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在外出差回來,覺得自己前一段時間那些奇怪的情緒平復了許多。
感情的事情合則聚不和也不必勉強。既然他看中的秘書並不中意自己,那就算了。既然稱心如意又省事的老婆人選不好找,不着急結婚也罷。之前爲了烏家費的那些心思,就算是烏那拉跟着他做秘書這兩年多盡心盡力的福利吧。
所以,四少跟烏那拉再一次恢復到了原本的平靜。
上班,加班,下班,如果時間晚了,他會跟她一起在辦公室叫外賣,或者出去吃頓便飯,送她回家。
在其間如果有空閒,會將沒做完的工作拿出來討論,
他們像以前一樣配合默契,他不會再說那些模棱兩可讓她猜不透的話,她也不會理解錯他的意思;他們不再談公事以外的事情,不再情緒化。一切迴歸到正常的軌道上。
烏氏派了烏思道來處理交換股權的具體事宜。
四少對烏那拉這個表哥聞名已久。兩人接觸了幾次,可以說是一見如故。
那天烏思道來公司拜訪四少,臨走的時候說:“怎麼不見那那?好些天沒見她了。”
四少也有些奇怪,他知道烏那拉跟這個表哥素來親厚,沒道理半天都不見人影。於是打內線去總裁秘書室問:“那那去哪兒了?”
小陳接了電話,說:“那那姐剛纔去營銷部送文件了。”
四少一愣,什麼時候文件也需要她這個首席秘書親自送了?
四少對一邊的烏思道解釋,“那那去營銷部辦事了,你要是有事找她的話去她辦公室等一會兒。”
“不用了,也沒什麼要緊的。”烏思道站起來跟四少握了握手就要離開。
四少照例是要起身送一送的。
烏思道走了兩步,忽然像是無意間想起什麼似的問:“營銷部的經理是九少吧?”
“是我九弟,烏先生你認識他?”四少漫不經心的送客。
“在一些場合見過,談不上認識。九少實在是風姿卓越,也難怪我這表妹往那邊跑。”烏思道笑的很無奈,彷彿是個寬容溺愛的兄長,爲妹妹說情,“總是紅顏愛少年。我這表妹任性了點,四少你多擔待。”
烏思道送走了,四少卻站在總裁室的門口,久久不能回神,“總是紅顏愛少年麼?”
“總裁,這個文件你批一下。”秘書室的一個小張看他送烏思道出來,拿着文件本來要進去讓他批,看着他一直站在那裡若有所思沒有進門的意思,終於忍不住怯怯打擾。
“哦。”四少被驚醒,點了點頭開門進了總裁室。
簽完字,小張正要走。忽然聽到一貫以冰山的形象爲奮鬥目標,工作時間從不談私事的四少(當然下班時間也沒見他談過私事的),開口問她,“小張,我看起來很老嗎?”
總裁大人是在問她嗎?
小張兩眼冒星星,抱着文件夾激動的說:“三十歲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紀,四少怎麼會老!”
從來沒有一刻,拍上司馬屁拍的如此得心應手心口一致!
四少淡淡的低頭,“哦,沒事了,你出去吧。”
“啊?”小張顯然還沒能從四少主動問起私事的激動中回過神來。
四少已經開始辦公了,冷着臉並不怎麼愉快的模樣。
難道她拍馬屁的功夫真的有那麼差嗎?小張鬱悶了。
四少看着文件,卻慢慢的走神。一晃眼竟然已經三十歲了,老九才二十四歲。那那進大清集團的時候是五年前,到他身邊也兩年多了。一日一日的消磨,竟是過的如此快。
“還是四少在的日子比較幸福,雖然還是要加班,不過有美男看也不錯。連婆婆都陽光燦爛了不少。前些天四少出差,婆婆的魂都像是丟了。”
四少聽着隔壁洗手間的對話,有點無語。他辦公室是有獨立的衛生間的,不過今天上午抽水馬桶壞掉了,還沒修好。於是來公共衛生間上廁所。沒想到男女衛生間之間的隔音效果還真是不好啊。那些女員工難道不知道“隔牆”有耳嗎?
大清集團對八卦一貫持寬容態度,他不是有意聽壁角,不過既然碰上了,也無所謂刻意迴避。嗯,有的時候,八卦也是能反映一定事實的。
隔壁員工嘴裡的“婆婆”指的是誰他知道,這還算比較嘴下留情的叫法了。其實有些時候,他也覺得那些小姑娘在烏那拉手底下一個個可憐的跟小媳婦一樣。
“這你就不知道了,最近婆婆跟九少打得火熱,哪兒是因爲四少回來纔開心的。弄不好過些天咱們就要改口叫她九少夫人了。我告訴你一個從技術部傳出來的絕密消息,那天開會……”
許是爲了營造說秘密的氣氛,隔壁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四少忍了忍,終於剋制住繼續想辦法偷聽的慾望,洗手離開衛生間。
八卦這東西,他並不熱衷。跟他有關的他也不在意。但是這樣聽到一半沒有了,真是讓人鬱悶!
