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蕭震雷在睡夢中被門外的吳媽叫醒,原來是有電話打過來,他穿了睡衣起來到書房接電話,“喂?”
電話裡傳來王亞喬的聲音:“寰宇兄,是我!”
“哦,事情解決了嗎?”蕭震雷點燃一支菸問道。
“事情出了一點狀況,可能有一點麻煩!”
蕭震雷沒有出身打斷,電話王亞喬繼續道:“監視蕭公館的人被我們幹掉了,在做掉之前經過審訊,確實是清廷的暗探,但是在解決跟蹤陳琪美的那人時出了一點意外,讓他跑了,那人身手很強,不過他受了傷,能不能活着回去還不清楚,但我們不能不做最壞打算!”
蕭震雷眉頭緊皺,抽了一口煙後道:“也就是我這裡已經暴露了?”
從事間諜這個行業的人通常是行走在黑白世界的邊緣,非人非鬼,在大部分時候並不是間諜的身手越高就越厲害,戰鬥力只是間諜能力的其中一項素質,間諜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刺探情報,所有的能力都是在爲這個目的而服務的,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是間諜的戰鬥力越強,生存下去的能力就越強,這對於刺探情報有着很大的幫助。
因此,間諜在發現被人跟蹤,或者感覺到自己已經被懷疑的時候,並不是你想將跟蹤的(?人殺了就殺了,即便你戰鬥力再強,完全有能力做到這一點也一樣,或許敵人只是在懷疑你,並不肯定你是間諜,而你一旦動手。那麼就意味着你徹底的暴露了,你的暴露就意味着你刺探情報的任務已經失敗或者你被敵人確定了身份。而蕭震雷就是擔心清廷方面懷疑他與革命黨有關。這是他現階段不希望看到的,他還沒有準備好與清廷方面開戰。現在開戰只能是前功盡棄。
蕭震雷默默地吸着煙,他沒有說話,腦子裡卻在分析着各種可能,過了一會兒問道:“這麼說我們有很大的可能會被清廷方面懷疑?”
王亞喬道:“被懷疑是一定的,不過我認爲清廷方面懷疑最多的應該是陳琪美,畢竟跟蹤他的人沒有死,我們的人在追擊那個人並且感覺那人可能會逃脫的時候釋放了一個信號,這個信號就是追擊的人是革命黨,既然是革命黨那麼肯定與陳琪美有關。我懷疑陳琪美的身份早就暴露了,清廷方面之所以派人跟蹤他而沒有抓他,其實是想將上海的革命黨一網打盡!”
蕭震雷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立即問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清廷方面只怕要收網了,今晚清廷方面肯定會對在上海灘的革命黨動手,你們查到了是哪方面的人了嗎?是上海縣衙還是道臺府?”
電話那邊的王亞喬道:“按照你的分析,這個可能性很大,但是我們打入上海縣衙和道臺府的兄弟沒有消息傳過來。如果清廷方面要動手的話,我現在應該得到消息了啊!除非這次盯着陳琪美的人來自南京!”
蕭震雷聽了王亞喬的話,腦子裡靈光一閃,他連忙道:“對了。我想起來了,前段時間我聽寶山葛縣令提起過一件事情,兩江總督端方因爲上次碼頭爆炸案中丟了大批軍火的事情而派了一個非常厲害的高級密探前來調查失蹤軍火的去向。這個高級密探可能懷疑碼頭爆炸案是陳琪美他們乾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清廷方面很可能已經動手了。因爲如果從南京來的人有端方的手令就根本不需要知會上海縣令李修梅和上海道臺蔡乃煌直接調動巡防營兵馬。”
蕭震雷聞言眉頭皺了皺,思慮一會問道:“你們對革命黨的情況摸得怎麼樣?知道他們在上海灘的各據點位置嗎?”
“搞清楚了幾個!”
蕭震雷立即道:“雖然我們與革命黨所走的路不同。但目的卻是有着共同之處,現在我們共同的敵人是清廷,我們不能在明知道他們會受損失而有能力幫助的情況下卻不出手相救,你馬上派人在那幾個據點附近蹲守,一旦發現有清軍過來立即通知他們撤離,但不要與他們照面,省得出問題!”
“明白,我馬上去安排!”
