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聽明白沒有，人妖相戀，不會是什麼好結果！”選親結束後，宋璃在老兔子的書房吼道，好在她進來之前聽了胤禛的話，打了個消聲的結界，所以，就算她現在把這裡鬧翻了天，外面的人也不會察覺到什麼。
“璃大人，這關係到小女的幸福，所以我不會退讓。”老兔子絲毫不心疼被宋璃一掌拍成了粉末的桌子，“人妖又如何，我看得出來，那位公子喜歡我家十一，定能好好待她，一個父親最期待的是什麼？不就是兒女能夠找到一個好的歸宿麼？”
“他不會是你女兒的歸宿。”宋璃壓下心頭怒火，她就不明白了，這兔子今天怎麼就這麼彆扭啊？他明明應該看出來的，胤禛是人，胤禩是人，老九老十還有十三都是人，而且，十一應該也對胤禩沒有多大的感覺，否則也不會將繡球拋給別人。
“誰知道呢？至少老天爺讓他接到了十一的繡球不是嗎？”老兔子笑着，繼續說道，“而且璃大人口口聲聲說人妖相戀不會有好結果，璃大人可曾見到過這樣的事情呢？”
宋璃一愣，她沒見過，但是過去看到的傳說也好，故事也罷，人妖相戀，人神相戀，抑或是神妖相戀，只要是異族相戀，就不會有好結果。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即使不是遭天譴的結果，也必然帶來無盡的麻煩。”宋璃說道，不一定遭天譴，並不等於沒有麻煩，這麻煩就在於十一是妖，若是她嫁給胤禩，先不說要如何說服胤禩家的郭絡羅氏。光是和康熙解釋十一的存在就已經是一件很費力的事情，康熙是皇帝，必然有着非凡的眼力，難保不會發現什麼破綻，雖然兔子的尾巴不及狐狸長，但是卻也改變不了是妖的事實。
“這個就不麻煩璃大人費心了，”老兔子笑道，“是我嫁女兒，那必然是該由我來費心。”
聽到老兔子說道這個份上，宋璃也說不下去了，她前世是人，今世是妖，夾在人與妖中間，是數不盡的爲難和痛苦，剛來的幾天她也曾想，若是可能，便拋下了這作爲妖的一切，成爲一個人。可是，如今，她卻害怕了，而她，卻不知道在害怕什麼。
“可是，你又如何知道，你女兒與我八弟的結合不會對我八弟造成什麼損傷？”胤禛推門而入，他先前也是在勸他的八弟，可是卻讓他碰了一個大釘子，回想起之前胤禩那有生以來第一次說出的固執的話，他甚是無奈。
“八弟......”
“四哥，請你念在我們是兄弟的份上，這一次，不要阻止我。”胤禩說道，他知道，雖然自己和胤禛是有着同一個父親，但是，兩人之間卻沒有多大的感情，他是太子一派的，而他，雖然表面上向着大阿哥，但是實際上也有着自己的宏圖。
“若是換成尋常女子，我一定不會阻止你，相反還會幫着你和皇阿瑪去說。”胤禛頓了頓，“但是，那位姑娘的父親並不是普通人，你應該明白的，這樣的人怎麼會輕易把女兒嫁於你？”
胤禛是猶豫的，猶豫着要不要說出這一家人都是妖精的事情，但是權衡之下還是沒有說，因爲他的阿璃也是妖，他想要阿璃在他身邊，但是又不想將她扯進這些兄弟之間的是是非非，她是最怕麻煩的，他是如此地矛盾着。
“四哥，我明白你的顧慮。”胤禩背過身，不去看胤禛那張擔憂的臉，他們兄弟之間的情誼，從出生開始就註定了是淡泊的，所以他覺得胤禛的話不過是在擔心他會因爲女人而傷到皇家的尊嚴或者其他什麼，“可是四哥啊，你知道我的性子，從小，我就不奢求什麼，但是，這一次，我卻是第一次這麼想要一個人，我想用自己的手，牽住十一，想要以後的人生中時時刻刻有她的陪伴，而不是成天在家聽到郭絡羅氏的吵鬧聲。”
胤禛還記得，胤禩當時側着臉，卻依舊看到慘淡的月光下的那張臉上難得的倔犟，他還記得小時候，額涅和他說，愛新覺羅家的男人都是有着一股牛脾氣的，當時並不明白，現在卻是明白了，老九老十十三本來就是個性倔犟，而今，這種特質也在一向溫文爾雅的老八身上，他是該哭老八倔犟的不是時候？還是該說他們幾個兄弟不愧是皇阿瑪的血親？
