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有了動靜,大家出屋門看,卻是那叫樑安國的護衛營統領,站在院子當中喊道:
“我家大將軍素行仁義,視朋友有難如自己有難,不顧自身安危,不遠千里馳援,爲的是當初一句朋友之諾!
而你等卻不念我家大將軍生死之情,陷朋友于危難而見死不救。爾等情何以堪?
你們當中,自認爲還是我家大將軍朋友的,請站出來,跟我去見我家大將軍,說明白爲何如此對待我家大將軍。”說罷問道,“有敢去的嗎?”
這分明和指着魯胤昌鼻子罵娘沒甚區別,魯胤昌如何受得了?
他快步走到樑安國跟前道:“說我呢吧?我這就與你去見王爍,要殺要剮,全都由他,不必如此反反覆覆折騰我等!”
祁廷諫怕魯胤昌火爆性子,去了和王爍談崩了大家都跟着倒黴,欲上前攔阻,卻被胡璉器暗暗拽住袖子攔下了。
人家是爲朋友來的,是王爍朋友的,也只有魯胤昌一人,別人去恐怕更沒有用處,弄不好,惹得那位爺更生氣,真把大家都宰了,那可冤死了。
好賴大家也是來投降的,投降還給殺了,那還不冤?
魯胤昌跟着樑安國來到王爍的住處,進了門,卻見王爍獨自坐在屋裡,面前矮桌子上擺着幾盆做好的菜,也就是些是山裡的野物。
一盆碳火剛剛加了新碳,冒完了煙從屋外端進來,放在矮桌子一旁,桌上的菜還沒有動。
魯胤昌來的路上憋了一肚子氣。
他是做錯了,當時就算一個土兵沒有,也不該聽祁廷諫的,應該獨自衝出城去,和王爍共生死。
可即便是他做錯了,王爍也不該這麼折騰,反覆折磨他的良心,該怎樣處置,給句痛快的不就完了?
他哪裡知道,樑敏就是要反反覆覆折磨這些人的良心,讓他們永遠記得,他們都欠着王爍一條命。
將來王爍不與他們計較,饒過他們,他們應該感激他,無論王爍做出怎樣的決定,他們也應該爲欠着的這條命,聽從他的安排。
樑敏小小年紀,沒見過多少世面,竟然可以想得如此深遠,當真不容易。
於王爍內心來說,不願意這麼做,這有點過於小人了,特別是對魯胤昌。
魯胤昌和他是朋友,對朋友這樣,不是王爍的做人原則。
但於現代經歷了的滄桑,以及他閱讀過的許多歷史,都告訴他,樑敏是對的。
成大事者必有手段,更不可心軟。否則,害人害己。
雖然心裡不願意如此做,但看樑敏一副處心積慮的樣子,他也不忍心拒絕她的主意,怕傷了她的一番熱情。
見魯胤昌進屋,王爍並沒有起身,待魯胤昌覺得尷尬了,方纔淡淡說道:“魯兄過來坐吧。”
見他一副愛理不理的架勢,魯胤昌不由心裡又有氣,但還是因爲自己犯錯在先,不便發作,站在原地沒動。
半天他說道:“我知道你怪我沒有出城幫你。可是,你也應該想想,我魯胤昌是見死不救的人嗎?我如果有出城的能力,我會不去和你共生死嗎?”
說完這些,他反而心裡踏實了,接着道:“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多說無益,你要殺要剮隨便吧!”
王爍裝出一臉訝然問道:“魯兄這是從何說起?”接着就道,“我沒有要怪罪魯兄的意思啊?我當然知道,魯兄不能出城救我,定是有不能出來的理由,難道我還信不過魯兄你的爲人麼?”
魯胤昌往前走幾步,狐疑地看他,然後問道:“那你即不見我等,又不放我等回去,究竟何意?”
王爍一臉恍然,接着就笑了,指了指矮桌對面的凳子,示意他坐下來說。
既然都見了面了,魯胤昌也就再無那麼多的顧慮,索性大馬金刀地往凳子上一座,看王爍到底想幹什麼。
王爍從矮桌上一個乘着熱水的瓦盆裡,拿出酒壺,酒壺裡的酒已經燙熱。
他給魯胤昌面前的酒盞裡倒滿熱酒,接着也把自己面前的酒盞倒滿,又把酒壺放回瓦盆裡去。
倒完酒,王爍說道:“其實,我什麼意思也沒有,只是顧不上和魯兄見面。”
顧不上?仗都打完了,有心思抱着女人在馬上兜風,對我等視而不見,還顧不上,誰信啊?魯胤昌當然不信,卻聽王爍接着說道:“魯文彬已經全軍覆沒了,但這僅僅是開始,更大的危險在後面。”
魯胤昌不由一愣,西寧還有什麼危險?他不由狐疑地看向王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