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機械製造工廠完全投產之後,我們還要建重型機械製造廠、汽車製造公司、拖拉機廠、發動機製造廠、機械零件製造加工廠,如果別人不做,那我們就自己做,把整個工業去形成一個產業鏈集團,所有的零件、配件和大型組建我們都可以做到自給自足,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外售”。
這時秘書小高走進會議室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他聽完點頭:“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小高退後兩步轉身離開,蕭震雷繼續給高層們說着今後的規劃。
一個小時後,會議結束,蕭震雷讓小高準備馬車,他自己則處理手頭上一些事情,過了一刻鐘,當蕭震雷走到辦公樓下時,狗蛋已經趕着馬車等着了。
“先生,去哪兒?”狗蛋問道。
蕭震雷一邊掏出一支雪茄一邊道:“去公共租界德興茶樓!”
“好,您坐穩!”
當蕭震雷趕到德興茶樓的時候,王亞喬穿着一襲灰色長衫,頭上帶着一定禮帽,鼻樑上架着一副墨鏡已經等在茶樓一個靠窗的位置上了。
蕭震雷上了二樓左右打量了一番,看見了王亞喬,沒有發現其他異常情況,便架着雪茄摘下禮帽走到王亞喬對面坐下,“不好意思,久光兄,工廠進入生產磨合期,事情太多,耽誤了一會!”
王亞喬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工廠的事情和與清廷作鬥爭的事情同樣重要,工廠不做好就沒有經費來源。這一點他很清楚,因此心裡絲毫沒有不高興。蕭震雷能道歉就已經很說明素質了,他一邊磕着西瓜子一邊給蕭震雷倒了一杯茶。
蕭震雷夾着雪茄端起茶杯喝了兩口放下。問道:“到底什麼情況?”
王亞喬左右看了看,一邊磕着瓜子一邊道:“得到可靠情報,前幾天被清廷抓捕的革命黨一共有六十多人,無辜者有十七個,在他們被抓之後,陳琪美、朱保三、虞恰卿等人經過多方活動得知他們被關押地點,但是隻救出了陳琪美的黨務助手李海秋。經過調查,上次主持抓捕行動的是受南京兩江總督端方派下來的人,據可靠消息。這個人來自京城,名叫鄂那海,身份非同一般,是個厲害角色!三個小時前,我得到消息,鄂那海準備將上次抓捕的所有人全部斬首示衆,時間是三日後的午時,地點定在縣城北菜市口!”
蕭震雷聽完就明白了王亞喬的意思了,王亞喬是想營救那些人。否則他不會把這個消息說出來。蕭震雷道:“雖然這些人不是我們的人,但他們大多數都是一腔熱血爲了一個理想而加入反抗清廷的隊伍中來的,我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這個消息就不能袖手旁觀。不管別人是什麼想法,我們只要做到問心無愧,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王亞喬臉上露出了些許笑容。他這個人笑得很少,能讓他笑的事情很少。這次他是從心裡感到安慰,在來之前他還一直在擔心蕭震雷爲了保存力量不想與清廷方面發生交火。擔心蕭震雷不管這事,畢竟那些人是陳琪美的人,與他們沒有任何關係。直到現在他才鬆了一口氣,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蕭震雷又道:“對了,陳琪美他們知道這事嗎?”
王亞喬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他在上海灘經營了這麼幾年,手頭上還是有些消息渠道的,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當然知道,不過他們都自身難保了,現在鄂那海正派人四處抓捕他們,朱保三、虞恰卿等人躲進租界,又有保鏢護身,鄂那海還奈何不了他們,而陳琪美只能到處躲藏避難,估計他們就是想營救那些人,也是有心無力!”
蕭震雷心裡也是很沉重,不僅有一種兔死狐悲之感,而且對營救那些人的事情感到有些棘手,要知道營救他們可是需要實力和付出代價的,不算工廠那邊的護衛隊,僅僅王亞喬手下的秘密行動隊能參加行動的只不過四十餘人,在現階段而言,損失一個少一個。
蕭震雷想了想問道:“這段時間隊員們的槍械訓練進行得怎麼樣了?如果一旦要動手救人的話,到時候肯定要動槍的!”
