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的冬天依舊寒冷,雪下在地上很少融化,整個冬天,所有下的雪堆疊起來,整個大地,山脈,到處都是白茫茫的。
寧遠郊外,永平堡的窯洞挖在山坡的南面,上下幾層,橫排着,佔據了三四個山樑,山樑下面,就是堡裡的百姓們祖祖輩輩耕種的土地。
原先山樑最上面,是荒禿禿的黃土。現在,在那黃土上多了許多灌木、草葉,是堡裡安排望哨的做的僞裝藏身之處,既可以隱蔽望哨者的身形,又可以躲避山樑上刺骨的寒風。
從灌木叢和草葉僞裝成的隱身所裡望出去,可以看到很遠處渭河的大道。
王爍的勢力沿伸到這裡之後,堡裡的百姓組織起來,成立了民兵隊,保衛自己的家園。
樑敏還在各堡寨成立了女子自救會,平日裡參加新法令宣傳,提倡婦女解放,反對纏足,也給王爍的軍隊加工糧食,做軍衣、軍鞋。
當然,爲提高大家加入自救會的積極性,做這些樑敏都是規定堡寨或多或少給予一定報酬。另外,碰到敵人入侵,自救會還負責組織堡裡的老弱撤離。
這日午時左右的時候,永平堡黃土樑上望哨的民兵跑下來找村長報告,渭河方向來了一隊順兵,上了通堡子的小路,望着這面來了。
堡子裡的村長三十幾歲,是村裡人自己選出來的。
這人叫馮綺山,原先給堡子中間山上地主馮褒忠家做長工,兼着護院,人挺機靈,五大三粗的。
原先堡子裡是沒有村長的,馮褒忠家地最多,說話有份量,一切堡裡的大事都由他來拿主意。樑敏的工作隊進了堡子,宣傳新法。人們早就聽到其他堡寨歸屬了王爍的好處,也就跟着起鬨。
馮褒忠當家有十幾年了,爲大家做了不少好事,也做了不少壞事,得罪不少人,選村長就有好多人不選他。
他沒幹成,他的長工馮綺山倒做了村長。
馮綺山做人忠厚,不借着東家的威風欺負別人,有時候佃戶交不上租了,他還替人家說情緩交。
在永平堡,大家對他比較信任,有啥事也愛找他合計。
其實,他能替大家做些好事,也是靠着東家馮褒忠良心並不壞。
都是一個堡子,又是一個祖宗,只是貧富有差距,貪點小便宜難免,大多數地主不會像現代人眼裡的地主一樣,壞到骨頭裡的缺德事也敢做。
馮綺山父母死得早,從小就在馮褒忠家裡幹雜活。
馮褒忠對他也算過得去,請私塾先生教兒子,也順便讓馮綺山陪讀,因此馮綺山還識許多字,也就比一般人有見識,他當村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馮綺山做了村長就有了收入。
新法令規定,村長是有報酬的,從村裡交的稅中出。
靠這報酬,支持溫飽是沒有問題的,因此馮綺山也就不靠給馮褒忠扛長活過日子,但他平常還是住在馮褒忠家裡。
堡裡雖然開出幾間窯洞做爲村裡議事的地點,叫公窯,馮綺山也完全有權住在那裡,但他沒有搬過去。
馮褒忠的獨生兒子去察哈爾做茶馬生意,趕上戰亂一直沒回來,家裡就剩下一幫婦孺。
馮綺山不忍心扔下東家不管,去公窯裡處理完公事,還是回到東家家裡來住,幫着馮褒忠幹些雜活。
那個時代,地主就是再富有,也很少有白吃飯不幹活的。
正和東家一起給牲口軋吃的草料,村裡幾個負責的就來了,告訴他順兵過來了。
馮綺山低頭思索一陣,就問民兵隊長道:“來了多少人?”
民兵隊長答道:“一百多,沒帶長矛一類重兵器。”
馮綺山就笑了道:“他也太瞧不起咱永平堡了,一百多個刀手就敢來咱這麼大的堡子,純粹是找死來了!”就要安排人手消滅順兵。
永平堡上千戶人家,三四千口子人,也難怪馮綺山不把這些順兵放在眼裡。
一旁的馮褒忠連忙阻攔道:“且慢!”然後對馮綺山道,“綺山啊,我看着這事不大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