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輩子沒有認輸過，這一次，我終於輸了。”
老嫗的聲音沙啞至極，她並沒有看辜雀，而是看着自己的手。
而辜雀，卻眉頭緊皺。
不知爲何，聽到老嫗這句話，他的心竟然隱隱有些發痛。
一定是傳承！
傳承了太多記憶和感悟，在有些時候忽然產生莫名的心緒也可以理解，他深深吸了口氣，眼中的寒意愈發重了。
看着眼前瘦弱蒼老的女人，辜雀的聲音寒冷得可怕：“你屠殺平民，以汲取生機，破壞修煉界規則，蒼穹不屠你，我且屠你！”
他說着話，十七柄妖刀齊出，散發深邃紫黑芒氣，驟然朝老嫗殺去。
老嫗的臉上沒有表情，只是複雜一笑，右手輕輕一揮，天空忽然激射出一道道血光，然後瞬間把虛空炸碎，恐怖的力量直令天地變幻。
十七柄妖刀鋒芒席捲，一路朝她斬去，遇血破血，遇浪破浪，無可阻擋。
而她則是低吼一聲，眼中的血光愈發恐怖，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滔天戾氣。乾枯的手指齊出，不斷朝前一彈，竟然直接把十七柄妖刀全部彈飛。
鏗鳴之聲不絕於耳，她整個人都像是變了，變得邪惡至極，那指尖纏繞的血芒如長蛇一般激射，不但擊退妖刀，反而朝辜雀涌去。
辜雀面色大駭，不禁連連退後，額頭已然滲出了細汗。
此人到底是誰？竟然強到如此地步，手指硬扛妖刀，竟毫髮無損。
辜雀雙眼微眯，心頭終於有了殺意，一步跨出，全身元氣澎湃，整個人的氣勢都開始不斷朝上攀升。
每一次攀升，他的身體便漲大一分，直到最後，他已然化作一個高達三丈的恐怖的身軀。
右手一震，泣血刀顫鳴不已，一股可怕的殺意席捲開來。
老嫗低頭，沙啞的聲音喃喃道：“你的勢一旦起來，我恐怕不是對手了。”
說着話，她身影如電一般閃出，竟然跨越重重虛空，枯瘦的手指直朝銀芽抓去。
辜雀臉色劇變，不禁大怒道：“你敢！”
但他終究是來不及了，只因那一隻枯瘦的手已然臨近。
而就在此時，一聲龍吟忽然響徹天地，只見一條黑龍傲然而起，鱗甲森森，頭顱崢嶸，轟然朝這隻手而去。
辜雀大聲道：“媚君不要！你不是她的對手！”
聲音驚破天地，老嫗粲然一笑，枯瘦的手指忽然指甲飛漲，血光如劍一般激射，猛然一縮，竟然直接握住了黑龍的身體。
像是弄蛇者掐住一條蛇一般輕鬆，任憑黑龍不斷掙扎，卻始終逃不過她的手心。
她冷笑道：“神階？境界遠未穩固，你還早得很！”
話音剛落，辜雀一刀已然劈出！
泣血刀卷出一刀可怕的混沌刀芒，一路斬破虛空，摧枯拉朽，直朝老嫗後背而去。
老嫗右手一揮，直接把媚君扔了出去，讓其重重摔在地上的同時，身影閃動，躲過辜雀全力一刀。
而四周的精靈強者不斷後退，早已是嚇得臉色慘白，長達百丈的黑龍，被如此輕易抓住，這老嫗實在恐怖。
辜雀大怒道：“你找死！”
說着話，十七柄妖刀再出，直接把虛空都完全封鎖了起來。與此同時，泣血刀錚鳴不休，一道可怕的刀芒再次席捲而出。
風雲變幻，這一刀之勢，直接令大地龜裂。
老嫗十指齊張，十道血浪澎湃而起，鏗然擊退十柄妖刀。而瞳孔忽然又透出兩道可怕的血芒，再次擊退兩柄妖刀。
但最後還有五柄妖刀，已然迎面斬來。
她此刻退無可退，忽然大口一張，仰天怒吼，只見她的口中也吐出滔滔血浪，轟然衝碎虛空，浩浩蕩蕩竟然把妖刀全部擋住！
