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祥笑道：“大師，這一次大捷，應該能讓大雲消停幾年了吧。”
法空沉默不語。
楚祥收斂笑容，皺眉道：“不行？”
法空道：“王爺可清楚大雲的實力？”
楚祥慢慢點頭：“我知道個大概，一百六十多個大宗師，對大雲武林來說也是重創。”
法空搖搖頭。
依他的估算，一百六十多個大宗師，對於大雲武林而言，恐怕並不是什麼重創。
大雲武林比人們想象的更強。
看來楚祥得到的消息也是有限的。
“先前已經滅了一批，再加上這一批，夠他們心疼的了。”賀之奇露出笑容。
如果僅僅殺掉一百六十四個大宗師，確實還差點兒意思，可如果把先前在大光明峰滅掉的高手算上的話，那就夠他們傷筋動骨的了。
楚祥皺眉：“大雲……”
法空看一眼漸漸遠去的撼嶽拳宗。
就看他們的本事了。
撼嶽拳宗能不能攪動風雲，一舉壓下其他三宗，躋身大雲第一宗，關乎大雲武林的興衰。
如果做不到，大雲武林依舊強橫。
如果做到了，那大雲武林則要緩上幾年才能恢復。
撼嶽拳宗能成爲大雲第一宗，那就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其他三宗原本就瞧不起撼嶽拳宗，是潛藏於骨子裡的不屑與輕視，所以絕不會乖乖屈服。
想成爲第一宗，就要殺出一條血路。
不殺足夠的大宗師，另外三宗是不會屈服的，待屈服了，應該也死了足夠多的大宗師。
當然，這其中有很多變數。
如那三宗很可能會聯合，反而把撼嶽拳宗一通猛殺。
如大雲朝廷強行干預。
如撼嶽拳宗與另一宗聯手，或者暗中破壞三宗聯合，先聯合兩宗收拾碎星刀宗。
或者搶在他們聯合之前猛殺。
總之，一場血雨腥風是難免的。
大雲朝廷與武林各宗保持着足夠的距離，所以在這個時候未必會強行干預。
大雲朝廷沒那麼敏銳，反應慢一點兒，待反應過來時，已經塵埃落定。
撼嶽拳宗如果足夠給力，能一口氣把另外三宗給殺得差不多，甚至一舉滅掉另外三宗。
不過，他天眼通所見，未來卻是兩敗俱傷。
撼嶽拳宗與另外三宗都受重創，大雲其他武林宗門趁虛而入。
整個大雲武林陷入了混亂之中。
自己最終是通過撼嶽拳宗攪動了一池春水，惹起大雲武林的動亂。
這也算是對大雲武林入侵的回報。
翻手爲雲，覆手爲雨。
自己輕輕撥動一下，令整個天下大變，這種感覺委實讓人迷醉。
他很快清醒過來。
歸根到底，不過是利用時空之力，神通之力。
自己不能沉迷於這力量，而是要防備這種力量的反噬。
他想到這裡，合什道：“師祖，王爺，賀前輩，此間事了，我也該告辭了。”
“功成身退。”楚祥笑道：“大師辛苦了。”
法空笑道：“我不過是動一動嘴皮子，真正辛苦的是諸位前輩。”
慧南微笑。
賀之奇擺擺手：“法空你就不必過份謙虛了，沒有你居中運籌，再以佛咒相助，我們這一次要吃大虧。”
被大雲四宗的大宗師聯手埋伏，即使僥倖脫身，恐怕也是損失慘重。
法空的存在當真是舉足輕重，決定了生死，決定了命運。
法空微笑合什，一閃消失。
他返回金剛寺外院的時候，已經是中午。
正午的陽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法空在小院裡舒展一下身體，吐出幾口濁氣，消除身上的肅殺之氣。
不知不覺中，煞氣已然凝聚於外。
“師父。”
徐青蘿四人恰好回到寺內，來到他的小院看他是否回來，見到他，頓時欣喜的喚道。
法空頷首。
楚靈上下打量他，眼波清亮，哼道：“和尚你殺人了吧？”
法空道：“沒親自動手。”
楚靈歪頭看他，清純的臉龐佈滿懷疑。
她覺得法空身上煞氣騰騰，絕對是殺過人了，否則不至於如此。
她很相信自己的感覺。
法空道：“你們那邊呢？”
楚靈哼道：“一點兒動靜沒有，很古怪。”
徐青蘿道：”師父，我覺得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法空道：“確實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師父，我們準備下午也過去幫忙。”徐青蘿道：“現在是非常時期。”
法空點點頭。
楚靈盯着法空看。
法空笑道：“我先前是去見信王爺了，……中午我們出去吃飯。”
