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那海在租界內被人襲擊致死引起了軒然大波,中外報紙紛紛報道此事,清廷方面也就此事緊急向租界方面發出照會,要求派員協助租界巡捕房進行調查,但租界方面卻嚴詞拒絕了,清廷也無可奈何。
按理說,租界方面一般是不會允許清廷官員帶着武裝人員進入租界內的,除非是請求政治庇護,但鄂那海明顯沒有請求過政治庇護,不過他這些天一直往返於寶山和上海縣城之間,走租界是最近的,如果要繞道的話,則要繞一大圈,爲了方面來往於寶山和上海縣城之間,他事先跟租界當局打過招呼,租界當局見他只是過路就並沒有刁難,可沒想到這次他竟然被人打死在租界北區,而且連同他手下的八個全副武裝的清兵也一同被殺,此事造成的轟動不可謂不大,面對媒體的壓力,租界巡捕房也不得不加派得力人手進行偵破。
鄂那海的死讓蕭震雷非常的驚訝,他不知道什麼人有這麼大的本事可以幹掉鄂那海和他手下的八個清兵,而且在租界內動手,本身就很危險,公共租界巡捕房可不比清廷地方捕快和衙役,也不比法租界那些只知道收受賄賂的巡捕,公共租界巡捕房是有着很強破案能力的機構。
難道是陳琪美那幫人乾的?江湖上還是有一些本事的人,要刺殺一個五品的清廷官員也不是很難的事情,而且鄂那海在上海灘喜歡出風頭,不像蔡乃煌等人沒事就呆在衙門不出來,革命黨人想殺他也沒有機會。而鄂那海幾乎每天都要在外露面,這就給某些想刺殺他的人帶來了機會。
蕭震雷對於鄂那海的死並不關心。他只是好奇是誰做的,爲此他給金九齡打了一個電話。金九齡在電話中告訴他,經過巡捕房的勘查和法醫的檢驗,發現殺死鄂那海和八名清兵是兩支手槍,而且是同一個型號的柯爾特決鬥者型的左右手槍,子彈是點45口徑,這種手槍是爲美國陸軍配發的騎兵式制式手槍,還有一種型號爲槍管長5.5英寸的炮兵式手槍,這兩種槍管長度的柯爾特決鬥者左輪手槍是軍用型。但是柯爾特公司還生產了大量的民用版,槍管長4.75英寸到12英寸不等。
蕭震雷也跟上海灘的軍火商和黑市軍火販子打過交道,他知道市面上還是有不少民用版的柯爾特左輪手槍,但是軍用版的幾乎看不到,這兩支軍用版的柯爾特左輪手槍是哪裡冒出來的?別說蕭震雷,公共租界巡捕房負責調查此案的麥高雲此時比他還納悶,要知道這種槍就連停泊在黃?浦江上的美國海軍艦船上的海軍陸戰隊都沒有配發,在遠東地區的市面上根本就看不到,也只有美國領事館可能有幾支。難道要去調查美國領事館?麥高雲想想都感覺頭疼,且不說人家讓不讓進去調查,即便讓進去調查,人家根本不配合你。這種調查只怕也是沒有任何結果的。
當然麥高雲也想到了一種可能,是有人從美國過來的時候帶來的,途中瞞過了海關的檢查。而且前幾天剛好有一艘遊輪是從洛杉磯過來,麥高雲爲了破案。他一方面派人蹲在美國領事館門口,另一方面調查各個旅館。看看是否有可疑的人。如果這件案子調查清楚了是美國人乾的,他是會把兇手抓獲歸案的,儘管他沒有權利審判,但是他是公共租界警務處副督察長,他有責任和義務把所有嫌疑犯都抓獲歸案,至於嫌疑犯最後被怎麼審判與他沒關係,他只是盡到自己的責任而已。
由於巡捕房沒有進一步的消息,蕭震雷也不可能瞭解得比巡捕房還多,他雖然想知道是誰幹的,可他也不會專門抽時間去調查這件事情,鄂那海死了對他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至少在清廷內部懷疑他是革命黨的人又少了一個。
除了蕭震雷之外,鄂那海的死讓陳琪美、劉福彪等人士氣大振,要知道鄂那海這個傢伙可是殺死了他們幾十個兄弟,現在鄂那海被他們請的殺手幹掉了,他們也算是爲那些被鄂那海殺死的兄弟們報了仇,也能夠給那些兄弟們的家眷們一個交代了,一樁一直加掛在他們心頭的大事終於得以解決,心情之暢快是無以言表的。
陳琪美高興不僅僅是因爲爲那些死去兄弟們報了仇,還因爲鄂那海的死讓他又可以出來活動了,讓他可以擁有更大的活動空間爲革命事業做出貢獻,沒了鄂那海這條瘋狗每天抓人殺人,他領導的革命黨同盟會上海分會又可以悄悄開始活動。
劉福彪與陳琪美高興的原因不同,雖然他同樣因爲兄弟們的大仇得報而高興,但他更爲接下來可以請傑克去殺蕭震雷而高興,傑克能單槍匹馬乾掉鄂那海和八個清兵,說明此人是一個有真本事的殺手,絕對不是那些看着可怕實際上是個廢物的傢伙。
在得到鄂那海被傑克殺死的第一時間,劉福彪就立即趕到了範高頭的府邸,將此事向範高頭進行了彙報,彙報的情況非常詳細。
範高頭聽了之後也感覺這個叫傑克的洋人確實本事不凡,他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讓傑克去殺蕭震雷,你馬上找人搞到蕭震雷的照片,明天送錢過去的時候順便帶過去交給他,看看殺蕭震雷需要多少錢,對了,殺鄂那海一共花了多少錢?”
