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邊城據點上空天色晦暗,黑熊似的烏雲在狂風驅趕下慢慢逼近太陽,猛地吼叫一聲,便把陽光吞沒得丁點全無。
偌大的邊城據點,霎時只剩下晶晶閃閃的陣法光芒。
陳登鳴疾馳返回,隔着尚遠便感覺已被城頭上的道道三階法寶層次的巨大弩車鎖定,全身多處傳來一種尖銳刺痛似要被穿透的錯覺。
他將手一點,一道身份令牌飛出,打出一道光束,浮現出一個青光閃閃的‘壽’字。
霎時那種被鎖定的威脅消失。
令牌飛出的光束將他身形籠罩,風馳電掣在陣法結界上撞出一圈漣漪,進入城內。
“是長壽宗掌門陳白.白天醒目,夜裡出衆,容顏俊偉、仙風道骨的陳前輩!”
“好強的氣息!不愧是號稱戰力驚人,乃是長壽宗多年難見的戰鬥怪才!”
“據聞他早有突破元嬰的實力了,只是暫時壓制了修爲。聽說是因其成爲掌門的時間還太短了。”
“不錯,按照長壽宗的規矩,現任掌門一旦晉升元嬰,便將要自行卸任,傳位給長壽道子。
若是還未選出長壽道子,則需經過召開長老大會後,將這位置傳位給合適的長老,現在長壽宗可是還沒出現新的道子。”
陳登鳴從空中飛過,聽到下方的議論聲,不由微愕。
這些八卦的修士,怎的感覺比他還了解長壽宗呢。
說起來,有關宗門新的道子之事,他還真是沒有去想,甚至還一直把自己當作長壽宗的道子兼掌門。
蘇顏焰等師叔也未曾提及過要再立道子。
如今被這些議論的路人提醒,陳登鳴才意識到,自己已當了掌門二十多年了。
最多還有十年也就要結嬰了,是不是也該爲宗門物色新的道子了?
心裡思來想去,陳登鳴卻倏然發現,長壽宗如今已顯得有些青黃不接。
過去長壽宗從選出道子再到成爲掌門,最快的也就是蔣師叔。
但那時蘇顏焰便已極具絕代之資,選爲道子沒有任何爭議,橫掃同階。
蘇顏焰當了八十多年道子後,才成爲掌門,隔了十幾年,又有在當時風頭正盛的艾允良被選爲道子。
可惜這後來的兩位道子皆是還未成長起來便中道崩殂,一直到刑慧光成爲道子後,才逐漸穩住局面。
到了如今他這一代,長壽宗卻又面臨了一個‘無人接棒’的尷尬局面。
這歸根結底,也是戰爭的突然爆發,導致沒有相對安逸的環境培養出人才。
其次則是華振宇等合適的人才,都已發生變故失蹤。
“當年與我一同競選長壽種的,還有華振宇、談思言、呼延舜賓以及饒鈴.”
陳登鳴想到這裡,記起他還欠談思言一個人情。
當初對方在競選投票環節,鼓動支持之人,將票都投給他。
然而談思言在十幾年前就因要準備突破金丹而云遊四海,至今杳無音訊,呼延舜賓以及饒鈴二人,就又差了許多。
“華振宇當年就已經準備結丹,若是他其叔伯成門主還安全,應該也是金丹了,就不知現今又在何處,難道真的都已經滅亡在了那條探路的路徑中?.”
陳登鳴不由想到當初與他競爭長壽種的有力競爭對手華振宇。
那時對方還曾勸誡讓他退出競選,下一屆全力支持推薦他當長壽種。
結果如今到了下一屆,對方卻失蹤了……這可真是正印了長壽宗的傳宗宗旨:‘有命纔有一切,活得久,啥都有;活不久,一場空;剩者爲王’。
而今青年一代中,除了他的夫人鶴盈玉邁入了金丹,絕對具備候選資格和潛力,竟是沒有其他足夠傑出之人。
此時,邊城據點戰時會客廳內。
四海修仙聯盟長老左丘靈正接待須彌島派遣而來的尊者,神情嚴肅道。
“尊者,你們佛門有句俗話叫作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如今這些域外邪修入侵進來,製造出的殺生屠戮你也是有所耳聞目睹。
若是你們須彌島能出手,同時說服金剛普陀門的普陀佛尊一齊出手,必能加快結束這一場來自域外的入侵,恢復我們四海四域的秩序,讓凡人安居樂業,修士安心修行,這就是救了不知多少條人命,造了多少級浮屠.”
