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靈鷲谷雖說看起來便是兇險無比,但趙碩打定主意要去闖上一闖之後,卻是半點猶豫也無,邁步便向着那座被從中劈開的巍峨山峰而去。
但趙碩在走出一截之後,卻忽然發覺有些不對勁,回身一看,卻見到那小花仍留在原地,似乎有些畏懼的望着遠處那靈鷲谷,面上頗有退縮之意。
“豬弄的,這潑猴有點好處時跑得比誰都快,現在見到這靈鷲谷似乎有些兇險,便打了退堂鼓,實在窩囊,俺還得好好夾磨它一番。”
趙碩見這猴子模樣,心下便已雪亮,卻是開口怒道:
“你這猴子不緊緊跟着俺,難道是想要臨陣脫逃嗎!”
小花聞言卻是迅速收斂了那畏懼神色,賠笑道:
“老爺,我只是見這靈鷲谷似乎不是善地,擔心那屎殼郎誆騙老爺,心下擔憂而已。”
趙碩聞言冷哼一聲,面上卻是浮現出一絲欣慰道:
“很好,你這猴子倒也知道長進,既然你忠心護主,那麼便由你在前面替老爺開路吧!”
小花聞言一窒,卻是驚得連頭上毛髮都豎了起來,慌忙繼續開口勸道:
“老爺開玩笑了,這靈鷲谷看來便十分兇險,那屎殼郎多半是想要陷老爺於險地,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老爺不如就當是白來了一趟,何必要進去探個究竟。”
趙碩何須小花提醒,他爲人謹慎,對人十分防備,又怎麼可能輕信那笑模樣在危機時刻說出的買命消息。
不過,趙碩早就結合全知道繪出的那張地圖,判斷出了這靈鷲谷中,即使沒有那所謂的密境最大好處,也是大有玄機,因而他也不可能就此折回。
更何況,趙碩如何不知道,這小花話語中忠心耿耿,實際上只是它膽小怕事而已,見它一勸再勸,便也懶得再和它廢話,將臉一板道:
“你這潑猴好不知事,趕快給俺在頭前帶路,若是再聒噪,俺便直接將你打殺了喂鳥,這食屍靈鷲想來不會挑剔猴子肉酸澀。”
趙碩這話一說,小花果也不敢再勸,它現在已經被趙碩趕到了前面開路,若是再說,它也拿不準趙碩會不會真將它拿去喂鳥。
如此一來,小花便也只能戰戰兢兢的走在前方向那靈鷲谷而行,而雖說它一路總想要拖延時間,但奈何不過趙碩一路催促,倒也走得不慢,不多時便已到了那靈鷲谷附近。
這靈鷲谷無時不刻在向外散發着道道黑氣,一些飄蕩到了這山峰頂端,形成那濃厚壓抑的黑雲,一些卻是彌散到了谷外,形成了飄飄渺渺的黑霧,在這黑霧的範圍之內,寸草不生,散發着濃厚的死煞之氣。
不過,在小花在到了那黑霧與外界的臨界點後,狀態卻有些奇怪起來,無論趙碩如何出言威脅,這猴子也只是全身發抖,腿腳發軟,不肯進入到那黑霧中去。
趙碩見小花模樣,也只能有恨鐵不成鋼之感,而他當然不可能真個將小花打殺了喂鳥,見它這模樣,若是進入了靈鷲谷後,不僅幫不上忙,很可能還會扯後腿,便吩咐它在靈鷲谷外等候,自己孤身一人進入了這靈鷲谷中。
且不說那小花如蒙大赦般跑到遠處後癱軟如泥,趙碩進入到這靈鷲谷黑霧的範圍之內後,卻是直感覺到一股冰寒透體而來。
這股冰寒和那寒冰陰風的寒意不同,那寒冰陰風的寒意,是要凍結人的肉身,將人肉身磨滅,而這黑霧的冰寒,卻是直接針對人的心靈意志,使人心中升起一種絕望的死意來。
“難道說這猴子感官比人要靈敏,這黑霧對它們的影響比人要大麼?”
