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大寰宇,無數個世界懸浮,無數的星系移動,數之不盡的星辰盤旋着。
亙古以來,寰宇八荒,幾乎所有的強者都到齊了。
但隨着道祖一聲嘆息,他們便感覺整個寰宇都停滯了一般,總結的自己被一道目光盯上了,連靈魂都被看了個通透。
難道有什麼難以想象的存在,在窺視着大千寰宇?
還是說,是辜雀醒來了?
衆人面面相覷,心中的恐懼感揮之不去,只能最終朝天看去。
九天之上,道宮之巔,寰宇的高處,道祖鴻鈞盤坐,青袍飛舞,長髮飄搖。
他呢喃道:“辜雀,此時不現法身,更待何時?”
聲音如撞鐘,從亙古的盡頭而來,席捲億萬個世界,衝碎了歷史的壁壘,攪擾了整個大衍。
單單是這一句話的威壓,都讓衆人有些承受不住。
鴻蒙天道塔垂落億萬道鴻蒙之光,保護着戰船上軒轅輕靈等人。
她們一個個臉色凝重,也都看着天空。
萬界寂靜,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年輕的聲音悠悠盪盪,徐徐傳來。
“吾以劫刀攜大衍,開大千寰宇之天道,請諸天寰宇各大至尊光臨大千,觀大千寰宇命運之決戰。”
“此戰於諸位至尊,亦有裨益,若有突破者一二,當是造化。”
聲音無比平靜,傳到每一個人心中,都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衆人輕鬆了起來,諸天寰宇的百姓也從靈魂中聽到了這個消息。
無數的人朝天望去,卻什麼也看不到。
寰宇之巔,辜雀的聲音落下之後的大約四五個呼吸,天空便溢出了九彩之光,天道的威壓開始席捲萬界。
它像是遇到了最可怕的事,似乎在產生某種驚恐的情緒。
於是衆人看到,一道白色的匹練,由億萬到規則而聚,化作了刀芒,硬生生將天道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哪裡成了無盡的鴻蒙,鴻蒙的盡頭,似乎是一個幽幻的、充滿了變化的特殊領域。
就在這特殊領域之中,辜雀一步走出,再一次回到了大千寰宇。
他一身普通的灰衣,披着滿頭的黑髮,緩步朝下走來。
一步跨出,便越過了萬千星域。
平凡而普通,沒有任何威壓,像是一個凡人一般,但天地的規則又隨之而變化。
媧皇至尊喃喃道:“神痕盡蛻,萬道歸元,返璞從真,這才叫真正的隨心所欲啊。”
無數人都看着辜雀,眼中充滿了崇敬,他的事蹟誰都知道,最普通的百姓都知之甚詳。
那是一個傳奇,也是一個一直在持續的奇蹟。
沒有語言能夠形容他,人們常常感嘆,誰會敢相信,在一億多年前,他還是一個在枯寂世界背棺行走,而匪徒山賊鬥智鬥勇的青年呢?
一億多年啊,對於這個寰宇來說,不過是一瞬間而已,這個寰宇的壽命,已經快一千億年了。
而現在,奇蹟就在這裡,諸天萬界都承載着他。
無數人,表情各異,心中有着無盡的感嘆。
戰船之上,他的親人朋友們都看着他。
星空各處,各個世界,各個星辰,這一刻都被他牽動着心。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神雀這兩個字就代表着這個世界的希望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辜雀已經成了衆人靈魂的皈依了。
如果說,道祖鴻鈞是這個世界的文明之父,是祖先,是奠基一切的存在。
那辜雀就是這個世界的未來之父,是光明,是開闢一切的象徵。
人們對前者無比崇拜,對後者無比尊敬,而終究來說,後者似乎要親近一些。
因爲他的事蹟,就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一般。
那麼真實,又那麼難以置信。
他現在自稱劫主,大千寰宇的劫主。
鴻鈞道祖,神雀劫主,這兩個偉大的存在,似乎終究要有這樣一次角逐。
一道道光從上空無盡深處,那混亂的鴻蒙中激射而出,降臨在這個世界。
沒有一點威壓,沒有泄露任何氣息,這是他們對這個寰宇的尊重。
他們必須尊重!
