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炙熱得發白,大地像是陷入了死寂。
四周碧綠的植被早已不見,留下的是大戰過後的瘡痍,泥土翻飛,塵埃漫天,甚至連空間都尚未癒合。
灰衣老者看着辜雀,臉色鄭重,緩緩搖了搖頭。
“萬物之誕生必有天數,每一個生命都是珍貴的,神雀盟主,能饒人一命就饒人一命吧,你今日爲他人留退路,他日別人纔會爲你留退路。”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敢保證你就不會有人爲刀俎的時候嗎?”
辜雀聞言冷笑,寒聲道:“可惜這一次我沒有給自己留任何退路。”
灰衣老者道:“有老朽在這裡,你休想動他們一根毫毛。”
“噢?”
辜雀擡起頭來,緩緩一笑,卻是沒有說話。
老者就這麼死死鎖定着辜雀,而帝玄哲卻是朝天驚呼道:“那是什麼?”
所有人回頭一看,只見一隻枯朽的黑手從十多位千古祖境強者的背後虛空中探出,手中握着的赫然是一柄古老的石刀。
石刀長達數百里,驟然橫斬而下,一瞬間整片虛空都直接化作齏粉。
“不好!”
灰衣老者臉色劇變,大吼道:“快逃!”
他瘋狂朝十多人而去,速度快到極致,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這一刀太快,太出其不意,只能看到一切都被黑光遮蔽,一切都被絞碎。
慘叫之聲不絕於耳,血霧灑滿天穹,十多個千古祖境的強者竟然被這驚豔的一刀全部秒殺。
“辜雀!”
灰衣老者恨恨怒吼,回頭一看,只見站在原地的辜雀緩緩消散,而在那爆炸的餘波中,一個身穿白衣的身影大步走出。
他此刻整個右臂都是枯萎的,乾枯的皮肉上長滿了黑鱗,顯得古怪無比。
“你...你怎麼......”
辜雀淡淡道:“非枯非榮,非假非空,和你說話的不過是虛妄罷了。”
灰衣老者臉色難看至極,咬牙道:“你勘破了真實與虛妄的大道!”
辜雀道:“所以你認爲你還能殺我嗎?”
“不妨一試!”
灰衣老者暴喝一聲,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而下一刻,天地四方數萬裡虛空全部朝中凝聚而來,形成一個巨大的寶瓶。
寶瓶栩栩如生,上邊青花符文密佈,散發着一股股詭異的波動,像是要把天地都吞噬進去。
“寶瓶印法!”
藍魅生驚呼道:“你是神庭之人!”
帝玄哲冷笑出聲,道:“哼,堂堂神庭文明的前輩,竟然對一個晚輩出手。”
“此人殺孽太重,不殺徒增禍患。”
灰衣老者寶瓶封印一開,整片天空都被完全吸納進去,強大的力量湮滅一切,辜雀的身體都發出清脆的崩響,寸寸被撕裂開來。
他眼中殺意畢露,厲聲道:“老匹夫,你未至天衍,要殺我辜雀還未夠班!”
他仰天長嘯,一刀直直朝那寶瓶斬去。
天地之間死氣瀰漫,卻被寶瓶完全吞噬,而一切尚未結束。
整片世界都像是顫抖了起來,大地顫抖,大片大片龜裂,無盡的泥石飛卷而起,化作一柄五行土刀。
天空金芒漫天,殺伐之氣激增,化作一柄五行金刀。
遠處的天空,浩浩蕩蕩的怒水席捲而來,化作一柄五行水刀。
陽光炙熱,天地出火,凝聚成一柄五行火刀。
而烈火之中,種栽青蓮,一柄五行木刀也誕生而出。
“好可怕的五行生剋之道。”
帝玄哲的聲音在顫抖,因爲他能夠感受到這五行之刀的恐怖殺意。
灰衣老者大袖一揮,雙手結印,厲聲道:“天地乾坤,萬物可存,急急如律令。”
這一瞬間彷彿寶瓶活了過來,瓶口朝天而去,將辜雀的五行之刀完全吞沒。
藍魅生看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愧是禁忌強者。”
青花寶瓶像是根本沒有弱點一般,見火吞火,見土吞土,所向披靡。
它遮蔽了整個天空,比山脈還有龐大,瓶口如黑洞一般,幾乎要將辜雀包裹。
“沒那麼容易!”
辜雀暴喝一聲,直接將石刀插進虛空,身體盤坐了下來。
一道青色的薄光自他眉心處亮起,向下延展,將他的身體一分爲二。
左面血肉枯萎,黑氣瀰漫,右邊血肉膨脹,金芒滔天。
一黑一金,一枯一榮,一陰一陽,一正一邪,兩股力量朝天激射而去,頓時化作了一個巨大的太極陰陽圖懸在他的背後。
太極陰陽圖旋轉了起來,伴隨着道韻席捲,霎時化作一個深邃的大圓。
這一股無與倫比的力量,竟然直接把寶瓶的力量完全卸去。
灰衣老者變色道:“什麼?太極混沌?”
