搖搖頭，指着愣住的張焉之，“我就打個比方，假如真聖女試圖融合她的魂魄，也是有可能被反噬的吧？”
軍曹猶豫了一陣，“元神之間的戰鬥，還是要看個人的道心意志，當然什麼都說不準，但這概率……”
“聽見了吧，還是有機會的。別那麼快放棄。”李凡朝張焉之笑笑，又衝軍曹點點頭，“多謝你指點，這口鍋你自己來取，還是我給你送去。”
軍曹躬身致意，“您這是要去天山總壇是吧，鄙人這就回總壇與您相見。”
“好！給我三枚血銖錢，備點清水！我現在就要閉關參拜神主！齋戒二十一天！只要此法有效，這口鍋就是你的了！”
張焉之和軍曹也一陣無語，尼瑪剛纔到底是誰叫着要‘即時見效’，‘立竿見影’的……廢話了半天都白說了……
不過他們哪裡敢和一個魔君抱怨，只好行禮退下。
而李凡再不浪費時間，直接飛魂出竅，朝南方狂飛！
不能再拖延了！
雖然沒有什麼‘免疫元神法’的BUFF，不過軍曹講的已經非常明白了！
聖女也好法王也罷！神教的元神怪都是大後期，越拖越強！
對付智慧法王的最好辦法，就是趁他病，要他命！趁着這傢伙才動手搶奪了道體，元神恢復還不多，立刻給他即時殺滅！把身體搶回來！
於是李凡飛天遁地，清虛元神瞬息之間飄越萬里，抵達了第一個座標點，邊州的山區。
千面仙人搶奪了本體，就藏在這裡。
現在得儘可能拉一個打一個了，雖然千面仙人每次現身都整得他半死不活的，但總得來說，它還是挺‘欣賞’李凡的不是麼。
李凡可是太明白了，千面仙人只要想，什麼時候都能把他的身體搶走，說白了就和他搶奪窮奇的道體是一樣的。
那麼同理逆推，這傢伙，也是個懶得自己幹活的大BOSS吧？要是把李凡搞掉了，傳教佈道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難道它還要它一個BOSS親自做嗎？
所以十有八九，這傢伙就是被冷落了鬧彆扭，懲戒他一下，那大不了賠個禮，道個歉，表示一定去把智慧法王海扁一頓，那這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可以把身體拿回來也不一定呢。
可是當李凡感應着本體的氣息，飛入邊州的山區之中時，他一時愣住了。
這是一片荒廢已久的村落廢墟。
這村莊被包圍在滿山遍野的枯木之中，看起來和枯林中的鬼村一般，滿山都沒了生機，四處散佈着被烏鴉豺狼吃散啃爛的骸骨。
然後李凡看到那個黑色石頭人，抱着雙膝縮成一團，坐在一間屋子房樑上。
這傢伙大老遠跑這裡來在幹嘛呢？
不過這村子，好像在哪裡見過……
啊，那是沙棠樹。
這個瞬間，這個地點，李凡突然明白了。
它不是千面仙人。
它是……
“李怡。”
黑石人轉過臉，沒有五官的面孔，看着同樣蒼白無物的，清虛元神的面具，
“我提醒過你了。”
李凡沉默了一會兒，
把你的身體，再借我用一次。
黑石人搖搖頭，
“這已經不是我的身體了，你獻給仙人了，記得麼。”
……怎麼！那鬼東西真要和老子分道揚鑣？老子幫它出生入死幹了這麼多事！一次翻車就給老子蹬下去啊！好啊！翻臉嘍！老子無所謂啊！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可這樣整下去，整個離國的人都得完蛋了！都成血神子了！還有誰來拜它這個狗仙人！！啊！！！
黑石人扭過頭，無視暴走的李凡，看着遠處彷彿被大火燒過，乾枯成炭，彷彿被大火灼過的沙棠樹。
“這我不管，反正此身是仙人的東西，不能落到那傢伙手裡。”
幹！
李凡深吸了一口氣，冷靜得想了想。
所以只要老子能幹掉那傢伙，把事情擺平了，失去的東西還能拿回來的是吧？
黑石人默不作聲，好像默認了，又彷彿只是在發呆。
幹！那倒是把老子自己煉的劍拿來啊！如意！
烏芒一閃，尖錐似的斷刃從黑石人心口的破洞中飛躍而出！將清虛元神收納其中！
好！
太煞劍胎到手了！那還有得打！大不了兵解！形勢還不嚴峻！
黑石人倒也沒有阻止，只是默默得看着李凡俯身太煞劍胎，繞着村口的沙棠樹一陣飛旋。
“李怡，你爲什麼不認命呢？反正這世道，大家，遲早都要死的吧？”
李凡都要御劍飛走了，
但瞧着那些沙棠樹，聽着耳邊灰心喪氣的話語，還是忍不住又飛回來，繞着這黑石頭轉了三圈。
蠢東西！認屁的命！你倒說啊！你自己到底算是王命！還是短命！是天生的道子！還是註定的魔君！