“變化真大啊!”
一號看着這一切,嘆聲道:“這哪裡像一個幾乎走到盡頭的寰宇,這分明是一個鼎盛到極致的時代,連最普通的星辰,都誕生出了輝煌的文明,都有着懸空樓,有着懸空馬車......”
每一道光,都代表着一個偉大的萬道鴻蒙至尊,他們來自於大衍各處的寰宇。
他們來見證這一場大戰,或許這一場大戰不單單會影響到大千寰宇的命運,也會影響到其他寰宇的未來。
辜雀每一步走出,都跨越無數光年,而身體也在迅速變大,最終也變成了星系大小。
他站到了鴻鈞身前,緩緩道:“萬年之約,終於到了。”
鴻鈞看着辜雀,目光似乎可以穿透一切,慨然嘆道:“你變得強大了,但似乎並不是我的對手。”
辜雀道:“你看不出我的強大,因爲連我自己都看不出來。”
鴻鈞沉默了片刻,才沉聲道:“一萬年,你走上了你口中所謂的真正的路了嗎?”
辜雀搖了搖頭,道:“並沒有走上,但卻看到了。”
鴻鈞道:“真正的路?”
“對,真正的路。”
鴻鈞道:“什麼理由讓你認爲,那條路是對的?”
辜雀平靜道:“我比你懂大衍。”
頓了頓,他又道:“我比任何人都懂大衍。”
諸天至尊面面相覷,眉頭緊皺,但卻沒有反駁。
無論他們是否同意,他們都很清楚,今日是來當觀衆的。
鴻鈞道:“這一萬年來,我一直在探尋大衍,最終得出了結論。”
辜雀眯眼道:“你的路?”
“是,路只有一條,殺了大衍。”
辜雀皺眉道:“不是什麼東西都是可以殺的。”
鴻鈞淡淡一笑,道:“大衍是規則,是能量,未必不可以摧毀。”
“不,規則和能量只是大衍的表現形式之一。”
鴻鈞笑道:“那你說大衍是什麼?”
辜雀搖頭道:“當我知道大衍是什麼的時候,我就可以徹底走上那條路。”
兩個人互相看着,都沉默了很久,沒有說話。
天地寂靜一片,誰都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鴻鈞才慨然道:“看來我們只能有一個人活着。”
辜雀道:“活着的人,就走自己的路。”
“開始吧。”
鴻鈞右手輕輕一揮,一個氣泡便忽然誕生,瞬間漲大,然後化作了一個小寰宇。
芥子納須彌,開闢世界對於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難度了。
辜雀也一揮手,輕聲道:“這一場戰鬥,諸天生靈,該當共鑑。”
寰宇衆生身影劇震,只覺眩暈無比,睜開眼睛,卻發現所看到的不是身旁之景,而是一片寰宇。
每一個人,無論看向哪裡,都是這個景象。
鴻鈞點了點頭,道:“諸位萬道鴻蒙至尊,請封住此虛擬寰宇,令內部力量不朝外逸散,而外部力量可以入內。”
一號道:“理應如此。”
在場數十位所有的萬道鴻蒙至尊加起來,足以抵擋他們兩人的大道了。
“走吧,神雀劫主。”
“走吧,鴻鈞道祖。”
嘆息着,兩人一步跨出,直接進了那開闢出來的虛擬寰宇之中。
亙古最偉大的大戰,終於要拉開帷幕了。
看着四周的星辰,辜雀緩緩道:“這個寰宇的規則很成熟了,創造生命,便是真正的寰宇。”
鴻鈞笑道:“創造生命對於我們來說並不難,但即使這個寰宇是我創造出來的,也是受大衍制約,沒有意義。”
辜雀點了點頭,目光柔和,不說話了。
鴻鈞也不說話了,他手持拂塵,與辜雀對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寧靜終於被打破。