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蕭震雷就讓王亞喬在蕭公館與秘密行動隊其中一個據點之間牽了一條電話專線,不與外界接通,電話線走話城市街道的下水道走地道接入,不走外面,也不會被人發現,因此這條電話專線是絕對安全的,蕭震雷和王亞喬在電話裡纔敢什麼話都說。
天還沒亮的時候,王亞喬再次打了一個電話過來,清廷方面果然動手了,革命黨這次損失很大,除了王亞喬派人蹲點的那幾個據點在清軍到來之前被提前提醒,裡面的人得以逃脫之外,在上海縣境內的革命黨據點幾乎全部被端了,只有在租界內的一些隱秘據點得以倖免,即便是在租界內的有些據點,因爲被清廷的暗探發現,也因此被端掉,雖然清廷的人馬不能光明正大的進入租界抓人,可他們完全可以組織人手以便衣的身份進入租界開槍殺人,或者是闖入據點進行秘密逮捕,然後再秘密帶回華界。
陳琪美這次也是因爲王亞喬在清廷的密探趕來之前派人提醒而逃脫的,而德瑪這個德國舞女也因此被清廷方面懷疑,不過鑑於她是德國人的身份,清廷方面暫時還沒有對她動手,只是派人監視,而她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沒有去招惹那些清廷密探。
第二天一大早,蕭震雷在院子裡晨練的時候發現自己家再次被人監視了,看來清廷方面的那個高級密探還是對他產生了懷疑,但是因爲他的身份不一般,而且在寶山有着一份巨大產業,所以纔沒有動手,現在也只是在懷疑階段,清廷密探雖然行事沒有什麼顧忌,但是也不能完全亂來,不能因爲凡是與陳琪美接觸過的人就逮捕,更何況還是蕭震雷這樣在上海灘有着巨大影響力的人,且不說他在華商界的人脈關係,就連洋人們也爭相與他結交,得罪可這樣人,如果洋人找麻煩,那個南京方面派過來的清廷高級密探只怕日子也不好過。
蕭震雷知道,不能再把這個監視的人殺了,如果殺了這個監視的人,那麼就坐實了他與革命黨有關,想要平安無事,就只能任由其監視,全當不知道一樣,他沒有把這事告訴吳媽、桃姐和根叔等人,只是與周傳東說了,讓他主意一點不要露出破綻。
公共租界,雲南路,寧商總會。
寧商總會是由朱保三、虞恰卿等“寧波幫”頭面人物發起組織的,持有港英政府註冊的公共租界工部局第一號總部總會執照,當時上海人稱它爲“特別照會”,非常“靠硬”,公共租界巡捕房末經會審公堂的允准,不得任意到寧商總會內搜查財物和拘捕任何人,朱保三、虞恰卿等人在業餘時間經常去寧商總會打牌,約人會談;同時也是掩護革命黨人秘密集會、暫避風頭等最好的掩護所,陳琪美在成功逃脫清廷密探的追捕之後第一時間來到了這裡避難。朱保三等人也不是每天都來寧商總會,但這裡卻有專人打理,因此他受到了很好的招待。
躺在榻上,陳琪美拿着煙槍美美的抽了幾口紅土,閉上眼睛享受着紅土煙味帶來的愉悅感,連續抽了好幾口之後,他才真正的平靜下來,就在這時外面傳來聲音:“朱老爺、虞老爺!”
“嗯,你下去吧,去門口看着點,不要讓無關人等進來!”
“是,朱老爺!”
隨後房門被推開了,朱保三和虞恰卿兩人先後走了進來,陳琪美見狀放下煙槍坐起,打招呼道:“保三兄、阿德哥你們來了!”
兩人臉色嚴肅的點了點頭,朱保三坐下後看見陳琪美身邊的煙槍還有榻上矮几上的紅土後皺了皺眉,忍不住勸道:“英士啊,紅土這玩意不是什麼好東西,用多了傷身,你受孫先生所託主持上海灘這邊的革命事業,本身事情就多,再用這東西只怕精力不濟,能戒了就戒了吧!”
陳琪美聞言看了看煙槍和紅土,苦笑道:“多謝保三兄勸誡,我倒是想戒了,只是這玩意不是一時半會可以戒掉的,我事又多,只怕沒有這個時間,等革命勝利了再說吧,以後我儘量少用就是了!”
虞恰卿見氣氛有些不好,立即轉移話題:“好了,還是先說說昨晚的事情吧!英士,昨晚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清廷突然發難,我們的損失怎麼樣?”
陳琪美一臉的愁容和苦相,跟着孫老闆這幾年,成天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整日裡擔心被清廷方面的密探得知他的身份,擔心被清廷抓捕,經過這幾年的辛苦努力,好不容易在上海灘建立這麼多秘密據點,算是有了一點點成果,總算是對孫老闆有個交代,可哪知一個晚上就給全部搗毀了,弟兄們死的死,被抓的被抓,能逃脫的寥寥無幾,富農一朝又變成了赤貧,心裡的苦楚只有他一人知道。
他苦笑一聲道:“清廷方面肯定早就注意到我了,我懷疑他們一直在跟蹤調查我,事先沒有抓我的目的是想通過跟蹤我找到我們的秘密據點,這幫人果然狠毒,我們幾年的努力全白費了啊!”(想知道《大上海1909》更多精彩動態嗎?點擊右上方“+”號,再也不會錯過每次更新!)(……)R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