如今由四海以及四域修仙宗門組建的反攻修士聯盟,狀況並不好。
儘管現在東域是有不少失地已被收回。
然而這些失地,其實都不過是域外邪修自知無力守住太多地盤,選擇刻意放手送出的。
這也就導致前期諸宗道子強者帶隊的反攻戰捷報連連,幾乎都沒費多少力氣。
然而實際上,外域邪修放棄東域大部分地盤,收攏防線後,便導致反攻修士聯盟在繼續由東向西南北三個方向推進時陷入了僵持階段。
面對左丘靈的請求,須彌島尊者依舊是一副寶相莊嚴的模樣,雙手合什打了個佛號後,慈眉善目道,“左丘施主,非是須彌島不願拯救蒼生,而是蒼生不願渡己,拯救也不過是掀起更多的殺孽。
貧僧此次受在世佛尊靈諭來此,亦是爲點撥修仙聯盟諸位道友,還是早早罷手,莫要再助漲更多殺孽,阿彌陀佛!”
此話一出,屋內其他幾名旁聽的元嬰俱是色變。
萬萬沒料到這等荒唐之言,竟是從備受尊崇的須彌島尊者口中道出。
而且看樣子,竟還似是有那在世佛授意的,這簡直比被敵人擊潰了防線還要令人心冷。
左丘靈臉色難看,再難剋制,冷笑道,“可笑,可笑,莫非你們須彌島不是坐落在四海之中,脣亡齒寒的道理竟也不懂?
難道你們是要效仿金剛普陀門,在四域淪陷時袖手旁觀,以此換來自身安全以及其他利益?還是說,普陀佛尊就是得到了你們須彌在世佛尊的授意?”
氣氛一時陷入沉靜。
尊者不爲所動,眼簾微嚲,淡淡道,“阿彌陀佛!以殺止殺,是殺不是救,我們須彌島不會插手反攻戰,請左丘施主冷靜理解。”
左丘靈怒極反笑,拂袖而起,算是下了逐客令。
正坐着旁聽的蘇顏焰內心一嘆,須彌島這等態度,只怕對修仙聯盟的高層都會打擊很大。
但事已至此,恐怕也唯有作罷。
須彌島那位在世佛尊早已看破紅塵,投身空門不肯出,數千年都沒有再出世。
早有傳聞其已然合道,四海修士都隱隱認爲,其實力位列四海第一,然而畢竟並非修仙之人,其本人也從不過問這些虛名,也就從未正名。
不過不管是否正名,‘合道大能’的震懾是在的,須彌島要保持中立,四海修仙聯盟中無人能強行要求這羣和尚出世。
送走須彌島尊者後。
左丘靈又迅速安排了一番其他事宜,而後看向蘇顏焰以及蜀劍閣元嬰老祖莫向天,抱拳作揖道。
“二位道友也看到須彌島的態度了,如今看來,也唯有你我雙方化神元老衆志成城,方可打破僵局了。
左丘方纔已將須彌島的態度,告知我方化神元老,永信劍君以及曲前輩已在趕來途中”
他話語一頓,凝望蘇顏焰,肅然道,“接下來,很可能是要請動你宗陳掌門了。”
蘇顏焰微微蹙眉,儘管在來之前她就已經提前得到了通知,但現在真到這一步,還是不免感到擔心,問道。
“這次行動曲前輩會前往嗎?”