“好嘞。”徐青蘿脆聲答應，扯一下楚靈。谷
楚靈瞪她一眼，不再追問法空，隨着徐青蘿一起去塔園，周陽周雨也跟着一起。
法空則坐到桌邊，拿出那個小玉瓶打量，想着激活妙華菩提樹的種子。
他堅信自己一定找到方法。
只是需要時間罷了。
要進時輪塔中研究嗎？
他沉吟。
或者……
他袖中滑出一塊甲片，乃靈龜甲。
想來想去，他還是決定採用這投機取巧的法子，讓自己儘量提前一段時間。
看看自己的未來是不是已然找到辦法吧！
他雙眼變成金色，眼前的靈龜甲漸漸變成了一面鏡子。
鏡子中出現他的未來，凝神其中，尋找激活妙華菩提樹種子的片斷。
鏡子中景像迅速的變化，模糊，鏡頭快閃一般的來來去去切換。
片刻後，鏡中出現了一幅場景：他將四隻淨瓶取出來，在石桌上擺成一個正方形，然後施展回春咒，四道回春咒分別落到了淨瓶內。
從一個小水壇裡倒水，將一個瓶淨倒滿，再次施展回春咒。
然後將這一瓶水倒入第二個淨瓶內，再次施展一次回春咒。
然後倒入第三個淨瓶，施展回春咒，再倒入第四個淨瓶，再施展回春咒。
神水每進入一個淨瓶，倒跟着一道回春咒，待從第四個淨瓶裡倒出來，然後又循環了一次。
一直循環了六次。
一共施展了二十八次回春咒。
最後一次時，淨瓶裡的水已經變成了墨綠色。
好像樹汁一般的顏色，輕輕晃動彷彿油一般蕩動，給人沉甸甸之感。
將墨綠色的水從淨瓶裡倒入一隻玉碗中，然後將小玉瓶放到了玉碗中，浸於墨綠水中。
他手指輕輕一夾，玉瓶化爲齏粉。
一顆蓮子般的種子在綠水中慢慢沉到底部。
法空再次施展回春咒，一道道回春咒落到玉碗裡，一口氣打出十二道回春咒。
時間慢慢的流逝。
一個時辰之後，這顆種子開始變化，生出一點兒小芽。
他一閃消失。
下一刻出現的是藥谷。
他將這顆種子種到了藥谷的中央一塊藥圃中，玉碗裡的水慢慢澆下去。
一個時辰之後，綠芽頂破了泥土，伸展出來，汲取着外面的陽光，吐納着藥谷裡的靈氣。
看到這裡，法空露出笑容。
靈龜甲中的鏡相慢慢消散，卻是開始模糊，開始變化。
法空知道，這是自己看到了未來，所以未來開始發生變化。
這便是自身爲變量，當看到那一刻，未來已然變化，除非不涉及自身，不準備干涉。
他凝神看着模糊之後再出現的場景，卻是妙華菩提樹已然長成了一棵小樹，在藥圃之中與周圍的藥材渾然一體，並沒有什麼殊異之處。
法空鬆一口氣，將靈龜甲收回。
手中出現了那隻玉瓶。
他看着這玉瓶，想到了自己所看到的未來，搖搖頭。
真不知道自己經歷了多少次艱苦的研究，才最終發現了淨瓶的妙用，從而將妙華菩提樹的種子激活。
自己現在可以便依法施爲。
可他卻決定暫時不動。
先要弄清楚淨瓶的妙用，如果不知其妙用，依葫蘆畫瓢，萬一出現意外，自己未必能找到應對之法。
他將玉瓶收回，重新拿出了四個淨瓶來，凝神感應，玄妙的韻律再次讓他陷入了陶醉。
陶陶然之中，時間不知不覺流逝。
待清醒過來時，發現徐青蘿正站在對面，靜悄悄的一言不發，只是盯着自己。
“師父。”徐青蘿笑道：“飯菜已經好啦。”
法空點點頭，將四隻淨瓶收回袖中，來到木盆前洗了洗手，接過徐青蘿遞上來的毛巾。
“師父，信王爺那邊……”
“嗯，與大雲的兩百餘大宗師交手一場。”
“信王爺跟慧南太師祖他們在一起？”她能斷定法空先前一定是因爲金剛寺而去的，從而推導出楚祥跟慧南在一起。
“還有光明聖教的一百多個大宗師。”法空點頭。
“想必是一場慘烈大戰吧？”
法空一邊拭着臉，一邊將當時的情形說了。
徐青蘿聽得雙眼熠熠，一邊聽一邊思索，設想自己如果知道了這消息會如何處理，會不會像師父一般，藉助他們的矛盾驅狼吞虎。
“師父，你放過這撼嶽拳宗的大宗師們，必有其用意吧？”徐青蘿沉吟着說道。
她對法空極了解，知道正常情況下，撼嶽拳宗的這五十多個大宗師也無法倖免。
法空笑笑。
徐青蘿蹙眉沉思。
不殺他們，那他們應該別有妙用，會有什麼妙用呢？
他們會成爲師父的棋子，從而撬動更多的棋子，可惜這種可能性太多。
法空將毛巾遞還，轉身往外走，來到放生池邊的石桌旁。
尉遲鬆正與傅清河站在池邊看靈龜。
法空瞥一眼尉遲鬆，暗自搖頭。
如果真如自己所猜測的那般，尉遲鬆的處境可是不妙，甚至會很慘。
尉遲鬆是一個難得的人才，那便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