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戰，有人死，有人傷。
這些人可能是浪子，也可能有家人和朋友。
有太多的事需要去處理，功臣需要褒獎，死者需要埋葬，傷者需要救助。
所以當事情結束後，人們會冷藏自己的興奮，去做自己該做的事。
所有人都走了，當然還剩下辜雀一家人。
辜雀看着黑暗，那裡只有黑暗，卻沒有紅色。
其他人不明白，但冰洛卻明白，她輕輕道：“夫君，她經歷了這麼多時代，她會受得住的，有些事情需要時間去解決。”
辜雀道：“這次對於她來說不一樣的。”
冰洛道：“事情還沒有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辜雀嘆了口氣，搖頭道：“我終究是心太急了，我終究不該對她出手。”
他說完話，轉過身來，看着衆人笑道：“算了，不想這個了，我們好不容易重逢，都應該開心纔是。來，都過來，老子都抱抱。”
“我先我先。”
軒轅輕靈舉着小手連忙撲進了辜雀的懷裡，雙腿都圈住了他的腰，咯咯笑道：“夫君，你這下跑不掉啦！”
辜雀摸了摸輕靈的腦袋，道：“不錯，已經是不朽之境了，當初的小郡主終於有本事了，神族除了人皇和軒轅闊之外，就屬你最有本事了。”
軒轅輕靈臉一紅，忍不住低頭道：“人家可不敢和帝伯比，他好厲害的，也不敢和老祖比，你比他們厲害就行啦。”
辜雀抱着她也不放開，朝韓秋看去，道：“怎麼樣？”
韓秋淡淡道：“尚可。”
辜雀道：“苦不苦？”
韓秋道：“尚可。”
辜雀道：“何時出師？”
韓秋道：“還早。”
“哎喲，我聽見你們說話都來氣。”
媚君忍不住道：“韓秋你是結巴嗎？只會說兩個字的？夫君你也是，韓秋在那邊肯定受苦，你還明知故問，也不知道說點好聽的話哄一鬨。”
韓秋和辜雀都愣住了，隨即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韓秋道：“大亂將起，你們保重吧，接下來我要閉死關了。”
“閉死關？”
辜雀眉頭皺起，沉聲道：“這麼嚴重？”
韓秋道：“我主修因果，微妙無比，已達瓶頸。這一次閉死關，若是成功，脫胎換骨，若是失敗，灰飛煙滅。”
“啊！韓秋姐姐你別這樣啊！”
軒轅輕靈道：“不要太拼，你不能有事了。”
韓秋對着衆人淡淡一笑，朝辜雀看去，道：“走了，我沒辦法陪你。”
辜雀點了點頭，道：“一切放心。”
“芒，我會幫你注意的。”
韓秋說完話，打開了造化之門，一步便誇了進去，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卡蘿琳嘆了口氣，沮喪道：“韓秋妹妹好強啊，真是羨煞旁人。”
辜雀笑道：“我也很強的。”
媚君眯眼笑道：“除了耶梨，我們都知道的。”
衆人臉色大窘，瑪姬連忙捂住媚君的嘴巴，道：“我求你了媚君妹妹，你這些話我們受不住。”
“哈哈哈哈！”
天眼虎擺手道：“無妨無妨，我就喜歡聽這些話，多開車，多開車，哈哈哈！”
笑到最後，他忽然發現四周有些安靜，於是笑聲也變得尷尬了起來，咳了兩聲道：“你們繼續，就當我不存在。”
辜雀把輕靈放了下來，拉起媚君和她的手，朝天眼虎看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翻，忽然笑道：“不錯，還是那麼醜。”
四周衆人頓時憋不住笑出了聲，而天眼虎差點沒被口水嗆到，大聲道：“臭小子你說什麼！老子英俊瀟灑試問誰人不知，就你小子嫉妒無比，常常刻意黑我，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嘛！”
看到天眼虎走出來，辜雀的心情當然是高興的，他又想起了當初在神魔大陸，兩人患難與共、喝酒吃肉吹牛逼的歡樂時光，那是何等開心啊。
擺了擺手，直接道：“別他媽廢話了，有了老婆了還不趕緊介紹一下。”
天眼虎吞了吞口水，瞟了綠衣女子一眼，連忙道：“不要誤會，還、還沒搞到手呢。”
綠衣女子道：“我叫鹿芙兒，你們叫我小鹿就可以了。”
她說完話，朝辜雀看去，道：“小腦斧天天在我面前誇他的大哥，以前我還不信，如今見面，的確深深佩服，真的很難想象你才四百多歲。”
天眼虎臉色一變，頓時大叫道：“鹿小妞別胡說，老子什麼時候提過他了？這小子雖然有兩下子，但還不至於讓老子提他。”
辜雀一笑，天眼虎的尿性他太清楚了，這嘴硬的毛病恐怕這輩子的也改不了了。
