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法空問。
他通過心眼已然看到，元德和尚的五臟六腑光芒晦澀，若隱若現，便要出問題。
心眼之下的一切都是有光芒的，人體更是五顏六色，瑰麗動人。
每一個器官，每一條經脈，每一處穴道，都散發着各自不同的光芒。
而元德和尚五臟六腑的光芒如湖中的明月，一直在閃炒，隨時要熄滅。
回春咒之下，閃爍的光芒越來越明亮，直至不再閃爍。
不過，比起先前時候，光芒還是黯淡了三分。
他五臟六腑的傷勢並沒有徹底痊癒，還是留下了暗傷，需要好好療養。
他想到這裡，再次結印，又一道回春咒。
元德和尚正要說話，瓊漿再次從天而降，滋潤着五臟六腑，於是閉上嘴，閉上眼。
內視之下，凝神催運，將這些力量搬運到五臟六腑之中去，增強五臟六腑。
法空輕輕點頭。
元德和尚這也是一門療傷奇功。
待回春咒的力量消退，元德和尚五臟六腑發出明亮柔和的光芒，與從前無異。
法空露出笑容。
元德和尚感覺到自身的變化，感慨的搖頭：“佛法無邊無量，阿彌陀佛。”
通過回春咒，再次感受到佛法的不可思議。
這是武功沒辦法做到的。
法空道：“滅了明光寺分壇，沒留活口，剩下的分壇如何尋找？”
“九天碧落引足以找到他們！”元德和尚沉下俊臉，寒星般眼睛熠熠：“這一次，輪到我們了！”
先前一直被他們偷襲暗殺，這一次該輪到大妙蓮寺偷襲暗殺他們了！
法空看他把握十足，沒有掃他的興。
元德和尚感慨道：“玉蝶宗那邊，虧得神劍峰沒動，否則的話……”
明有神劍峰，暗有淨穢宗，便如前有狼後有虎，大妙蓮寺會更狼狽不堪，損失更慘重。
還好神劍峰沒有趁機作亂，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法空道：“火候不到罷了，如果壓制不住淨穢宗，他們是一定會動的。”
神劍峰行事不可能這般操切，不會一看淨穢宗動手，便迫不及待的跟着出手。
他們明白，大妙蓮寺現在還是鎮壓武林的最強宗門，一旦徹底惹怒大妙蓮寺，可能奈何不得神出鬼沒的淨穢宗，卻能先滅了自己以立威。
元德和尚緩緩道：“淨穢宗已經不足爲慮。”
法空露出笑容。
元德和尚道：“九天碧落引能追蹤到他們！”
他已暗中試過，九天碧落引能通過淨穢宗的出手氣息，追蹤到淨穢宗的高手。
這樣一來就能順藤摸瓜，把淨穢宗一一找出來。
可能不能短時間達到這目標，但最重要的是形成威懾，讓淨穢宗不敢再如現在一般肆無忌憚的刺殺。
他們要想一想後果，只要出手，便能捉到，出手一個死一個，看他們夠不夠殺的。
“原來如此！”法空慢慢點頭。
他明白了元德和尚的意思，沉吟道：“但也要防備淨穢宗找到剋制之法，……還有，他們未必怕死，知道不敵也要殺人的，只要削弱大妙蓮寺即可。”
當大妙蓮寺削弱到了一定程度，要對付大妙蓮寺的就不僅僅是淨穢宗了。
大妙蓮寺鎮壓武林這麼多年，不知有多少宗門嫉妒憤恨，有機會落井下石一定不放過。
像神劍峰便是最好的一例。
“牆倒衆人推。”
元德和尚肅然點頭，雙眼閃爍，也明白了法空的意思。
兩人說話不必說得太透，舉一反三，聞一知十，稍稍提一個話頭，便知道後面的意思。
兩人說話只需要說前半截，後半截不必說出口，便了悟於心，非常的省事。
所以兩人說話往往寥寥幾句便足矣，已完成了交流。
法空微笑：“就到這裡了，剩下的不必我多事了，元德你足夠應付了。”
元德和尚道：“他們不會知道你的存在。”
法空點頭：“走啦。”
元德和尚合什。
法空擺擺手，一閃消失無蹤。
元德和尚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思緒翻涌。
這一次，大妙蓮寺欠法空太多。
法空的幫助太大，真不知道將來怎麼還這份人情。
他想到這裡，搖搖頭，飄身繼續往回趕。
——
法空回到靈空寺，站在住持院子，目光穿過重重阻礙，落到元德和尚身上。
片刻後，他收回目光，搖搖頭。
未來確實已經改變。
如今再看，未來是大妙蓮寺壓制淨穢宗，不過一時半刻沒能滅掉淨穢宗。
其餘各宗保持安靜，彷彿冷眼旁觀，既沒有出來搗亂的，也沒有幫助大妙蓮寺對付淨穢宗的。
他們好像不相干的人。
法空看罷之後，搖搖頭。
大妙蓮寺不管多麼慈悲，不管多麼仁和，武林中人都不會感激，只有不滿。
即使那些深受大妙蓮寺大恩的宗門，在關鍵時刻也沒有挺身而出。
這便是一宗鎮百宗的結果。
平常的時候，人們覺得大妙蓮寺威嚴深重，舉世共欽，無人不敬服。
法空也以爲是如此。
可看到未來才知道，大妙蓮寺如今成了孤家寡人，被武林各宗所孤立所敵視。
一個不好便是滅寺之危。
這纔是真正的人性，讓人觀之心寒。
法空不由想到了大雪山，想到了魔宗六道。
前朝的魔宗也是如此，以一宗鎮天下百宗，最終分崩離析，而大雪山與光明聖教及天海劍派，卻是三足鼎立。
現在看來，三足鼎立反而更加穩定，遠勝過一家獨大，對整個天下與各自宗門都好。
他一閃消失，下一刻回到了靈空寺。
靈空寺內一片寧靜。
整個靈空寺，只有幾個金剛寺的和尚在灑掃。
法空坐到大雄寶殿前的臺階上，擡頭看向神京的天空，感受着寧靜。
碧空如洗，悠悠白雲。
明媚的陽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自己這一陣子太過忙碌，操心於天下大勢，雲京的皇子奪嫡，神京的明王遇刺，天京的淨穢宗肆虐。
自己都在插手，或是爲了構建和平環境，或是爲了功德，也是不得不爲之。
自己這個神僧在別人眼裡是深居簡出，一心修行精進佛法，不理俗世，誰又知道自己如此忙碌呢。
這便是身懷神通的弊端，知道未來，所以忍不住想改變未來，如果自己什麼也不知道，反而不會這麼忙碌。
可他寧願自己這麼忙碌。
掌握自己的命運，這種踏實與安全感是難以言喻的美妙，而掌握別人的命運，同樣極美妙。
且給自己放兩天假，什麼也不管，徹底放鬆下來，好好歇一歇吧。
兩天之後，蕭從雲也該到了。
不僅蕭從雲該到了，胡烈元的密使也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