鴻鈞道:“吾之降世,寰宇皆生光明,道光席捲萬界,瀕死者復甦,病痛者自愈,枯木逢春,枯花重綻放。”
辜雀道:“吾之降世,平平無奇,和億萬衆生一樣。”
說話的同時,他們的氣勢都飛速攀升着,這種攀升的壓力足以讓低於萬道鴻蒙至尊境界的修者毀滅。
兩種大道,漸漸對抗了起來,無數根規則密密麻麻互相吞噬着。
鴻鈞道:“我爲諸天悟道第一人,從無爲中找到有爲,七歲悟出淬體,十歲悟出凝神,十二歲悟出極變,十五歲寂滅,十八歲悟出生死與輪迴兩大境界。”
浩瀚的道如怒海,如汪洋,如星河,朝辜雀席捲。
辜雀道:“我出生與衆生一樣,成長與衆生一樣,直到十八歲穿越至過去之元,即大千寰宇大千宇宙枯寂紀元聯盟時代,遠古巨神屍體中的枯寂星辰。”
“時空通道中淬體,絕望中凝神,修《神女賦》至陰之道,二十歲才極變,二十一歲寂滅,二十二歲生死,二十五歲直達命劫。”
他的道面對鴻鈞浩瀚的道,節節敗退,根本無法抵擋。
鴻鈞冷冷道:“我四年探索,二十二歲至神階,成天地第一尊神,開闢神魔二階、天人五衰、斬道不朽之路。”
辜雀沉聲道:“我於鉅鹿山下成魔神,江湖夜雨十年燈,成神君殺天人,於過去之元,抹滅一切道基,跳脫出了你創下的體系。”
鴻鈞道:“我壽元無盡之後,勘破時空次元,悟出五元歸一,察覺浩法真意,成次元,斬因果,爲千古之祖,三千年破禁忌,五千年達巔峰,大道初成。”
“初成大道,一言斷盡寰宇本質——‘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九也,其一爲不定性異數’。”
無盡的大道,壓得辜雀身體都在崩潰,他全面失守,後方的寰宇都裂開了縫隙。
沒有辦法,鴻鈞這句話太偉大了,幾乎道盡了世界,影響了太多太多修者。
辜雀嘆息道:“打破窠臼,殞身化道,探亙古,順天而行,成天道之境。而後再次湮滅道基道種,悟通真實與虛幻,破繭重生。”
“終取代天道,成真正天道之境,我爲亙古天道第一人!”
直到最後一句話說出,辜雀的道才堪堪止住頹勢,但依舊被鴻鈞壓制着。
鴻鈞笑道:“我從繁華見衰落,從永恆見枯寂,終破九五至尊,成就天地第一尊!”
“破混元大羅,至萬道鴻蒙,開始觸碰大衍之根本秘密。”
“大千寰宇,亙古時空,各個境界,我爲第一人。”
辜雀的身體如瓷器一般虧裂,露出了本來的道身,靈魂也開始出現了創傷,大道完全被壓制,甚至有熄滅之危。
他擡起頭來,緩緩一笑。
鴻鈞道:“你和我的差距太大了,這不怪你,因爲我爲道祖,本該是最偉大的存在。”
辜雀沉默了許久,忽然道:“化身爲元,散於天地各處,成就天元之境。以星星之火,混沌之道,輪迴天衍圓滿,讓大千寰宇成爲最堅固的寰宇。”
“鴻鈞你爲大千文明之父,只是改變了大千寰宇的生命,卻從未真正拯救世界。”
“而我辜雀,硬生生讓大千寰宇多出了一個紀元來!硬生生讓大千寰宇成了天衍圓滿!”
“你創的是人道,我開闢的是天道!”
“咱們誰更偉大,尚不可知!”
聲音落下,無盡的九彩之光洶涌而出,竟然將鴻鈞浩瀚的大道給反推了回去。
鴻鈞一口鮮血噴出,眼中盡是不可思議,呢喃道:“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