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麻煩？什麼大麻煩？”龐俊清不解。
“滅口！”何一舟冷哼道：“如果這赫連老賊有什麼把柄能要挾到神劍峰的，神劍峰會不會滅我們的口？”
“滅我們的口乾什麼，我們又不知道他這秘密！”龐俊清越發不解。
何一舟道：“萬一他們懷疑，赫連老賊將這秘密吐露出來了呢？”
“怎麼可能！”龐俊清擺擺手：“他怎麼可能跟我們說這樣的秘密？”
“如果是想故意害我們呢？”何一舟陰冷的道：“故意讓我們知道這秘密，借神劍峰的手殺我們！”
“……不會吧？”龐俊清怔了怔。
這是他沒想過的。
何一舟搖頭。
這是很有可能的事。
這一次赫連鋒什麼也沒來得及做，直接被天香師妹殺了，所以沒能得逞罷了。
如果不是這麼快殺了他，他未必做不出這種事。
借刀殺人，死了也要拉飛雪劍派墊背。
兩人說話之際，衆人都豎起耳朵開始傾聽，臉色也變得難看。
他們都不是笨人，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關一鳴先前是被天香師妹的風姿所迷，如果反應過來，很可能真要殺人滅口的。
“天香師妹的猜測也不一定是真的。”有人說道：“可能是另有秘密呢。”
“對對。”
“但願不是真的。”
周雨看他們一眼，沒有說話沒有反駁。
周陽哼道：“那我們別在這兒磨蹭了，趕緊逃吧，關一鳴沒有滅口的意思，架不住別人有。”
“……也對。”何一舟省過神來，肅然道：“我們分頭往回走，不要都回派裡，留一些人在外面。”
這樣一來，想再殺人滅口已經沒用了，如果真知道了秘密肯定已然傳開去。
“我留在外面吧。”周陽舉起手來道：“其餘人都回去即可。”
“還有我。”周雨輕聲道：“我暫時不回派內。”
他們雖然已經清清楚楚的知道了周天香與周天明的經歷與關係，可還是心裡有些沒底。
暫時不回去正好，免得露出馬腳。
時間一到，便直接返回大乾，不必再擔心。
“天香師妹！”衆人頓時感動，很不願意，覺得不能讓她冒這樣的險。
誰都知道留在外面的最危險，最容易被神劍峰的高手當成首要目標。
周雨道：“我其實沒那麼危險，跟大家是一樣的。”
“他們真要滅口，肯定要先殺天香師妹你的。”有人說道。
周雨搖頭：“他們真想滅口，不讓秘密傳開去，就不會急着殺我，否則驚動派內，秘密一定是要擴散開去的，很可能同時動手。”
“我們有派內同門相助，可天香師妹你……”
周雨輕聲道：“我即使打不過，逃命是沒問題的，只要我能逃走，他們也沒必要打我們山門。”
“……有道理。”衆人恍然大悟。
如果不能滅掉天香師妹，那麼秘密就守不住，那也沒必要滅飛雪劍派。
“不過這樣一來，天香師妹你真的很危險了。”何一舟鄭重道。
周雨搖頭：“我表現得越強，便越安全，神劍峰在玉蝶宗吃了教訓，不敢再這般肆無忌憚的。”
“但願如此吧……”
衆人儘管萬般不捨，還是與周雨周陽告別，飛快的離開了山頂，分成數路返回飛雪劍派。
待衆人離開，周陽長舒一口氣：“還好還好。”
周雨瞥他一眼：“怕露出破綻來？”
“剛纔真被你嚇死了。”周陽道：“不是應該悄不聲的麼？怎如此出挑？”
按照他的想法，他們混進飛雪劍派之後，要隱藏光芒，不惹人注意，最好被人忽略。
這樣不容易露出破綻來，即使知道了周天香與周天明的經歷與記憶，畢竟不是真正的周天香與周天明。
碰上熟悉他們的飛雪劍派弟子們，很容易露出破綻惹他們懷疑的。
周雨搖頭：“恰恰相反，越是出衆越是惹人注意，反而越不容易惹人懷疑。”
越是惹人注意，越是光芒萬丈，越能能遮住原本的陰影，因爲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們光芒吸引，會忽略陰影。
他們對於自己露出的破綻會自行彌補，不必自己費心。
這便是人性與人心。
“是這樣嗎？”
“現在有誰會懷疑我不是真正的周天香？”周雨輕聲道：“都在驚歎我閉關的成果。”
周陽想了想：“確實如此，可總會露出破綻的。”
“那就以武功大進爲藉口。”周雨道：“武功大進導致心境變化，從而行動也會有些怪異。”
“這樣……”周陽摸着下頜思索。
周雨道：“不要太過緊張，就把自己當成周天明即可，飛雪劍派的戒心不重。”
周陽忙用力點頭：“確實不重，難道他們就一點兒沒有戒心嗎？”
