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雀說着話,已然大步走了出去。
天眼虎和顧南風連忙跟上,兩人你踢我一腳,我踢你一腳,依舊驚鬧不休。
寧丁沉默了好久,忽然身影一動,大步跟了上來。
他的臉上沒有表情,他的目光依舊銳利,他的劍從未離手。
辜雀笑道:“怎麼?願意跟着我們一起?”
寧丁道:“我信你!”
“噢?”
寧丁道:“玉虛宮並不是什麼好闖的地方,但是你願意去救一個女人,這樣的人,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辜雀還沒說話,忽然又一個聲音傳了出來。
“我也去!”
聲音傳來的同時,只見一道黑光忽然憑空而出,快到極致,剎那間已然站在了辜雀身前。
辜雀瞳孔一陣緊縮,臉色卻是沒有變化,只是這人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
這是一個小男孩兒,大概十一二歲的模樣,臉很瘦,身體也很瘦。但他的眼睛很靈動,像是在閃着光。
他當然足夠聰明,否則也不能在吳星一的眼皮下面偷走錢袋。
辜雀已然出口:“你是誰,你去幹什麼?有什麼作用?”
男孩兒笑道:“你可以叫我小馬,因爲我只知道我姓馬,卻不知道名字。我去,只是爲了偷一樣東西,我的作用就是能幫你們偷東西。”
天眼虎咧嘴笑道:“這算什麼本事?滾開滾開,大人的事,你別跟着瞎摻和。”
只要是有裝逼的機會,天眼虎是絕不會錯過的,現在又裝起了大人來了。
而辜雀的眼睛卻亮了起來,眯眼道:“你偷東西的本事如何?”
小馬道:“當然很好。”
辜雀道:“所以你隱匿氣息的本領也很好?甚至速度很快?”
小馬微微一笑,忽然雙手一併,身體竟然在剎那間縮小,變成了一個只有巴掌大小的小人。
天眼虎已然驚呼出聲,不禁道:“這是怎麼回事?”
顧南風的臉上也沒了痞氣,驚道:“竟然是須彌生靈!”
“什麼?”辜雀眉頭一皺。
顧南風沉聲道:“須彌生靈是大能者通過自己的神力,將某一種東西煉成了人形,並誕生了自我意識的生命,往往被用來鎮守洞府家宅,或是充當奴僕。由於他們的身體本就是虛構的,所以可以隨着自身的想法而變幻。”
辜雀皺眉道:“他們可以變成任何東西?”
“是。”
“那會不會被看出來?”辜雀連忙問道。
顧南風道:“當然很容易就會被看出來,否則這種東西也強的太變態了。”
小馬猛然一跳,跳到天眼虎頭上站着,笑道:“如何?”
隨着他身體的縮小,他的聲音似乎也變了,眼前似乎不是幻象,一切都是那麼真實。
辜雀已然笑了起來,道:“很好,非但身體可以變,連氣息也沒了。”
說到這裡,他忽然道:“以你的能力,當然會很有作用,你又需要我們做什麼?”
小馬笑道:“我雖然可以變化,但實力不行,我只是單純的需要你們保護而已。”
“很好。”
辜雀微微眯眼,直接道:“從現在開始,顧南風是吳星一,我和寧丁是跟在他旁邊的保鏢,天眼虎準備好自己單幹,小馬你隱藏好自己便是。”
衆人點了點頭,對視一眼,不禁朝東方望而去。
崑崙聖山玉虛宮位於神魔大陸東部,是東州、地州和玄州的交界處,青柳城朝北,便是殷都,青柳城朝東北,便是這玉虛宮。
並不是太遠,但時間卻很緊迫,除非日行一萬里,否則是無法再九月初九之前趕到的。
而日行一萬里,對於生死之境以下的修者來說,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於是,顧南風的強大作用,便真正顯現出來了。
他以極其稀少的材料,化腐朽爲神奇,刻出了一座巨大的飛行大陣,衆人踩着陣紋御空而行,只要不斷輸入元氣,便可日行萬里。
這不禁讓天眼虎震驚無比,不斷纏着顧南風說要學,這兩人,一個是老痞子,一個是小痞子,吹起牛來都不甘人後,辜雀等人幾天都沒有一個清淨。
足足走了九天,晝夜不息,把元氣也耗了個一乾二淨,於是盤腿打坐,緩緩恢復元氣,第二天接着出發。
而就在兩天之後的清晨,朝霞漫天,紅雲鋪空,大地染血,衆人終於看到了那傳說中的巍巍崑崙聖山。
那是一座偉岸到極致的山脈,綿延無盡,巍峨雄奇,像是橫亙在大陸之上的天塹閘門,把整個大地驟然斬斷。
山脈輪廓壯美,起伏崢嶸,猶如一條長達萬里的驚天巨龍,匍匐在大地之上,那沉睡的威壓也是絲毫不可犯。
造化鍾神秀,陰陽割分曉,從遠處看去,它彷彿是與天連在一起,那一輪紅日,便是從它的背上長出。
果然是崑崙聖山,“入天三尺三分,沉地六丈六尺”,這句話形容它絲毫不爲過。
雖然相隔甚遠,依舊可以看到那主峰頂上隱隱約約的宮殿,在初升陽光的照耀下,散發着流光溢彩,就像是天上的仙宮那般,神聖不可侵犯。
而衆人,正是要去侵犯它!