劉福彪道:“一共一萬美刀,不包括我在花旗國的拜把子兄弟替我出的盤纏!”
“一萬美刀?”範高頭聽了之後感覺有些肉疼,眉頭都皺起來了,但他很快釋然,“貴是貴了一點,不過這錢花得值當!如果能把蕭震雷給幹掉,老夫這樁心思就了了”。
旁邊的管家聽了忍不住嘆道:“蕭震雷死了就死了吧,只可惜了振華公司那麼大的家業只怕要落到了官府的手裡嘍!”
經過管家這麼一說,範高頭也覺得可惜,那可是數百萬的家業,振華公司值那麼多錢倒是其次,關鍵在於它是一隻下金蛋的母雞啊,只要管理得當,它可以源源不斷的帶來財富,範高頭想到這裡忍不住道:“真是可惜了,老夫要是能夠掌握振華公司就好了!”
聽了範高頭的話,管家眼珠子轉了幾轉,突然有了主意:“老爺,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把振華公司搞到手,只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罷了!”
“什麼?”範高頭聞言頓時激動地站起來一把抓住了管家的手,“你,你有辦法?快說,如果只要讓老夫得到振華公司,老夫一定重重賞你!”
“那多謝老爺了,您且聽我慢慢道來!”管家不慌不忙道了個謝,然後說道:“老爺您想啊,如果蕭震雷死了,在他沒有子嗣繼承香火和家業的情況下,他名下的振華公司和其他產業肯定會被官府接管,振華公司在寶山,理當歸寶山縣衙接管,而蕭震雷在租界還有兩處房產,一個電燈公司,這個估計便宜了租界當局,而在閘?北他還有紡織廠,在縣城內還有多家店鋪,這些得歸上海縣衙,老爺您可以分別求見寶山葛縣令和上海縣縣令李修梅兩人,這兩人是地方大老爺,他們不可能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把那些產業據爲己有,唯一的辦法就是出售給別人,這裡面就有說道了,咱們單說振華公司,在上海灘上有財力把振華公司盤下來的人屈指可數,振華公司幾千工人要吃飯,工廠肯定不能停工,否則工人會造反鬧事,爲了儘快找人接手振華公司,官府唯一的辦法就是賤賣,葛士宏肯定會肉疼,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而老爺您可以與葛縣令協商,讓他明面上低價將振華公司賣給您,實際上暗地裡您和他各自佔有振華公司一部分股份,他不出面經營,由您或者您派人經營,他得分紅,如此一來,振華公司就不會被賤賣,葛士宏實際上還是得到了最大的好處,位於上海縣的其他一些產業,您也可以依照這個辦法與李修梅協商,這個辦法對您和他們都有好處,屬於共贏,我想他們沒有理由拒絕!”
範高頭聽了管家的話之後,不由頻頻點頭,認爲這確實是一個好辦法,葛士宏和李修梅都是縣官,他們的身份決定了他們不能明目張膽把屬於蕭震雷的產業佔爲己有,只能賣給私人,所得錢財還必須歸公,真正到他們手裡的錢還是很少,但是如果把這些產業低價出售給私人,而他們實際上暗地裡還是佔着這些產業的大部分股份,他們沒有理由不採用這個辦法與別人合作。
不過範高頭又想到了一點,他皺眉問道:“你這個辦法好是好,可老爺我還是要出大筆的銀子從明面上把振華公司和那些產業買過來吧?葛士宏和李修梅不可能把出售的價錢壓低到離譜的地步吧?而且這暗地裡他們還佔着大頭,怎麼看老爺我都沒有佔多大便宜啊!”
“哎呦喂,我的老爺!”管家急得跺腳,“您也不想想,難道葛士宏和李修梅一輩子都在這裡做官?他們總有調任或者卸任的時候吧,說不定您今兒把那些產業買下來了,明兒他們就被調走了,如果您實在看不得他們佔大頭,您大可以先買下來,然後再想辦法除掉他們啊,殺個把縣令對您來說是很難的事情嗎?”
範高頭被管家點通了,他激動地站起來道:“好,他們遲早是要走人的,如果賴着不走,老夫就想辦法讓他們回老家算了,此事就這麼定了,要注意保密,萬萬不可泄露消息”。
“是,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