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日日這些大臣,都能像朕一般勤奮多好啊。
崇禎帝心中這般想着,倒是挺開心,望着史可法他們笑道:“這是好事,一個好的開始,下次大家就再提前一刻鐘上朝吧。”
史可法他們竟然苦澀的沒有反抗,而是點頭道:“是,便依皇上所言,明日我們提前一刻鐘。”
見衆臣都這般垂頭喪氣的,崇禎帝覺得有些奇怪。
“平日裡讓你們早些上朝,一個個咋咋呼呼,今日怎麼答應得這麼快?”崇禎帝狐疑道。
史可法在來之前,告訴大家不許喪氣。
可是,建奴都已經攻到薊州了,這還只是一天前的消息,大家又怎能不喪氣呢?
甚至,刑部尚書第一個憋不住,突然嚎啕大哭,撲通一聲跪下,大喊道:“皇上,我們答應是因爲,不知道明日還能不能上朝了啊。”
“此話怎講?”崇禎帝神情陡然一變。
刑部尚書崩潰,勾動了其他大官的情緒,大家也紛紛憋不住了。
奉天殿上,一個接一個的大臣嚎啕大哭,接連跪下,朝着皇帝以頭搶地,猛磕不停。
“皇上,一日前建奴已經攻到薊州,我們不知能否守住這京城啊。”
“建奴十萬大軍,就快要到了……”
“皇上,京城已經沒有一兵一卒了。”
百官跪下,嚎啕大哭,磕頭不停,整個奉天殿上瞬間風雨飄搖,彷彿大海上的一葉孤舟。
坐在寶座上的崇禎帝,忽然看見這百官大哭的一幕,心中猛地一顫,大腦有種暈眩的感覺。
王承恩眼疾手快,連忙上前扶住崇禎帝。
他看向崇禎帝的眼神,充滿了憐憫。
自皇上繼位以來,又是接連各種天災人禍,皇陵被挖,祖地被佔,李自成起義,建奴猛攻,大明帝國風雨飄搖,災難接踵而至。
這就好比一個人,先是女兒死了,又是爹孃出車禍,最後自己也查出白血病,正準備治病,卻發現卡里的錢被騙子取了……
坎坷的曲折,就是崇禎帝悲慘的一生啊。
八年前,建奴打到京城,沒想到八年後,歷史居然再度重演,崇禎帝怎能扛得住?
老太監心疼啊。
崇禎帝的大腦嗡嗡嗡的一片空白,呆滯的坐在皇位上,望着下方跪拜的百官,心中竟有些崩潰……
好不容易,在仙人幫助下,一切都在慢慢變好。
可建奴竟然攻到了薊州。
薊州距離京師,也左右一百多裡的距離啊,若是騎兵的話,很快……
重整旗鼓,崇禎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他強自鎮定:“把事情說清楚。”
史可法瞥了一眼刑部尚書,嘆息一聲,站出來道:“皇上,建奴繞道蒙古,繞過了大明防守最堅固的關寧錦防線,從喜峰口突破,再攻尊化,三屯營,薊州。”
“眼下,薊州已經被破。”
“而這,是一天前的消息……”史可法嘆息一聲。
崇禎帝深吸一口氣:“也就是說,建奴繞過了黃得功,周遇吉?”
史可法頷首:“是。”
“建奴一日前已經攻破薊州,是否說明,建奴距離京城,已經不遠矣?”崇禎帝道。
史可法艱難的點了點頭。
崇禎帝身子一顫,緊緊的抓住龍椅上的龍頭,鎮定道:“我大明京師,現在還有可用之師麼?”
“京營守備的兵可用……”刑部尚書連忙道。
盧象升搖頭:“那裡的兵已經腐爛了,用來抵禦精銳的八旗軍,幾乎不可能,會瞬間崩潰。”
京營守備,本就只是預備兵,這樣的兵力,怎麼可能對付精銳的八旗軍呢?
這顯然是不現實的。
刑部侍郎又連忙道:“大明禁軍,我們還有精銳的禁軍。”
禁軍有六千人,而且足夠精銳,用來抵禦八旗軍應該能擋一陣子。
盧象升皺眉道:“六千禁軍,五千去了陝境。”
刑部侍郎有些崩潰了:“那孫總督呢?趕緊調孫總督回來作戰啊,主剿大軍不僅負責主剿,更負責保衛京師啊。”
史可法搖了搖頭:“只怕是不行了,大明現在陷入了兩線作戰,孫總督那邊已經與李自成展開決戰了。”
盧象升大手一揮:“管不了那麼多了,立刻調孫總督回京馳援。”
衆臣紛紛點頭,崇禎帝搖頭:“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
咯噔一聲。
袞袞諸公心中,都清晰知道皇上這話什麼意思。
待孫傳庭從陝趕來,只怕八旗軍早已經入主了這座紫禁城,而大明京師也早已經覆亡了。
刑部尚書跪地,滿臉倘淚,哀嚎道:“我大明有百萬大軍,到如今之際,竟無可用之兵麼?”
刑部尚書的話,亦是點燃衆臣。
悲觀情緒,在諸公心中蔓延,大家充滿了恐慌和害怕。
衆臣在奉天殿內憋不住情緒,紛紛抹淚。
“想我大明兩百年風華,今竟要束手無策麼?”
“不管如何,即便我大明無可用之兵,也要與建奴決一死戰。”
“開啓京師保衛戰吧,皇上。”
衆臣悲傷之際,卻都振作的在想着解決辦法。
各種救國之策被討論出來,但最後都被一一否決,因爲可行性不強。
史可法沉聲道:“眼下不管如何,先調京營的所有兵力,保衛京師。”
盧象升鄭重道:“皇上,首輔說得對,我立刻去辦。”
有,總比沒有好。
崇禎帝擺了擺手,盧象升快步跑了出去。
望着衆臣,崇禎帝深吸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抹決絕:“諸位大人回去準備準備,今晚準備登城牆吧。”
“朕,也會陪同你們一起,登上城牆殺敵。”
史可法連忙道:“皇上,百官登城牆可以,但您是九五之尊……”
崇禎帝直接打斷他的話, 厲聲道:“朕死,也絕不死在這深宮。”
死?崇禎帝從來不怕。
他怕的是這大明江山毀在手中。
……
是夜。
整個大明京師,陷入了極度防備狀態。
街道上空無一人,百姓躲在家中。
皇帝親自穿上鎧甲,與百官一起,登上城牆。
這一次,大明朝,是真正的天子守國門!
大明的風骨,從來都沒有被磨滅,從永樂大帝遷都開始,大明風骨一直保存至今。
崇禎帝率領百官登上城牆這一幕,才真正的詮釋了什麼叫做大明骨氣!
亡國之君,歷來無非橫徵暴斂,貪圖享樂,荒淫無道。
但在朱由檢這位亡國之君的身上,從來沒有一絲亡國之君的壞習性。
有的,只是大明風華,大明風骨!
厚重的城牆,臺階,崇禎一步步的踏上,沒有任何遲疑,腳步堅定……
而與此同時。
皇宮外,一個太監急匆匆的跑了出來。
那是一個老太監。
老太監明顯腿腳不便,卻還奮力的跑着,他的手中,還緊緊的攥着一卷丹書鐵劵。
這份鐵劵的意義,對大明朝來說,意義非凡!
這,是救國之物。
在他的身後,還追着一羣年輕太監。
“老祖宗,您慢點。”
“老祖宗,慢點……”
然而,老太監根本沒有顧忌這些子孫的擔憂,奮力的朝着城牆那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