而辜雀泣血刀芒已至。
她看着迎面而來的刀芒，身影連忙一側，暴退數丈，但依舊被刀芒擦過，整個人腰都差點被斬斷。
小腹開了一大條口子，鮮血激射而出，竟然是漆黑無比。
“呃啊！”
她發出一聲慘叫，卻似乎根本無力恢復傷口，枯瘦一抓，旁邊的銀芽頓時被她吸了過來，掐在手上。
於是四周衆人臉色頓時就變了，數位命劫之境的高手大怒，不顧一切朝前衝來。
她冷漠一笑，另外一隻手朝前一伸，隔空一劃，五道血光成環形朝外激射而去，竟然在瞬間便把這些命劫高手攔腰斬成數段，連靈魂都直接湮滅。
澎湃的生機涌出，她大口一張，吞吐口中，小腹的血肉這才漸漸開始融合起來。
辜雀目眥欲裂，殺意滔天，恐怖的刀芒再次朝前斬去。
老嫗咬牙道：“好刀法！”
說着話，身影一閃，提着銀芽，竟然直接朝左方逃去，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辜雀大吼道：“天眼虎！攔住她！”
天眼虎厲吼一聲，頓時化作十丈虎軀，大吼道：“天眼開，虛空裂，照盡古今輪迴......”
話還沒有說完，一隻蒼老的手已然重重拍在了他的頭上，恐怖的力量直接把天眼虎打成了原型。
她身影極速而飛，很快便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一系列的手段，可怕的實力，如果沒有妖刀，連自己恐怕都不是她的對手。
辜雀咬牙，厲吼道：“哪裡走！”
他身影拔地而起，緊緊跟了上去，只是現在，他常常自信的速度，卻始終無法追上這一個蒼老的身影。
老嫗一頭扎進密林之中，氣息頓時便消失了，甚至連銀芽的氣息都消失了。
辜雀臉色一變，也一頭紮了進去，卻發現四周樹蔭如蓋，林密草深，竟然沒有一絲痕跡。
到底去了哪裡！
他臉色愈發陰沉，他從未感受到這種壓力。
一直以來，在同境界之中，他除了韓秋之外，不懼任何一人。
可今日，卻偏偏遇到了一個不知道多少歲的老嫗，竟然強大到了如此地步。
而密林的盡頭，一座巨石之上，老嫗穩穩站住，右手一揮，一縷白紗已然把自己和眼前這個精靈完全包裹。
她終於鬆了口氣，看了後面一眼，不禁深深吸了口氣，死死咬牙，緩緩低頭。
看着自己小腹可怕的傷口，她慘然一笑，臉上的皺紋愈發可怕，甚至連僅有的幹皮都開始在龜裂了。
右手一震，直接把銀芽提了起來，寒聲道：“給我生命之令！快！”
銀芽早已嚇傻了，被這一吼，才清醒過來，連忙搖頭道：“絕無可能，生命之令是我精靈一族的......啊！”
她話沒說完，左手直接被老嫗一掌拍碎，化作齏粉，淋漓的鮮血頓時灑了下來。
無法承受的劇痛令她臉色瞬間慘白，一顆顆汗水積攢在了臉上，這整個人都像是要失去意識。
老嫗掐着她的脖子，眼中寒意爆射，冷冷道：“永遠不要把我當做心慈手軟的人，你和天眼虎不一樣，和媚君也不一樣，我不殺他們，不代表不會殺你。”
銀芽死死咬牙，沒有留下一滴淚水，艱難道：“你殺了我吧！我絕不可能給你生命之令的！”
老嫗寒聲道：“你只是區區生死之境，未渡人劫，殘軀不可恢復，現在挽回興許還能保下其他三肢，否則一切都晚了。”
銀芽已然是不再說話，一雙清澈的眼中帶着無法形容的恨意。
老嫗雙眼一眯，眼中忽然透出兩道血光，直接穿透銀芽的兩條大腿，直接將她下肢崩碎，猩濃的鮮血已然將巨石染紅。
“呃啊！”