話音剛落,天地之間各個方向又衝出五道璀璨的光芒,一金一白一青一紅一黃,每一道光都如銀河一般衝來,在空中匯聚成另外一個灰色的大圓。
“五行齊出成無極!”
灰衣老者忍不住大吼出聲:“你怎麼什麼都會!”
辜雀豁然站起,雙手高舉兩個大圓,厲聲道:“寶瓶印應該是走的空間的路數吧?和無盡之瓶差不多,只是能否吞噬真正的混沌嗎?”
他雙手一合,太極和無極兩個大圓如彗星一般在空中擊撞,瞬間融合成一道紫藍之光。
這一道光是如此深邃,如此磅礴,似乎擁有浩然正氣嗎,也似乎擁有最恐怖的殺意。
包攬萬象,涵蓋萬有,直接朝那寶瓶印而去。
天地在顫抖,寶瓶吞噬了混沌,然後漸漸龜裂,直接化作虛無。
恐怖的餘波朝四周散射看來,灰衣老者一聲慘叫,身影倒飛而出,在空中連連吐血。
而辜雀卻紋絲不動,只是長髮亂舞,衣袍獵獵。
灰衣老者指着辜雀大聲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你才六百歲!六百歲啊!”
“難道大千宇宙的傳說是真的?難道你真的曾與天衍一戰?”
辜雀不屑一笑,冷冷瞥了藍魅生一眼,沉聲道:“我們走。”
帝玄哲也連忙跟了上去,三人跨過這一片已然毀滅的大地,未曾遇到任何危險。
在一塊巨石之後,辜雀忽然停了下來,捂住胸口,連吐着鮮血。
“你受傷了?”
藍魅生連忙走了過來。
辜雀大手一聲,艱難直起身體來,沉聲道:“無妨,小傷。”
他的確受傷了,剛纔和灰衣老頭對拼之時,被對方的禁忌法則損毀大脈和靈魂,傷得其實很重。
若是一直打下去,辜雀很可能會敗給對方。
他的傷比對方要重很多,只是一直忍着,不敢露出任何破綻。
這一戰對他的影響很大,在古天血路中受傷幾乎就意味着路更難走,意味着死亡的可能性劇增。
他不敢停下,略作調息之後便繼續朝前走去,繞過一片巨山之後,辜雀等人便停下來。
他們看向前方,心中唯有震撼。
藍魅生呆呆道:“古天血路之中,也有文明存在嗎?”
帝玄哲苦笑出聲道:“或許這個種族比人族要巨大得多。”
前方是一片平坦的大地,佇立着一座座偉岸的石塔,每一座石塔高至少千丈,直徑至少百丈,形態各異卻威武磅礴,大氣非凡。
古樸的塔身並沒有任何吊飾,就像是一座座渾然天成的巨山,峰峰如劍,直指蒼天。
這是一片古老浩茫的石塔林,放眼望去看不到盡頭,彷彿走進去便會迷失在裡邊,永遠也走不出來。
這一片石林給人的感官實在太震撼了,彷彿走進了巨人王國一般,自己都變得如此渺小。
“有字,那邊有字。”
帝玄哲朝前跨出幾步,看到第一座石塔之上赫然刻着“永恆的石林”五個大字。
字由鮮血寫成,妖冶欲滴,銀鉤鐵畫,如龍蛇翻騰,欲欲而飛,散發着驚心動魄的鋒芒。
辜雀目光一凝,只見血字下方還有兩行小字:“林中有傳送陣一座,可載二十人。”
辜雀深深吸了口氣,道:“第一個傳送陣到了,這裡將會是殺戮的中心。”
藍魅生道:“但我們沒有退路不是嗎?”
辜雀點了點頭,緩緩道:“既然有傳送陣,則也說明了有更多的危機,進去之後一定要謹慎再謹慎,不要相信任何東西,除了你自己的心。”
“做好面對一切的準備,然後我們就出發。”
“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藍魅生咬牙道:“我沒什麼好怕的。”
辜雀有些詫異的看了藍魅生一眼,看來自己剛纔殺人的震撼畢竟還是有改變他一些東西,但這個永恆的石林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甚至辜雀自己都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死亡威脅,這裡邊恐怕有出其不意的存在。
而古天血路也肯定不是單線闖關這麼簡單,這必然是還沒有到真正的大路,一切都纔剛剛開始而已。
辜雀看着前方無盡的石塔彷彿頂着蒼穹,其中沒有任何其他東西,就連大地都是光滑平整的石地。
越是清楚,越是看起來沒有危險,辜雀心頭就越覺得不對勁。
他不敢收起石刀,而是沉聲道:“進去之後,自己照顧自己,變數太多,我沒有把握照顧任何人。”
“走吧!”
他猙獰一笑,提着石刀一馬當先,大步朝石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