“四爺，我女兒從出生到現在的二百多年間，從來不曾殺生，她是如同月亮一般純潔的孩子，難道你認爲她是那種以吸食男人陽氣爲生的妖孽嗎？”老兔子有些生氣的樣子。
“不過，你既然那麼寶貝你的女兒，又爲何願意讓她嫁給我八弟呢？”胤禛不解，就他這兩天來的瞭解，妖也是有性格的，妖也是有尊嚴的，又爲何肯將自家的兒女嫁給異族。
“我不是說過了嘛，”老兔子一副天機不可泄露的神情，讓宋璃極力壓制着要將他拍飛的衝動，她最沒有耐心聽人賣關子了，但是她卻忍下了，“是天意。”
天是什麼？胤禛不明白，若是僅僅靠一個繡球就能判定天意，那麼若是下一刻，皇阿瑪的一道聖旨賜死了兔家十一呢？天子的旨意，等同於天意。胤禛抖了一下，爲心裡想到的這一惡毒的想法。
“就算是天意也不行。”胤禛想到，按照皇阿瑪的性情，斷不會接受這種來歷不明的女子做他的兒媳，若是兔十一死了，阿璃恐怕會傷心吧。
“那還有一個方法。”老兔子突然說道，“既能讓我女兒嫁給八爺，也能讓四爺不用擔憂。”
“什麼方法？”宋璃和胤禛都好奇道，人妖殊途，怎麼可能會說有辦法就有辦法的呢？
“將我家十一變爲人。”
“老兔子你瘋了不成！你想讓十一灰飛煙滅不成？”宋璃吼道，記憶中的傳說，人妖相戀的妖大都都想變成人，但是絕大多數都逃不過灰飛煙滅的結局。
“璃大人，這並不是瘋狂，而是爲了小女的幸福。”
“幸福？我看你女兒根本就不喜歡胤禩？不相愛的兩個人怎麼可能會有幸福？”宋璃吼道，卻沒有想過因爲之前那簡簡單單的“灰飛煙滅”這四個字而愣住了，難道妖精要變成人都是會灰飛煙滅嗎？
“璃大人，他們會幸福的。老朽雖然道行不高，但是憑着這七百多年的修行，對於天意也是能窺得一二的，而我也正好看到了十一和八爺的將來會很幸福。”老兔子頓了頓，“而十一和八爺的幸福其實並不在於我的決定，而在於璃大人的決定。”
“什麼意思？”胤禛警覺，難道是要阿璃付出什麼嗎？明明那兩個人的幸福和阿璃完全沒有任何的關係，他不要阿璃付出什麼。
“妖界經書有云，妖若是想成爲人，必須要放棄自己的一身修爲，除此之外，還必須毀去自身的妖力之源，一身修爲好棄，只要取出內丹，十一的兩百多年的修爲就全都化爲虛無，只是這妖力之源，還得靠璃大人幫忙，我修行年數有限，不能精準地毀去那妖力之源而不傷到十一的，所以，只能靠璃大人幫忙。”
“這樣做如果不成功的話會怎麼樣？”
“輕則化爲原形，永生永世不能再修煉成人形。重則灰飛煙滅。”老兔子臉色凝重，但是卻又笑道，“小女好歹也有兩百多年的修爲，再怎麼不濟，也不會變回原形啦。”
“好，我可以幫你，但是前提必須是十一也答應。”宋璃說道，她雖然沒耐性，卻很喜歡那個孩子，柔柔弱弱的樣子，也許，是同情罷。
決定了事情的胤禛和宋璃慢慢地走在月下，胤禛看着宋璃較小的身影，不由得再一次想起那變成人的話題。
“阿璃可否有變爲人的那一天？”胤禛的話很輕，宋璃只是聽到隱隱約約，卻聽不清楚是什麼內容，擡頭，想問什麼，卻看着月色下胤禛那清癯的臉龐愣神了。
胤禛看着阿璃愣神，擡起手，將她拉進自己懷中，喃喃道：“不想放。我不想放。”可是，他卻不得不放。正如阿璃一再強調的：人妖殊途。即使他不在乎，可是他放不下皇阿瑪，放不下二哥，也放不下十三弟。
“胤禛你怎麼了？”宋璃有生以來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的聲音也會如此柔弱，此刻她知道她的臉一定紅得不成樣子了，卻捨不得推開這溫暖的讓她感到安全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