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8月17日,農曆的7月15,這一天是日本的盂蘭盆節,也就是中國人熟悉的鬼節。和中國人在鬼節簡單的在家中舉行小型的祭拜或者人燒紙錢不同的是,在日本,這可是僅次於新年(指陽曆新年)的第二大節日。
這幾年的時間中,艾飛或者是年紀還小,或者是因爲工作太忙,又或者是因爲人不在國內,一直沒有正式的參加這樣的一個節日,這一次終於遇上了。
爲了提前準備這樣的一個節日,他特別爲員工放了三天假期╠╠當然,和以前的多次節日一樣的是,公司中還是會有人留守的,不過也是極少數人員。其他的人,包括他自己,都早早的回到父母家中,和家人一起準備這個盛大節日的到來。
實際上,在這一天到來之前,東京市和全日本就已經開始了準備,甚至是昭和天皇,據說也要在千代田區的皇宮中舉行隆重的祭拜活動,不過,平民是見不到這樣的盛況的。政府也提前開始了放假,就是平時很少大開山門的各處寺院,也早早的裝飾只等着民衆進入。而整個七月份,寺院和尚唸的經都是“盂蘭盆經”,爲日本人超度自己的祖先,也爲日本人與祖先以及家人的團聚而唸誦、祝願祈福。
艾飛少有的換上了日式的和服,和同樣打扮的父母一起,順着擁擠的人流向着距離不遠處的本誓寺走去,一路上,到處都是和他打扮一樣的男男女女,不用問,目的地也是一樣。果然,來到寺院的大門前,只看見一片燈火輝煌。寺門上掛着5只燈籠,上寫着“わ巖觀世音”的字樣,把寺院門口照得通紅明亮,這是在祈求觀世音的保佑。
隨着人流走進寺院,艾飛還是第一次到這樣的地方來,看什麼都覺得有趣,簡直連眼睛都不夠用的了本誓寺的庭院中間有一個高臺。高臺前面貼着一張節目單,上面寫着:盆踊、伊勢音頭、東京音頭……炭坑節等。高臺上面,一個人在有節奏地敲鼓。那鼓與中國的皮鼓完全一樣,鼓聲與不知道什麼地方傳來的悠揚的音樂相配合。那些身穿彩色和服的老人、酗兒和姑娘們都圍着高臺跳圓舞。鼓聲和音樂爲舞蹈者伴奏。這是人們通過詭、祈禱,把死去親人口中的火炭丟進坑中,而以歡快的舞蹈進行歡慶的意思,據說可以超度人們的七世祖宗。燈籠與舞人相映,使夜色籠罩下的人羣和寺廟顯現出勃勃生機,充滿了溫暖祥和的氣氛。
走過舞蹈人羣,看見左前方還有一個供養臺,上面立着一個“三界萬靈”的牌位。供養臺上,堆砌着人們爲祖先供獻的各種禮品供果。人們跪在這裡,拜祭祖先,獻上自己最真誠的祝願。臺下有一個盆子,盆子裡香菸嫋嫋,這是人們爲祖先所燒的香火。
舞蹈人羣的左邊,還有一個供桌,上面掛着“地藏大菩薩”的匾額,兩邊掛着明亮的、標有“獻燈”字樣的燈籠。一些人在這兒把點燃的蠟燭“地藏大菩薩”牌匾下的供桌上,這是給回來受享的祖先照明。
他正在左顧右盼着,只聽見聽空一聲爆裂的巨響:“砰砰”然後是眼前一亮,啊,是放煙花了果然,五彩明亮的煙花爲這肅穆而莊嚴的夜晚增添了一份華麗的色彩。一念電轉間,更多的煙花凌空爆炸,閃光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人們的面容。
跟在父母的身邊,艾飛也在寺院的大殿中跪下,雙手合十做虔誠狀。卻沒有人知道他心裡想着什麼。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這莊嚴而肅穆的氣氛感染了,他在地上跪了很久,直到艾幸子碰了他一下才反應過來:“啊?什麼?”
“怎麼了?小艾君怎麼哭了?”
“是嗎?”他抹了一把眼睛,果然,手掌心一片溼漉漉的。年輕人有點不好意思的一笑:“沒什麼,只是想到了……唔,一點事。”
艾豬太郎向妻子微微一笑:“小艾君可能是想起什麼人了吧?”
艾飛周圍看了看:“我們接下來去哪裡?”
“到品川河。”
“誒?放河燈嗎?”艾飛像個孩子一般的笑了起來:“我最喜歡了。”
夫妻二人相視一笑:“那麼,我們走吧?”