趙碩感受到了這股絕望的死意,卻是微微一笑,絲毫也未受這死意影響,反而眼中神光閃爍,暗道一聲:
“這黑霧想必便是那戾宗強者死後怨念凝聚而成的死煞之氣,這死煞之氣如此濃郁,其中的死意如此絕望,也不知當年死了多少強者,死得又是多麼絕望無主,看來這靈鷲谷,果然極有可能是當年戾宗的核心位置!”
趙碩的心志何等堅毅,哪裡會受這死煞之氣的影響,想通了此節之後,便自若無其事般向那死煞之氣凝成的黑霧深處走去。
而雖說趙碩未受死煞之氣影響,卻也沒有絲毫掉以輕心,行走之間,他早已是元氣灌注全身,還將那盤龍棍持在了手中,短刺也是一如既往的別在了身後。
這黑霧從靈鷲谷中散發出來,卻是在谷外覆蓋了一片不小的距離,要進入到那靈鷲谷中,便必須要通過這一片區域才行。
趙碩自不可能大咧咧的穿過這片區域,他走得十分小心謹慎,這黑霧之中,能見度也是不高,誰知會不會隱藏有什麼危險。
果然,趙碩走了一段距離之後,面前的黑霧一陣劇烈的翻卷,竟是直從中撲出了一隻巨大的怪鳥來!
這隻怪鳥體型和小花差不多大小,但雙翼展開之後,也是兇威不小,趙碩一閃眼間,便已看清了這隻怪鳥那醜陋兇惡的頭顱,以及它那如鋼澆鐵鑄一般的尖喙利爪。
“食屍靈鷲!”
趙碩心中一跳,卻是絲毫也不慌亂,盤龍棍橫掃而出,龍蛇幻象浮現,直接將這隻食屍靈鷲當空打爆。
這隻食屍靈鷲只得元體境修爲而已,又怎麼奈何得了趙碩。
不過這食屍靈鷲被打爆之後,那當空爆散的血肉和漫天飛舞的羽毛之中,卻是飄出了一道比這周圍黑霧還要濃郁的黑氣,並直接向着趙碩飛來。
“這食屍靈鷲生活在這靈鷲谷中,這道黑氣多半是其吸收了這些死煞之氣在體內凝聚而成,也定是比這死煞之氣還要精純。”
趙碩心思轉得極快,一看到這黑氣便已想得明白,但他面上卻是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自信的神色,竟是不閃不避:
“這靈鷲谷外便有死煞之氣侵襲心志,又有食屍靈鷲直接攻擊,這靈鷲谷內,想必還有更多兇險,俺若是連這食屍靈鷲的道兒都扛不住,不如儘早出谷,和那潑猴一般當個沒卵子貨!”
果然,這道更爲濃郁的黑氣在片刻後飛到趙碩身上之時,趙碩只覺得其中那股絕望的死意頃刻間又放大了數倍,耳旁甚至響起了冤魂厲鬼的哭嚎。
這些冤魂厲鬼的哭嚎淒厲無比,要讓趙碩從心底產生絕望,要讓趙碩在這絕望之下選擇自殺,爲戾宗亡魂陪葬!
這死煞之氣是當年無數戾宗強者死在這靈鷲谷後的怨念形成,凝聚成了黑霧模樣,被這些食屍靈鷲吸收進體內之後,再次凝聚之下,直將這怨念還原成了這些戾宗強者的殘魂散魄。
“你們這些戾宗的孤魂野鬼,都死這麼久了,連屍骨都化成灰了,還這般陰魂不散,當真無趣。”
趙碩聽着這些殘魂散魄的哭嚎,嘴角卻是慢慢浮現出了一絲嘲諷笑意:
“你們枉稱戾宗強者,若有不甘,如有怨念,爲何不敢去找當初將你們滅掉那些人報復,反而在這裡沉淪,最後落入這些禽鳥腹中,當真可憐!”