但很快他的眉頭忽然又皺了起來，沉聲道：“你和牧魂人、義勇一起出去的，牧魂人呢？”
聽到此話，天眼虎臉上的笑容頓時不在了，他低着頭不說話，只是深深嘆了口氣。
辜雀等人不再說話了，他們心中已然有預感了。
片刻的沉默後，天眼虎苦笑道：“大千宇宙真的很大，真的很浩瀚，到處都是生命，到處都是種族，到處都有強者。我們太渺小了，渺小如塵埃。”
“我和牧魂人、義勇走南闖北，去了很多星球，進了很多險地，無數次陷入生死危機都走過來了。”
“僅僅六十年，我們就突破到了不朽之境，但這麼大的世界，無論到了什麼境界都不會絕對安全的。”
“義勇大兄弟的造化很好，他進入不朽之後，說感受到了血脈的呼喚，就離開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剩下我和牧魂人，繼續漂泊在宇宙，有一次在一個星球大戰，打得天崩地裂，虛空崩碎，但是突入起來的變故令次元重疊，他便掉了下去。“
天眼虎看向衆人，搖頭道：“沒有辦法的，這種意外，誰也沒有辦法的。我只能接受現實，他死了，死了一百多年了。”
辜雀嘆了口氣，腦中那個黑袍身影也揮之不去，這個人最開始是自己的仇敵，在懸空之河爲非作歹。
但出來之後，他的確對自己很忠誠，從來沒有二心。
那時候自己只是孤身一人，一個不入流的修者，現在自己是北域雄主，名震大千的強者。
只可惜，苦難的時候他在，該享受榮耀的時候，他卻不在了。
命運就是一場戲劇，沒有人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造化弄人，而人又當如何？
來了大千以後，好似一切都變得麻木了，世界的遼闊讓人的情感變得是那麼微不足道。
這裡太冰冷，真的沒有神魔大陸的溫度。
曾經所有的記憶都像是在大段大段的消失，就算能記起，也只是冰冷的回憶，找不到其中的感動。
畢竟那一段文明是真的沒了，太多的人都死了。
尹老頭死了，黎叔死了，贏霸贏風都死了。蕭骨死了，天虛子死了，殷子休、顧南風都死了。
碧水仙子、碧雲仙子、火離兒、公孫無、鬼卞，所有的熟悉的人，無論是對手還是朋友，都死了。
死了，所以模糊了，所以冰冷了。
大多強者的個性都比較冷漠，也正是因爲這點。
辜雀看向衆人，點了點頭，道：“你們先回神雀吧，我還有事要處理，很快就回來。”
“不行！”
幾個女人同時出聲，把辜雀嚇了一跳。
媚君道：“這次絕不能放你走了，不然又不知道要等多少年。”
“就是，而且我們還沒玩夠呢，你得陪着我們玩兒！”
軒轅輕靈也連忙出聲。
冰洛道：“神雀盟已然紮根下來了，有軒轅闊在不會出問題，恰巧我也想透透氣。”
“耶！冰洛姐姐萬歲！”
軒轅輕靈頓時激動的跳了起來，而四周衆人的臉卻黑了下來。
“額......好吧我口誤，冰洛姐姐是永生的存在......”
軒轅輕靈鬧了個大紅臉，而辜雀道：“行吧，你們在這裡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他說完話，直接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他打破了次元，來到了那混亂的時空次元之中，這是沒有空間和時間的虛無之地。
辜雀就這麼站着，頭頂的《諸天生死簿》似乎知道了什麼，散發着微光，輕輕顫抖着。
辜雀嘆聲道：“看來你也感受到了，沒錯，我該斬去這些不勞而獲的東西了，包括你。”
《諸天生死簿》輕輕搖晃着，發出低聲的哀鳴。
辜雀並沒有看它，而是看着混亂的虛無，喃喃道：“我不是沒有想過和你一直這樣下去，這樣我就有超越次元之境的力量，甚至更高境界的恐怖力量。”
“但這些力量不會讓我滿足，反而讓我不安，這不是屬於我的東西。”
“雖然後邊的路會很難，但我本就是這麼一路走過來的，我從來畏懼一切，我只怕我會迷失自我，沉醉在你的力量之中。”
“我知道了一切，我不後悔，我也承受得住。但你曾經既然無法改變，也就證明着...我們聯合也無法改變。”
“唯一的辦法就是，我獨立出來，去繼續走我的路，總有一天，我辜雀要把一切揭開！”
“我將你埋葬於此地，將來也會把你親手刨出來！”
“那時候，我們再戰鬥吧！”
“我要讓所有的註定都成爲變數，我本就是爲此而生的。”
他說完話，豁然回頭，大步離去。
他的背影足夠偉岸，誰都不知道他肩負着的是什麼。
或許很沉重，但對於辜雀來說，他肩負的不是其他，是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