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先生羅三才突然被人扇了一耳光,這一下打得可不輕,羅三才半天都沒緩過神來,兩眼發直,眼冒金星,半晌愣沒說出話來。
打他的非是旁人,正是那個髒兮兮的老叫花子。
老叫花子原本站在十米開外,可是一眨眼的工夫,怎麼就到了近前的,在場衆人誰也沒看清楚。就感覺“唰”地一下,一陣風似的,人就到了近前。直到這時,大夥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老叫花子深藏不露,竟然會兩下子,武功高低不好判斷,但是這身法可確實不一般,也太快了,形如鬼魅。
羅三才此時真是王八鑽竈坑,憋氣窩火還不敢伸脖。有心還手,可是又打不過人家,氣得牙根咬得嘎巴直響,用手指着老叫花子,嚷道:“臭要飯的,這裡明明就是山水環抱之地,陰陽交會之處,龍氣沉積之所。背有靠山,山前有水。明明就是倒掛金鐘的上佳格局,怎麼會是什麼孤露單寒之穴?休要混淆視聽!”
老叫花子指着羅三才的鼻子罵道:“倆老錢買一碗狗血,你橫豎不是個東西。就你剛纔那套詞兒,我不但不信,而且非常不信。你裝什麼雲南大瓣兒蒜!別人不清楚,我還不知道嗎?別動不對就拿大話出來唬人。”扭頭看着何天長,用手指了指腳下,“像這樣的孤露單寒地,必然滋生陰邪之物。你若不信,就到穴坑西南角拔棵草,看看草根是不是都爛了!再到東南一丈遠處下一鏟,看看有沒有陰邪之物。”
何天長早就看愣了,聽老叫花子這麼一說,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親自走到穴坑的西南角,彎腰伸手拔了一棵草。
“嗯?”何天長盯着這棵草就是一愣,看着草葉青綠,沒想到根部果然已經發黑腐爛了,接連又拔了好幾棵,結果每棵草都是一樣。
何天長這回可真傻眼了,抓着一把腐草,盯着羅三才問道:“大師,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羅三才一時語塞,“這……這……這……不可能!不……可能!”
何家人趕緊派人到墓坑東南方一丈遠處挖了起來。說來也怪,一鍬下去,竟然挖出了多半鍬的白螞蟻,個頭均如米粒,身白如雪,密密麻麻地一大窩,看着讓人頭皮直麻。墓穴之地別說出現螞蟻,就連挖出塊磚頭都是大凶,如今這裡螞蟻成窩,草枯根爛,即便不懂風水的人看了也知道這裡絕對不會是什麼風水寶地。
有道是:沒有三把神砂,也不敢倒反西歧。要說羅三才一點兒本事沒有,就只是坑蒙拐騙,那是有點兒冤枉人了,多少也有點兒真本事,眼見自己千挑萬選的風水寶地出了這種事,大吃一驚。臉上陰晴不定地盯着叫花子喝道:“你個臭要飯的!這裡是不是你搗的鬼?是不是你事先做過手腳?”
叫花子瞅也沒瞅羅三才一眼,隨手抄起旁邊用於祭奠的活公雞,直接就扔進了墓坑,然後捧了幾把土就把那隻公雞給活埋了。
羅三才一見,心頭火起,怒道:“你個叫花子是不是活膩歪了?我辛辛苦苦找到的風水龍穴,竟然讓你用一隻公雞給糟蹋了!何老太爺屍骨未寒,還未下葬,我看你如何交代!”
何天長也是所料不及,想要攔時已經晚了。不過,何天長自小在大戶人家長大,胸襟和氣度也不同於他人,眼見老叫花子神閒氣定,料定其內必有玄機,也就沒有急質問。
果然,叫花子拍淨手上的雜土後,衝着何天長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讓何天長不用着急,耐心等待一炷香時間,其果自現。
一炷香後,有人挖出了雞屍,衆人圍上一看,只見雞屍全身發黑,竟然長出一層厚密的黑毛。何家人見雞屍竟在短短一炷香之內便長出了黑毛,心裡無比詫異,更是有些害怕,倘若真要把老太爺葬於此地,後果實在是不堪設想,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慄。
一旁的羅三才直到此時纔算徹底傻眼了,本來以爲這叫花子玩了什麼花招,是來故意找事兒訛人的,沒想到人家真有兩下子,顯然水平比自己高了不是一點半點。看着何家衆人刀子一樣的眼神,羅三心裡才莫由地驚慌起來,終於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有多麼不妙了。憑何家的財力,自己肯定沒什麼好果子吃,想到這兒,趕緊跪地求饒。
何天長看着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的羅三才,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叫花子看了看羅三才,開口道:“按理說,今天就應該把你埋在這兒,讓你好好享用你的風水寶地。但是,老叫花子我有好生之德,權且給你記過一次。就你那兩下子,還敢給人家看風水,真是膽兒肥啊!往後再讓我聽說你到處坑蒙拐騙,我殺你個二罪歸一,記住沒有?”
羅三才連連點頭應是,夾着尾巴就跑。
何三手中的棍子一伸,攔住了羅三才,看了看何天長,問:“少爺,這就讓他走?”
何天長看了一眼羅三才,示意何三放下棍子:“得饒人處且饒人,看在老前輩的面子上,就算了吧。”說完又對羅三才說,“還望先生以後好自爲之!”
羅三才羞愧難當,一張老臉恨不得插進褲襠裡,深施了一禮,什麼也沒說,徑自匆忙下山去了。
羅三才下山暫且不表,單說何天長,等到羅三才不見了人影后,趕緊領着何家衆人撩衣服跪倒,“砰、砰、砰”,連磕了三個響頭,沉聲道:“感謝老前輩指點,大恩大德,莫齒難忘!還望先生能再指點一二!”
叫花子打了個哈欠,看了看何天長:“你是何麒饉的大兒子吧?”
何天長突然愣住了,盯着叫花子問道:“老前輩認識家父?”
叫花子呵呵笑了笑,伸手從破衣服裡掏出一封信來,遞給了何天長。
何天長一臉茫然地接過手裡看了看,輕輕地撕開了信封。
信紙上寥寥幾字:死後諸事,一切悉聽駱前輩吩咐。
看着信紙上熟悉的字跡,何天塵頓時吃了驚。看墨跡,顯然是何老太爺不久前寫的。何天長臉色變得極爲凝重,看了一眼叫花子,撩衣又要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