“自從你上次來教授他們打槍之後,我們一直按照你的訓練方法在進行訓練,已經沒問題了!”王亞喬立即道:“過去這麼長時間了,我和隊員們每天都在進行槍械訓練,子彈都打了四萬發了!”
秘密行動隊除去那些搞情報收集工作的特勤人員,其他出外勤參與行動的人一共才四十多個,也就是說這段時間每個隊員平均打掉了一千發子彈,這個打靶訓練強度也算不錯了,蕭震雷也放心了一些。
還有一件事情讓蕭震雷擔心,他感覺這件事情有些詭異,按理說鄂那海如果要殺那些人,直接從關押地點拉出來砍頭或者槍斃就行了,何必要派人押着他們從滬西的第三巡防營趕到東面幾十裡外的縣城菜市口呢?滬西居住的百姓也不比縣城少,即使鄂那海有要殺人震懾其他革命黨的意圖,大可以在滬西擺下刑場就行了,不必要去縣城,在蕭震雷看來這事只怕有着蹊蹺。
思慮了一番之後,蕭震雷把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久光兄,我感覺這事只怕不是那麼簡單,這樣吧,你馬上回去派人調查,我需要知道鄂那海這個人的詳細情況和性格特點,另外派人盯着各巡防營、縣衙和道臺府,一旦這幾個地方有兵馬調動的跡象,立即通知我,我就在蕭公館等着!”
“好的,我這就去!”
“等等,還有,盯着陳琪美等人。看他們在做什麼!”
“明白!”
兩人離開之後,蕭震雷就坐着狗蛋駕着的馬車回到了蕭公館。在二樓書房,找出一張地圖鋪開攤在書桌上細細研究從滬西到縣城這一帶的地形、道路、河流和主要建築。隨後乾脆拿了地圖叫上狗蛋前往縣城北菜市口進行實地勘察。
由於公館附近有清廷的密探監視,蕭震雷這次要去實地勘察地形和環境,因此不能被清廷的密探跟蹤,爲了甩開跟蹤的密探,蕭震雷先是讓狗蛋趕着馬車去了跑馬總會。
跑馬總會俗稱跑馬廳,同治元年,英國商人霍格、吉勃.蘭雷、派金、韋勃等人以低價購進泥城橋以西土地,第三次闢築跑馬場。當時霍格等人與英國駐滬領事一同向上海道臺提出,要求劃出西藏路以西地段。建一條長1.25英里、寬60尺的跑馬道。在清政府同意下霍格用低價強徵了西藏路以西、南京路以南圍起的農田466畝,每畝折價僅25兩銀子。當時場地中間還有一個70餘座房子的村莊,霍格等人強行以30兩1畝地,100兩1座房的低價買下,在清政府和英國人的重壓之下廣大農戶根本無力抗爭。最終用這塊土地建成了號稱遠東第一的跑馬廳。
蕭震雷是跑馬總會的正式會員,每月要繳納會費10塊大洋,會員比其他普通進入跑馬廳觀看馬賽和賭馬的人的待遇要好一些,正式會員有專門的座位,並且有人送茶水等服務。不是跑馬廳的會員的人沒有這種待遇。
想入馬會要履行一定手續,年滿21歲的任何國籍外國人均可申請入會,然後由9-11人組成的投票委員會進行表決,全部同意即行通過。如有1人反對。保留其申請資格,到下次開會時再表決,如有2人反對。須再過一個時期申請填表,如有3人反對。便永遠取消其申請入會資格。到1908年爲止,跑馬場有正式會員320人。其他會員500人。
馬車在跑馬總會門口停下,蕭震雷吩咐狗蛋趕着馬車去縣城北城門口外等着自己,他自己則下了馬車快步走進跑馬總會,跟在後面的清廷密探看見馬車離開,又看見蕭震雷進了跑馬廳立即跟着進去。
今天有賽馬,賽馬場內人聲鼎沸,鬧哄哄的一片,人山人海,蕭震雷走到會員專區拿出會員證,守門的人看了一眼就放行了,蕭震雷進入會員專區之後就消失不見,而跟蹤的清廷密探因爲沒有會員證卻不能進去,只能站在門口乾着急。