銀芽發出淒厲的慘叫，但卻在老嫗的控制下，連昏迷都做不到。
她死死咬牙，艱難道：“先知把生命之令給我，把精靈一族交給我，我絕不會讓他失望的！”
老嫗冷冷一笑，不禁道：“精靈一族？呵！要不是那個人在，要不是我不想讓他爲難，你以爲我會跟你講理？精靈一族，我會毫不猶豫殺光！”
銀芽臉色霎時變得慘白，厲聲道：“精靈一族到底和你有什麼仇？”
老嫗白髮蒼蒼，沉默片刻，緩緩道：“沒有仇，很簡單，我要活下去，就需要生機！爲了活下去，我不會猶豫殺人！反正我從來不是個好人。”
銀芽咬牙道：“你不會成功的，靠殺，挽救不了你的，這是天道！”
老嫗粲粲一笑，道：“我要是信天道我早就死了！你只有最後一次機會，不給就死，給了我可以看着辜雀的面子上，放你一條生路。”
銀芽還未回答，老嫗忽然臉色一變，大手一揮，那一縷白紗頓時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而下一刻，一道偉岸的身影，已然從林中極速飛出。
辜雀看到這一幕，不禁臉色劇變，厲聲道：“老妖婆！你好狠的心！”
老嫗身影一震，沉默了良久，終於站了起來，緩緩轉身朝辜雀看去。
她的臉上溝壑縱橫，沒有任何表情。
辜雀眉頭一皺，不知爲何，心頭忽然又開始痛了起來。
老嫗看着他，提着銀芽，冷笑道：“你來的正好，讓她給我生命之令，她還可以用衍生丹救活，否則就晚了。”
辜雀臉色陰沉無比，不禁深深吸了口氣，看向銀芽，大聲道：“給她！”
銀芽搖了搖頭，已然虛弱的說不出話來。
辜雀剛要上前，老嫗已然沉聲道：“你應該知道，我完全可以在你靠近之前殺了她。”
辜雀道：“她不會給你生命之令的，這是精靈族的聖物。”
老嫗冷冷道：“她不給，就得死！”
辜雀大怒道：“你爲什麼要生命之令！”
老嫗沉默。
沉默了良久。
忽然輕輕道：“我不要，我就會死。”
聽到這句話，辜雀忽然身體一躬，只覺心臟像是被戳了一刀，竟然莫名劇痛！
看來傳承，也有副作用。
他又找到了原因。
看向銀芽，大怒道：“給她！再晚，衍生丹都救不了你！”
銀芽虛弱搖頭，喘着粗氣道：“我不會給，我死也不會給的。”
辜雀氣得猛一跺腳，把大地都踩碎，厲吼道：“糊塗！給了她，還可以搶回來！命沒了，什麼都沒了！”
“我不要你管。”
辜雀咧嘴一笑，不禁道：“你以爲我想管你？我只是不想給輕靈留遺憾罷了。”
聽到這句話，老嫗忽然擡頭看向他，冷漠道：“你不想要她死？”
辜雀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
老嫗一聲冷笑，右手一揮，一顆潔白的丹藥頓時塞進了銀芽的口中，於是她的身體很快便恢復了過來。
血肉衍生，老嫗拔地而起，直直朝西而去，冷冷道：“你若跟來，她必死無疑！”
她的身影已然遠去。
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辜雀站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這個老女人很奇怪，到底是誰？他晃了晃腦袋，老輩人物和自己熟悉的，也就是雪桑老嫗了，不會再有其他人了。
他看着密林，呼吸忽然有些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