左丘靈頷首,環視其他兩人一眼,道,“這是自然,否則曲前輩也不會在趕來的途中了。”
蘇顏焰放下心來。
有曲神宗這位四域第一人保駕護航去救援東方化遠,陳登鳴安全無虞。
不過這種事情,也不能一口立即應下,蘇顏焰沉吟道,“掌門已在趕回途中,我會再問問他的意見。”
左丘靈目光一閃,揹負雙手淡淡笑道,“蘇道友,陳掌門若是有什麼要求,儘管向我提出,只要能滿足的,我四海修仙聯盟會盡量滿足。”
這時候,也正是賣個好的時刻,左丘靈並非不通應變之人。
反正這所需的物資,也不是他出,拿聯盟的慷慨賣他人的好,又完全合規,他也樂得如此。
上次看陳登鳴處理龍靈島之事那機靈巧變的能耐,他也知曉這陳掌門是個人物,值得結交。
“既如此,我就代我家掌門,先謝過左丘長老了!”
蘇顏焰俏臉難得浮現一絲微笑,頷首應下。
四域修士想要從四海修仙聯盟手中得到好處,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往往需要爲此犧牲更多。
如今,也是陳登鳴要犧牲安全的時刻,自然是要儘量爭取到更多的利益。
跟四海修仙聯盟,也不用客氣,這攻打回四域失地,四海修仙聯盟亦是能得到許多利益,甚至新的地盤資源,否則四海修仙界諸多宗門,也不會如此積極。
一盞茶後。
一座小橋流水、景色怡人的三層小樓中,返回據點的陳登鳴與蘇顏焰圍桌相對而坐,神色嚴肅商議着即將執行的保密計劃。
“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到了這計劃執行的時間,看來其他未攻克的地域,域外邪修的防線做得很嚴密。”
陳登鳴盯着茶杯中的茶水,又看向蘇顏焰道。
蘇顏焰,“不要小覷這些外來修士,他們的滲透能力極強,尤其是爲首的魔宮一脈,若是魔尊親自出手,甚至可將元嬰修士策反。
十數日前,我與你蔣師叔、付師叔,還有另外一位分劍閣的元嬰道友一同走捷徑深入南域,準備探查那邊的邪修陣營狀況。
豈料那條本應是絕密的捷徑,竟是被邪修提前設伏。
我們四人遭遇七位元嬰邪修的狙擊,這才遭受重創,各自分散,至今也只有你蔣師叔與我取得了聯繫,其他二人仍是失聯。”
陳登鳴微微色變,“絕密的捷徑竟都能被發現提前設伏,這麼看來,反攻修士聯盟內是有高層奸細啊。”
蘇顏焰深深凝望陳登鳴一眼,道,“你知道就好。正因如此,反攻進程也幾乎陷入了停滯狀態。
攘外必先安內,但同時,我們也需要更強力的助力,方可打破僵局,東方化遠就是比較合適的人選.”
陳登鳴心領神會,苦笑道,“不會這次計劃中就有作餌吧?”
蘇顏焰搖搖頭,“我也不清楚,總之你做好最壞的打算不爲過,儘量保證自身安全。”
她話語一頓,又道,“對了,左丘長老說了,你若還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四海修仙聯盟都會盡量滿足,得在合理範圍內,這是一次機會!”
陳登鳴一怔,心裡微暖,放下茶杯道,“多謝師叔爲我爭取來這次機會。”
蘇顏焰撩動髮絲,不以爲然,“這也是你應得的,就不用跟我客氣了,你有大概七八天的準備時間,抓緊時間想想吧。”
“嗯!”