技術部傳出來的絕密消息?他離開這一段時間裡,總裁室,技術部和營銷部同聚一堂開會的案子,也只有完顏家的那一宗訂單了。
衆目睽睽之下,老九跟那那能發生什麼可以稱之爲“絕密消息”的事情?
老九那個人除了長的俊美一點,有哪點好?脾氣不好,有的時候說話能噎死人,算是兄弟裡頭不怎麼好接近的了,怎麼可能在短短的一個多禮拜時間裡,兩個人就打的火熱?
八卦這種事情,其實是一點也不能相信的!
烏那拉從營銷部回來的時候,覺得總裁秘書室的氣氛有點不尋常。
“怎麼了?”烏那拉問平日裡關係還算不錯的小陳。
“四少剛叫了幾個下層主管發了一通脾氣,心情好像不太好。”小陳小心翼翼的發佈風暴預警。
“那那,進來一下。”
烏那拉擡起頭,看見四少沉着臉站在總裁室門口。
是他正要出來,恰巧看到她?還是聽到她說話的聲音,便出來抓人進去訓?耳朵這麼靈?
烏那拉暗暗嘆了口氣,不情願的跟這四少進門。
“籌建廣告部的計劃書什麼時候能交上來?”
“我已經在催了,最遲明天上午交上來。”
“約到古律師了嗎?”
“排在了明天下午三點。”
四少平淡至極的一樣一樣問着之前安排的事情,烏那拉卻越答越小心翼翼。
他面無表情,甚至連慣常的皺眉動作都沒有。不熟悉的人也許看不出,她卻能感覺到他情緒的不尋常,何況之前還有小陳的預警。
四少的脾氣她是知道的,越不動聲色,表示越是怒到了極點。他若是像對那些下層主管一樣,把她叫進來發一頓脾氣罵的灰頭土臉的反而是沒事了。
想不透,是做的那件事情不合他的意。
終於,在氣氛越來越緊繃的時候,他結束了那些無意義的問答,沉默的看她。
四少沉默的時候,總是有一種無形的壓力。雖還沒有老爺子的那種氣勢,卻也相去不遠。
烏那拉不安的輕咳了一聲,“四少,我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您說。我以後會注意。”
四少看了她一眼,慢慢的開口:“我出差這段時間,葉赫那拉公司派來的代表,你怎麼能不露面?你知不知道,公司今年下半年跟葉赫那拉公司之間的合作很有可能因此受到影響。細節決定成敗,難道還用我再向你強調嗎?”
烏那拉一愣,看了看他,又垂下眸子。
這件事說起來不算什麼,但是牽涉到葉赫那拉公司從來無小事。不說葉赫那拉公司現在是大清集團最大的合作對象,就從老爺子對葉赫那拉公司重視的態度來說,也沒有人敢怠慢。
老爺子一向把葉赫那拉公司當做最大的競爭對手和假想敵,凡是存了壓人一頭的想法。與葉赫那拉公司合作的,哪怕只是一百萬的小項目,也要部門主管親自參與,由此可見葉赫那拉公司的特殊地位。
烏那拉不是初入職場的菜鳥,大清集團的規矩她素來是清楚的。
四少出差期間,葉赫那拉公司派代表過來參觀大清集團生產現場。雖說主要由十少接待便可以,但在這個下半年合作還沒具體敲定的敏感時刻,她原也是該去盡一盡地主之誼。
可是她沒有去。
不是別的原因。而是這次葉赫那拉公司來的人,是葉赫那拉氏的大小姐,一貫對四少有些意思的。
四少之前一直不打算結婚,對自動貼上去的女人一般不會拒絕,可是對於這位出身名門的大小姐卻是敬謝不敏。不論那位大小姐行事有多豪放,對於四少來說,那都不是可以好聚好散的女人。
而爲了保持兩家良好的合作關係,四少又不能給那位大小姐難堪。
烏那拉於是就擔負起“壞人”這個角色,每每對這位大小姐邀約四少的時候跳出來左推右擋處處爲難,成爲這位大小姐的眼中刺肉中釘。
因此,這位大小姐來,她當然是能避則避。
這些,四少該是明白的。何況至今並沒有看出她的怠慢對公司之間的合作有什麼影響,連負責接待的十少都不曾說過什麼。
四少現在那她開刀,莫非是因爲他最近有娶妻的意向,開始改變策略決定籠絡那位大小姐了嗎?
烏那拉覺得有些委屈。但終是沒有辯解。
低頭認錯,“這件事我做得不對,以後我一定注意。”
四少看着她明明很委屈卻強撐的模樣,不免有些心軟,但看到她手裡還沒來得及放回辦公室的營銷部的文件,氣又不打一處來,冷冷的暗諷,“上班的時候就把心放在工作上,就算是急着嫁人,也不着急這一會兒的上班時間!”
這句話說重了,而且正是烏那拉忌諱的話題。
烏那拉臉色白了白,低着頭,終究是忍住了沒有當場跟四少鬧翻,但是臉色已經是十分的不好看。
一字一句生硬的認錯,“我以後會注意。”
四少做事,少有遷怒於人的時候,今天她卻看不出她是被遷怒的,還是那些主管是因她被遷怒的。
四少把話說出口,就覺得不妥。可是又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只能揮揮手,放她離開。
2009年3月5日漫舞流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