蕭震雷進入會員專區就遇到不少上海灘的名人大亨們,大家彼此之間都有認識,露出笑臉打個招呼,寒暄幾句之後,蕭震雷便從會員通道離開了跑馬廳,在小側門外喊了一輛黃包車直奔菜市口。
菜市口就是菜市場,賣菜的地方,縣城北菜市場比較大,四周住房建築將這裡四四方方圍成一圈,像一個大的露天天井,因此被稱爲菜市口。
整個菜市場足有帶四百米跑道的操場那麼大,清早,一些菜農或菜販子就開始在這裡賣菜,當然這裡是有人管理的,一直到傍晚時分都還有人賣菜,除了一些特殊的日子,菜市場的午時是不準賣菜的,不僅不準賣,而且連菜都得拿走,把地方空出來,清掃乾淨,這些特殊的日子就是行刑的日子。
菜市口四周的房子三分之二以上都是平房,但屋頂都有瓦,有三分之一的房子是兩層樓的房子,屋頂是平頂,上面可以應該可以藏人。蕭震雷在這附近轉了一圈,還藉故去了這些兩層樓房的樓頂觀察了一下,如果鄂那海的目的是想在菜市口引出革命黨營救的話,那麼他肯定會在這些二層樓頂上安排一些弓箭手或者火槍兵,在這裡居高臨下射擊,火力可以發揮到最大,到時候參與營救的人肯定會插翅難逃。
有一條大街穿過菜市口正中向北通向縣城北門,向南直通小南門,可以說這裡是一進一出,但實際上出入口卻不止這兩個地方,周圍店鋪有些有後門,還有幾條小巷子可以進出,因此菜市口這個地方並不是如同一個囚籠,即使到時候鄂那海派人將這附近所有的通道都守住,他也有辦法自由進出。
將菜市口的情況摸清楚之後,蕭震雷坐上馬車,讓狗蛋趕着馬車前往西門,從西門出城一直往滬西方向而去,三日後上午鄂那海就會派人押送被抓的那些革命黨和無辜市民走這條路進入西門再前往北菜市口。
坐在馬車裡根本無法看清周圍的地形和建築情況,蕭震雷乾脆出來坐在狗蛋的身邊觀察,一直走到滬西第三巡防營的駐地附近,發現這一路上房屋都稀稀拉拉,道路也不是太平整,蕭震雷在沿途拿着地圖一一對照,發現值得注意的地方就在地圖對應的位置做個記號。
這一路走來,蕭震雷發現了好幾個值得留意的地方,但真正起到埋伏作用的地點卻只有一個,那就是楊家灣,楊家灣有一大片密集的樹林,從滬西通向西城門的道路恰好要穿過這片樹林,而在這樹林裡裡藏兩千人都不是問題,蕭震雷在楊家灣這個地方打了一個大大的圈圈。
回到蕭公館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蕭震雷吃完晚飯之後洗了一個澡,在書房裡坐了一會,不久就接到了王亞喬打來的電話,他給蕭震雷講了鄂那海的情況和性格特點,雖然不是很詳細,但對於蕭震雷來說這個足夠了,他可以從鄂那海的一些情況和性格特點來判斷這個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如果是想將革命黨引出來的話,這個人又會怎麼做。
“還有一個消息,陳琪美在上次大搜捕之後並沒有逃離上海灘,而是躲進了租界,我們打入革命黨內部的情報人員下午四點左右發現他出現在寧商總會,在他進去之後沒多久,朱保三、虞恰卿兩人也先後趕到,我們的內線靠近他們所在的房間竊聽,但擔心身份暴露,沒有聽到全部的內容,只是隱約聽到一些詞句,根據這些詞句推斷,我懷疑他們也在想辦法營救那些被捕的革命黨和無辜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