陳登鳴鄭重頷首。
接着,蘇顏焰又丟了一份有關域外邪修陣營的勢力詳情給陳登鳴。
陳登鳴本想與蘇顏焰商議有關新立道子之事。
不過此時提出這種事情,又有點兒像是在交代後事的喪氣感,不吉利,陳登鳴遂將念頭暫時壓下。
既然幾位師叔都沒提,可能也是早有其他安排,這種問題,還是與蘇師叔日後再議。
待蘇顏焰飄然離去。
陳登鳴立即聚精會神瀏覽玉簡中的訊息。
知己知彼,不說百戰不殆,至少也能提前規避很多風險,做好充足的準備。
“.域外邪修陣營營勢力衆多。
其中尤以吞噬其他道統以壯大自身的魔仙道統的魔宮爲首。
域外魔尊乃是此次域外現身的最強者,疑似化神巔峰逼近合道,無法直接真身降臨而來,只能通過魔胎以及正佈置的萬魔血祭大陣降臨。
魔宮之下,分別有絕情、無情、滅情、縱情四道爲輔,皆有強橫魔子。
其他還有三聖宮.法聖宮爲正常修士、蠱聖宮爲蠱修,體聖宮則是以體修爲主。
除此之外,還有血煞殿,天地劍殿等神秘強橫的勢力.”
陳登鳴迅速瀏覽完玉簡內的訊息,倒吸一口涼氣。
域外邪修陣營這陣容還是非常可怕的。
根據目前探查到的情報統計,域外邪修中,單是化神便有八位,這還不算四域中如天魔宗、魔剎國、五行劍宗、霜雪體宗等早已歸順域外的勢力,這些都是有化神修士坐鎮的勢力。
粗略計算,域外邪修陣營中單是化神強者,就有十二位。
如今,東域靠近南域明雲山脈的那一片萬里邊陲地帶,就是被血煞殿佔據。
血煞殿殿主血神的力量極其恐怖,四處散播血神信仰,早已將小半個南域化爲自身的香火國度。
目前反攻修士聯盟,想要完全打下東域都陷入了困難,欲要攻入南域,更是難上加難。
而想要救東方化遠,除了需要應付血神之外,還得面臨早已鎮壓東方化遠多年的天晶道君的威脅。
“傳聞天晶道君的霜雪聖體可化身百丈大的冰晶巨人,肉身之威驚世駭俗,不知比東方化遠的人道殺神軀又如何?
對比我的人仙古體我現在的確還是小不點。”
陳登鳴心裡暗暗對比一番,搖搖頭,卻也不自卑。
他畢竟現在還只是金丹圓滿的修爲,日後得到更多人仙道力,修爲提升後,未必就不能與這些大佬掰掰手腕。
不知是否是人仙道體的不屈意志影響,陳登鳴感覺自己現在偶爾也能鼓起一些鬥志。
不過鬥志歸鬥志,也只是激起他瘋狂修煉奮起直追的慾望,卻不至於作死要搞事。
收起玉簡後,陳登鳴遂也不敢馬虎,立即拿出幾個儲物袋,擺出執筆墨寶,開始思索自己接下來到底需要什麼。
四海修仙聯盟難得大方一次,他不去進貨,都是對不起俏師叔爭取來的機會。
“如意寶甲.目前姐兒還是沒研究出在不降低防禦力的前提下變大十八丈的方案.可以先找四海修仙聯盟問問有沒有好的寶甲護體.”
“颶風戰刀上次破損了,現在雖然修復好了,卻畢竟檔次低了,我好歹現在也是有一點元嬰之力,換!換四階寶刀!”
“我的法寶太單一了,以前的照心破妄鏡都落伍了,最好再來點兒控敵困敵的特殊古寶,有重寶就更好了”
шωш•ttκǎ n•¢ o
“還有俏師叔的寒玉冰晶牀,損壞了,最好能給我修好
我出去執行任務,不可能不抽空修煉吧,不修煉也得休息,我一宗掌門比較認牀,修復師叔的寶牀也是合情合理,也不算獅子大開口。”
“還有.補心丹、壯神丹,也是不可或缺,上次的返生丹也最好來一顆.”
陳登鳴冥思苦想,在紙上毛筆畫肥腸般寫寫畫畫,很快羅列出諸多所需之物的清單。
看了一遍草稿後,他滿意開始將物品訊息錄入玉簡內。
口子左丘靈開了。
要求他也提出了。
現在就看四海修煉聯盟的誠意了。
這種難得的機會,也就這麼一次,錯過這個村,沒有那個店,也甭跟左丘長老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