這樣一個龐大的門派,這個一座著名的巨山,其下當然有無數的小鎮,接待着一個個慕名而來的修者,同時也爲崑崙聖山玉虛宮提供着必要的物資。
畢竟生死之境以下,還是不能不吃飯的。
與其說這是小鎮,倒不如說是城市,因爲實在不必青柳城小。
辜雀等人並未在城裡停留,而是繼續朝東,來到了這山腳之下。
前方是巍峨的青山,彷彿處處都有道韻流轉,青光流動,元氣澎湃,散發着祥和的氣息。仔細一看,其中古樹林立,野獸縱橫,飛禽起伏,一看便知是洞天福地。
恐怕也只有這樣的靈山秀水,才能孕育出一個影響着整個大陸的門派!
這就是聖地!而這遠遠不是聖地!真正的聖地,在內部,在看不到的地方。
辜雀深深吸了口氣,淡淡道:“你們兩個,現在要反悔還來得及,一定進了山,就必須都聽我的。”
寧丁直接道:“如果你說話算話,盡力救韻兒,便沒問題。”
他的態度一向很清晰,辜雀也並未懷疑,只是這個須彌生靈,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於是辜雀的眼睛已然朝他看去。
小馬乾笑一聲,道:“我來這裡的目的很簡單,偷東西而已。”
辜雀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他並非初出茅廬的青年,他已經歷了很多事。
一個人是否說謊,他能夠看得出來。
小馬重重嘆了口氣,不禁道:“好吧!我只是想弄清楚我的身份而已,我感受到這裡有一股非常溫和的力量在召喚着我,我是一定要去的。”
辜雀點了點頭,道:“可以,但一定要聽我安排,若是在關鍵時候搗亂,呵!”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而此刻,顧南風卻是深深一嘆,笑道:“兩百多年了,我終於又來崑崙聖山了,不知道洞喜子那老頭怎麼樣了。”
辜雀眉頭一皺,不禁道:“你是說洞喜子?”
“怎麼?這老頭死了?”顧南風嚇了一大跳。
辜雀搖頭道:“沒有,大陸已然傳遍了,一百多年前,洞喜子天師下山入世,見庶民飽受戰亂之苦,且無力挽救。他痛哭三天,面壁十年,忽然一朝悟通大道,成就道君之位,縹緲而去。”
“什麼!”
顧南風頓時跳了起來,大叫道:“你說他成就了道君之位?那老頭當年只能勝我十招!”
辜雀淡淡道:“兩百年歲月匆匆,世界從來不會等你。”
顧南風嘆道:“如今玉虛宮的掌教是誰?”
辜雀道:“天虛子天師。”
“媽的沒聽過,估計不到兩百歲。”
辜雀道:“你需要記住,你不是顧南風,你是吳星一。你從未來過玉虛宮,你只是一個紈絝子弟,你需要表現出的是惶恐和好奇,而不是對玉虛宮無與倫比的熟悉。”
顧南風道:“好吧!老子什麼也不知道。”
於是衆人對視一眼,終於踏上了上山的階梯!
這是一道筆直的天梯,直通崑崙聖山山巔,白雲把階梯封住,根本看不到盡頭,這彷彿是一條通天之路。
顧南風道:“崑崙天梯共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梯,每一梯九寸九,代表着數之極盡,大道盡端,無窮變幻。”
天眼虎喃喃道:“單是進山臺階就如此氣派,那上面也不知道多麼奢華,再想想老子當年住的小破屋!真是......唉!”
辜雀並未理會他的長吁短嘆,而是直接道:“那麼便走吧!明日便是正婚之日,這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重天梯,總得需要一點時間的。”
“哈哈哈哈!我聽到了什麼?有人要爬天梯,還說總得需要一點時間?”
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忽然傳來出來,果然轉身一看,眉頭頓時皺起。
只見三道身影忽然從天地的盡頭走來,明明相隔甚遠,但剛纔的身影卻像是就在耳邊。而三道身影也很奇怪,步伐並不快,跨度也不大,但偏偏一步跨出,便前進了整整數十丈遠。
三個人,兩個老頭,一個少年。
兩個老頭一胖一瘦,胖的是個光頭,肥肉把衣服鼓鼓撐起,臉上白白嫩嫩的。
瘦的頭髮很濃密,鼻子很高,雙眼深凹,瘦麪皮黃,一副即將餓死的樣子。
而那個少年則正常多了,身影高大而挺拔,背脊筆直,長髮高束,星目劍眉,英俊而極具陽剛氣質。
關鍵在於,他穿的是一件黑底金龍長袍,這種衣服,可不是誰想穿就敢穿的。
辜雀緩緩眯眼,小聲道:“記住自己的身份。”
話音落下,三道身影已然穩穩站在了他們面前。
龍袍青年帶着赤金髮冠,傲然看着辜雀,眯眼道:“就是你這狂徒要登崑崙天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