“你覺得他們有嗎？”
“沒有！”周陽搖頭。
飛雪劍派上下渾然沒有戒備意識，從沒有人懷疑會有秘諜混進來。
他們覺得飛雪劍派並不值得別人用這般手段，所以沒必要防備這個。
其實不管什麼樣的宗門，多麼弱小，都要防備內諜的。
但凡宗門，幾乎都有仇人，難免與其他宗門爭鋒，彼此明爭暗鬥。
而內諜是最省力的手段之一。
對付一個宗門，那就要先了解這宗門，這是最基本的路數，而想了解這宗門，莫過於派人潛入內部去了解。
所以飛雪劍派這般放鬆，委實不該。
想到這裡，周陽感慨道：“他們能存活到現在，也是好運氣。”
換了自己是飛雪劍派的掌門，絕對不會如此大意，尤其是對飛雪劍派弟子的教導，太過放鬆。
通過這短短几天的相處，他發現飛雪劍派弟子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天真。
即使看似深沉多智的何一舟，骨子裡也透着鬆弛與天真，並沒有把武林看成龍潭虎穴。
周陽還不清楚到底爲何如此。
是他們都不怕死呢，還是他們沒經歷什麼慘烈廝殺，但有一點兒很確定：他們沒經歷太多挫折。
他們好像不知道死亡的孩子一般，對於死亡沒有太大的敬畏，反而帶了幾分浪漫氣息。
周雨道：“大永武林的環境確實更好一些。”
她一直在思索原因。
最終有一個結論，可能是因爲一家獨大，大妙蓮寺獨尊。
整個大永武林只有一個聲音，大妙蓮寺橫壓諸宗。
大妙蓮寺乃是佛家宗門，不喜紛爭。
這便造成了各個宗門之間的紛爭減少，令大永武林不像大乾武林那般的殘酷。
飛雪劍派這樣的宗門也活得很滋瀾，弟子們也都具備了天真的浪漫的氣息。
而大妙蓮寺的思想觀念也在無形中影響着大永武林，輪迴觀念深入人心，所以大永武林高手們對死亡並不那麼畏懼。
大妙蓮寺高僧的轉世輪迴清晰可見，元德神僧便是最真實的證例。
“環境更好？”周陽倒沒發覺。
周雨輕聲道：“飛雪劍派沒經歷多少廝殺，像這一次追剿赫連鋒已然是罕見的硬仗。”
“一塌糊塗。”周陽搖頭。
傾一派之力圍剿一人，卻損兵折將，委實不該。
換成自己，絕不會這麼幹。
僅僅幾個長老圍剿，那就是輕敵，應該直接出動所有長老一起，雷霆一擊。
他隨即道：“我們何時能返回大乾？”
“要看綠衣司的命令。”周雨蹙起黛眉。
她估算綠衣司的命令應該到了纔對，爲何一直沒有人過來聯繫自己二人？
難道這其中有何變故？
李鶯明明信誓旦旦的說不會出問題的。
周陽道：“如果我們一直接不到命令，難道一直在大永生活嗎？”
周雨沉吟。
“要不然，去找師伯？”周陽道。
他們直接去天京找永空寺便能找到法空，所以心中一直很篤定，並不慌張。
周雨輕輕搖頭：“不到最後關頭別去打擾師兄。”
“那我們……”
“如果綠衣司一直不聯繫我們，那我們想個辦法，自己返回大乾。”
“那豈不是暴露了？”
周雨道：“可以想辦法讓派裡遣我們過去打探大乾武林的情形。”
“這主意妙！”周陽嘿嘿笑道。
他覺得這一招極妙。
以飛雪劍派弟子的身份去大乾，相當於身份假上再假，如戴了兩張面具。
揭開一張自己的面具，下面還是面具。
一想就覺得妙不可言。
“走吧。”周雨道：“我們去天京。”
大永武林最熱鬧的地方還是天京，諸多高手齊聚，也能探聽到更多的消息，同時也能更加了解大永。
她這一次來大永，並不僅僅爲了加入綠衣司，也想順便見識一下大永的情形，增漲閱歷。
法空看到這裡，若有所思，沒有急着過去告訴他們情況有變，暫時回不來。
周雨自己能處理與應對，不管情況是否有變，通過這個辦法能返回大乾。
——
一間小院內燈火通明，驅散了月華。
明亮燈光照耀，李鶯宛如一尊羊脂白玉美人，正靜靜的負手而立，擡頭看夜空。
她彷彿沒覺法空的出現。
法空站到她身邊，擡頭看去，笑了笑：“今天的月亮沒什麼可看的吧？”
是一輪上弦月，如勾如弦，不夠明亮。
李鶯扭頭看他一眼，嘆口氣：“沒臉見你了。”
法空知道她指的是調回徐青蘿他們之事，搖搖頭：“皇上的命令，誰能違抗？”
“你事先知道吧？”李鶯扭頭看他。
燈光映照着她明眸，流光溢彩，顧盼生輝。
法空輕輕點頭。
李鶯白他一眼。
既然知道，卻不阻止自己說出那番大話。
青蘿他們一定要嘲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