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白正焦思苦慮,心急如焚的樣子,扶蘇整個人都沉默了。
此時的他,內心十分的矛盾,加上這個消息來的實在太過突然,讓他一時不知所措。
白正所說的胡亥任東陽郡郡守一事,扶蘇認爲還是值得相信的,因爲白正不可能拿一個謊言來搞事情。
但是,若要說李陽竊國……
扶蘇還是不相信的。
理由很簡單,他堅信李陽不是那樣的人。
一個以“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立志的人,他怎麼可能會做出篡權謀國的事情來呢?
自從李陽入朝行新政以來,無不是將天下百姓爲先,輕徭役、廢連坐、行土改,所做所爲,皆是爲了天下百姓,爲了大秦的江山社稷,從不是爲了個人私利。
對於這一點,扶蘇那是毫不懷疑的。
只不過……
讓扶蘇感到困疑的是,李陽爲什麼要瞞着他,與胡亥私交?還讓胡亥任東陽郡郡守一職?
身爲長公子,大秦未來的繼承者,扶蘇對於這一點還是十分敏感的,這讓他感到了一些不安,或者說感到了一絲危險。
因爲這代表李陽在太子人選的立場上,似乎處於一個搖擺不定的狀態,亦或者說,從胡亥任東陽郡郡守這件事情上,扶蘇對李陽是否支持自己感到了不確定性。
這讓扶蘇心裡很不塌實,不由問道:“如果太傅支持亥弟,亥弟還能有機會重新翻身?”
見扶蘇關心的並不是李陽竊國,而是關心太子之位,白正倒是沒有太多失落。
雖然沒能讓扶蘇將李陽看成是奸臣,但是能讓扶蘇對太子之位感到不安,不再信任李陽……這就已經足夠了。
想到這裡,白正趕緊正色道:“長公子,你如今之地位,可是靠李陽得來的?”
扶蘇沒有說話,而是看着白正。
沉默,即是默認。
白正接着道:“李陽勢大,又深得陛下信任,可以這麼說,只要李陽想扶持誰,誰便可以成爲大秦的二世之主。”
“長公子你不妨想想,如今陛下不在秦國,長公子你又毫無實權,李陽若要扶持胡亥監國,難道朝中上下有人可以說不嗎?”
“就算李陽此時不動,待陛下歸國後,只要他幫胡亥周旋,憑陛下對他的信任,你覺得陛下會不會恢復胡亥的公子身份呢?”
“這……”扶蘇心裡是真的沒底了。
因爲他非常明白,李陽是有多麼深得父皇的信任。
“更重要的是,長公子可不要忘了,陛下曾說過一句話,胡亥孤且弱。意思是說,胡亥年齡很小,還缺乏管教。孤,所以親近老師趙高;弱,所以缺乏判斷。所以在陛下看來,以往他犯的錯,全是因爲他缺乏判斷,聽信趙高之言造成的,換句話說,胡亥只是被趙高利用做了蠢事,在陛下的心裡邊,他並沒有真的怪罪胡亥。”
“一個被趙高利用,而被貶出宮,流落民間的落難公子,陛下真的會永不原諒嗎?還是爲了錘鍊他?打磨他?日後纔好委以重用呢?長公子,這一切,你可曾想過?”
白正雙眼像條毒蛇一樣,滿是精明,似乎他的雙眼可以看穿一切。
“你是說……亥弟之所以會被太傅安排在他的封地任郡守,也有可能是父皇的意思?”這一刻,扶蘇整個人都怔住了。
白正冷笑一聲:“不能排除有這種可能,要不然胡亥都被逐出宮了,爲何陛下還是遲遲不冊立你爲太子呢?”
扶蘇再次沉默了。
白正趁熱打鐵,繼續道:“胡亥被安排在東陽郡任郡守,如果不是陛下的安排,那麼足以說明李陽此人包藏禍心,如果此事是陛下的意思,那麼情況對長公子你就更加的不利了。”
這一下,扶蘇真的擔心了,趕緊問道:“那孤該怎麼辦?”
白正道:“此事已經危及您的太子之位了,長公子你必須先下手爲強。”
“先下手爲強?”扶蘇疑道。
“對,如今您有監國之權,李陽又視察在外,正是長公子你掃除障礙,一舉解決後患之大好時機啊,爲了大秦的江山社稷,爲了您的太子之位,有些事情不得仁慈!”白正道。
扶蘇一驚:“你的意思是……要孤對太傅動手?”
白正臉色一狠,道:“長公子你若想永無後患之憂,除掉李陽一個可不行,還有李斯、蕭何、韓信等人也不能留之,當然,胡亥也不能留。”
扶蘇怔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白正。
白正道:“長公子,新政一派,皆是李陽的黨羽,新政一黨不除,大秦江山社稷難安,長公子您太子之位難安。”
說到這裡,白正又安慰道:“不過,長公子您也不用擔心,您也不是一個人,我們老氏族皆會全力擁護你。”
扶蘇有點慌亂了,忙道:“此事不得魯莽,容孤想想,容孤想想。”
白正急道:“長公子,此事可不能心軟啊!公子放心,您什麼都不用做,一切有我們老氏族出面,絕對不會有半點閃失!”
“你打算怎麼做?”扶蘇問道。
白正道:“三日後便是月初的朝會,百官臨朝,咸陽令蕭何,還有藍田大營的周勃都會入殿朝議。屆時,我們只需安排人手,一舉將他們通通拿下,便可成事。”
扶蘇表情緊張,搖頭道:“毫無罪名,怎可隨便拿人!”
白正冷冷一笑:“罪名?李陽一黨,與胡亥密謀篡奪帝位……這罪名可夠乎?”
扶蘇臉色一怔,自然明白對方的意思是強行捏造的罪名賜他們死。
白正又道:“只要周勃、蕭何在大殿中當場拿下,咸陽和藍田大營便不再受李陽一黨控制,長公子可立即以監國的身份安排新的咸陽令與藍田大營主將,屆時咸陽和藍田大營皆在長公子之手,大事定矣!”
扶蘇終歸還是有些膽小,搖頭道:“不行,此事非兒戲,容孤細思再作決斷。”
“長公子,此事萬不可心慈手軟啊。你放心,你什麼都不用做,一切有我們替你謀劃。”
白正直接不給扶蘇考慮的機會。
白正知道,此事就是要趁熱打鐵,因爲他太瞭解扶蘇了,此人儒弱仁善,要想讓他狠下心來答應此事,顯然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只有架着扶蘇把事給做了,待事成定局,也就由不得他了。
其實,說白了,白正根本就不在乎扶蘇答不答應。
如今皇帝不在,李陽又身在南方,遠離朝堂,此時正是老氏族一舉清除新政一黨的大好時機。
所以,他要的只是借扶蘇之名,來執行剷除新政一黨的行動。
屆時,在大殿上直接一舉將周勃、蕭何等李陽一黨通通拿下,藍田大營和咸陽就將重歸老氏族之手。那時,扶蘇就算不同意那又如何,事成定局,他也只能倚靠老氏族了。
至於嬴政……
只要秦國不派海船過去,白正不相信他還能有機會回來。
而且,李陽和胡亥皆被清除,他相信扶蘇也不敢讓嬴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