我告訴你！路是你自己選的！你一定要講命！好！不管你上輩子是誰！你這輩子這條命，都是你媽給你！
萬一老子回不來！你也活出點熊樣來！別給老子蹲在這哭唧唧！認命！認你給個鬼！
我命由我不由天口呀呀呀！！
太煞劍胎朝着天無聲亂跳，好像想一劍刺破這晴空似的。
然後從黑石人心口那缺失的窟窿裡，又是一陣狂風大作，道息席捲，乾坤雙龍，一個口含無極元嬰，一個爪按赤瞳，裹挾着彌天道息，夾雜着蒼梧給的那張符籙，從太素的軀殼中奔涌而出，環繞在天地間，把劍胎護持在覈心，激活借用了微塵雲篆的符力，凝聚法身！
風雲際會，變化成人！
轉瞬間出現在半空中的，是由黑白煞氣匯聚而成的分身道子，一身風雲所化的白衣黑袍，宛如峨嵋弟子的道服似的。
是的，現在是‘李凡’，被從‘李清月’的身軀裡吐出來了。
在這個瞬間，李凡心領神會，雖然失去了太素的皮囊，卻也心靈合一，溝通了此日的天地。再無往昔的干擾，也不再像之前那樣使喚不動黑白雙色的煞氣。就這樣一黑一白，與太素合而爲一的兩股道息匯聚在他手掌之中，宛如陰陽雙鯉，成就了新的乾坤。
太素乾坤道體，成！
“李怡，你……”
黑石人轉過臉去，縮成一個球，不再看他，
“反正那些都是你自己練的。”
艹！還是特麼的口遁管用！
“理論上全特麼是老子自己煉的……不過算了！多謝！”
李凡狂吼着，彷彿給自己打氣壯膽，一邊御劍疾馳，拉出一道劍虹，直衝向血河的所在。
老遠得，就看的出是在大決戰了。
李凡分明能感覺到，天上不僅有墨竹山婁觀道封觀主，還有峨嵋蒼柏道君，衡山上清思玄道君，以及那個北辰劍宗或者南宮家的道君，光他曾經瞽觀瞥到一眼的道君就有四個了！
這四個大BOSS此時在東南西北四面，相對而立，雖然還沒有正經動手，但散溢出的道力已經太強了，完全是摧壞地表的級別，所以全飛到平流層上頭，散發出極光般的射線風暴分庭抗禮。
而地面上，是一大堆元嬰，圍繞被四位道君落陣，困在其中的血河拼殺。
此時墨竹山是真的傾巢而出了，一眼望去二三十個婁觀道的老真人。而那邊南宮仙賊也出動了一打魔子。但是詭異的是，他們居然並不是在相互敵對，而是在並肩作戰！
是的！墨竹山婁觀道的真人，和南宮仙賊麾下的魔子！正圍攻血河！
還真是好險！智慧法王的血魔血河，只差百里之遙，就要抵達灕江的水網了！此時被四個道君堵在一片山谷之中，已經落入法網了！
不過雖然一時困住了血河，甚至在齊力圍攻，但墨竹山和南宮家兩方勢力的目的，卻顯然不同。
很明顯的，雙方大概都知道這血魔的跟腳，所以墨竹山想要抓捕這血魔封印，而南宮家的魔子想要將血魔打滅了吞噬。因此上頭道君就打麻將一樣僵着，下邊真人魔子們自己來爭奪機緣。
但是尷尬的是，他們如果各打各的，不齊心協力，好像還真的不是這血魔對手！
無論煞氣道息的法術，打入那血河之中都只能濺起浪花！飛劍法寶更是會被血河所污，直接侵蝕破壞！而真人魔子們只能用護體真氣加護己身，上前用道力轟殺血河中的血魔本體！可是依然打不過！
血河之中，只見一個血色的人形魔軀，手持血籙神劍漫舞。它只用血海劍嘯一招，就講圍殺而來的真人魔子們打得七零八落逃散。一旦人來的太多，那血魔就鑽入血河內藏身，或者就地化血神子飛遁！有人落單就突然出手現身，出手偷襲！劍法又利，遁身又快，而且道法近乎無窮無盡，管你是真人魔子，一不小心就有殞身的危險！這一會兒正經魔軀都還沒被破兩下，居然反倒有兩三人給血魔斬斷！兵解去了！
哇靠！死了不要緊！別把道體也落在血河裡給它吞噬啊！這尼瑪不是送人頭給老子添亂嗎！
“一羣廢物！都給老子閃開！智慧法王！爺爺來草泥馬了！！給你爹我出來領死！！”
李凡大吼一聲，黑白雙龍鋪天蓋地轟來，猶如天降的龍捲落入血河！
“呵呵呵哈哈哈！李凡！你小子既然覺醒了！還來自尋死路！這次你送上門來落入我手裡！就沒有那麼好運有人幫你兵解了！血海劍嘯！”
血河中的法王魔祖，放聲狂笑，雙臂一揮，便化作血龍！捲起劍海！逆天衝來！
“少特麼說笑了！這次換老子來奪舍你啊啊啊——！太煞乾坤雙龍劍——！死——！！！”
剎那間！山河變色！風雲激盪！黑白紅三條劍龍，轟鳴着！殺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