趙碩的心志何其堅決,若非如此,又如何能在那七殤魔門的天梯之上直上九十六層,而他當時甚至還留有餘力,只是低調的選擇了隱藏而已。
而在趙碩看來,若是有人將他逼上絕路,他哪怕是要和那人拼得形神俱滅也在所不惜,如此反而不會留有遺憾,根本不會如這些所謂的戾宗強者一般,在垂死之前還留下這般深重的怨念。
因此,在堅毅的心志和對這些殘魂散魄發自內心的不屑下,趙碩根本不爲耳旁的哭嚎所動,直向那黑霧深處走去。
而隨着他的深入,他面前的黑霧卻是如開水般沸騰翻涌了起來,竟是有着更多的食屍靈鷲發出淒厲的鳴叫向他撲來。
這些食屍靈鷲本就個性兇殘,在吸收了死煞之氣後,死煞之氣在它們體內重新凝聚還原成殘魂散魄,便更是影響了它們心智,要將一切踏入這死煞之氣範圍內的外來者殺死,要拉這些人爲戾宗陪葬。
“聒噪!”
趙碩冷冷一笑,手中盤龍棍卻是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將這些迎面撲來的食屍靈鷲盡數打爆,這些食屍靈鷲前仆後繼,他便也手下不停,直打得血肉橫飛,漫天漫空都是烏壓壓的羽毛。
趙碩擊殺第一隻食屍靈鷲之時,那食屍靈鷲釋放出一道黑氣,形成了那些戾宗強者的殘魂散魄在趙碩耳旁哭嚎,而這時,趙碩新擊殺掉的這些食屍靈鷲死後,也各自都釋放出了同樣的黑氣。
這些黑氣圍繞在趙碩身邊,竟是幻化出一張張面目扭曲的面孔,大聲的咒罵着他,惡毒的詛咒着他,直想讓他心生絕望,而因爲這些殘魂散魄太多,以至於這聲音嘈嘈雜雜,竟是傳到那靈鷲谷中來回激盪了起來。
在趙碩看來,這些殘魂散魄再多,也只是窩囊而又可憐的戾宗死鬼而已,根本無法動搖他的心志,只是專心的擊殺着面前的食屍靈鷲。
而到了後來,這些殘魂散魄似乎也發現了它們根本無法動搖趙碩,那些扭曲的面孔各自發出一道淒厲的哭聲後,便也漸漸消散,重新化作了黑霧,那些食屍靈鷲也停止了對趙碩的攻擊。
“果然只是些窩囊鬼而已。”
趙碩見不再有食屍靈鷲對他發動攻擊,便也是嘲弄一笑,踏着滿地血肉繼續前行,而因爲他擊殺的食屍兀鷲實在太多,這地上竟是鋪墊上了一層厚厚的血肉碎末,又混合了無數羽毛,踩在上面,竟有一種詭異的地毯般的柔軟感。
趙碩讓這些殘魂散魄無計可施,便也因此一路平靜的直走到了那靈鷲谷谷口,沒有受到任何攻擊。
這靈鷲谷谷外,瀰漫着那死煞之氣凝結而成的黑霧,能見度很低,而在這靈鷲谷谷口位置,那黑霧反而幾近於無,不過正因爲此,趙碩卻是清晰的看到了一個身影。
那身影盤膝而坐,身着囂張的緋紅袍子,不是那施炎還能是誰,不過趙碩心下有些奇怪的,卻是這施炎似乎正在閉目運功,而且眉頭緊鎖,面色也有些發白。
趙碩心下正覺訝異,施炎卻在此刻睜開眼來向他看來,看清眼前的人竟是趙碩,施炎卻是微微一愣,苦笑一下道:
“趙兄,好大陣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