“誒”
所謂放河燈,就是在河邊放上帶有蠟燭的紙質小船,讓空氣吹着它緩緩向前,一直到翻滾的河水把它吞沒爲止,雖然註定是要被浪費掉的產品,不過日本人還是樂此不疲,對於他們來說,這種可以寄託對於祖先懷念和哀思的東西,即使花再多的錢也是可以浪費了。
和寺院裡相比,河邊更是圍滿了正在放燈的人羣,更多的是孩子,穿着民族服裝,嘻嘻哈哈的把河燈從父母手中要過來,拿到河邊放下,也又那手笨的傢伙,走幾步摔個大跟頭,手裡的河燈落地,蠟燭也熄滅了。孩子又是痛又是委屈,趴在地上哇哇大哭,惹得周圍人輕笑連連。
艾飛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狀,即使是父母就站在孩子的身邊,也不會立刻過去扶起他(她),孩子哭了幾聲,卻不見父母哄勸,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會自己止住哭聲,爬起來又參加到其他孩子的行列中唔,貌似是這種屈辱教育和挫折教育是在這時候就開始了嗎?
“小艾君?小艾君?”
“啊爸爸,什麼事?”
艾豬太郎站到兒子身邊,等待着放燈的空閒:“聽說……到下週一,就是正式進行說明會的日子了?”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啊,不是的。我只是,有點擔心。”艾豬太郎越來越發覺自己在兒子面前的弱勢了,這都是成爲他的下屬之後出現的感覺尷尬的撓撓頭:“呃,小艾君也知道,爲了這一次的說明會,我是說,只是爲了準備這一次的說明會,公司的賬面上,就已經……支出了……”
“爸爸?”艾飛打斷了他的吞吞吐吐的談話:“公司裡的事情,我們到公司去說,好嗎?”
“誒?好吧。”
看着老人花白的頭髮和在夜晚的燈光下滿是皺紋的臉,艾飛心中一軟:“爸爸,這件事您不用很放在心上的。這一次的說明會只是初步的選擇,在這之後還會有第二次和第三次,我們也都做了充足的準備,所謂的第二次和第三次,甚至都不用經過篩選就可以獲得通過。”
“…………”
“放心吧。”艾飛驕傲的一笑:“我這一次回來日本,不是爲了承受失敗的命運而來的您認爲我放下在美國的生意跑回日本,最後卻是兩手空空的回去嗎?”
“誒?”
“用一句我曾經在自己的作品中說到的一句話來形容:這就是我的生存之道呢”
艾豬太郎不懂漫畫,他也不看漫畫,兒子的這種滿是青春熱血的談話對他沒有半點影響:“但是……小艾君,你要知道,即使公司真的可以拿下這一次的工程,我們的人手呢?這樣巨型的工程,難道不需要很多的人嗎?”
“爸爸……”艾飛無奈的輕笑起來:“您的思維方式還是留在過去的那種只人工操作的階段。現在的世界,這種大型工程需要的人數比您想象得要少得多。我這一次的回來參加工程的招標會,其實還有一個最大的賣點,就是極大的解放勞動力除了一些必須的工作之外,其他的,全部要使用機械化程度極高的現代設備實話告訴您吧,這纔是我的最後,也是最大的一張底牌”
“現代化設備?那是不是又要花很多的錢?”
艾飛沒有搭理父親財迷的心態:“您能想象嗎?一個幾乎不用人,或者是隻用很少人就可以完成的機場工程?不但花費會更少,而且,工期會更快如果進展還順利的話,從明年的2月份正式開始工程,到明年的10月底就可以完成,交付使用。這樣的一次工程,爸爸,一定可以創造日本歷史上的奇蹟只是憑藉這一點,艾氏建設公司就能夠成爲日本最最先進的建設公司。”
“……?”
艾飛嘻嘻一笑:“爸爸,我知道,這一次的投資會帶來極大的影響力,也知道這一次會花費很多很多的錢,但是,只要能夠和政府簽署這樣的一份合同,就會投入大筆的資金。但是您想過沒有?只要通過報紙和電臺把這件事宣佈出去,來自銀行界的客人,只怕會連我們家的家門都要踏破了”
“誒?”
“貸款啊送上門來的貸款。您知道嗎?這一次的機場擴建工程不但是像艾氏這樣的建設公司會注意,銀行業,鋼鐵業,水泥業,任何一個和建設有關的行業都會參與進來。銀行也不會例外,不管我們是從哪裡得到貸款,對這家銀行的影響也會是很大的。所以,完全不會由我們花錢的。”
“啊,這樣還比較好。”
艾幸子一直邊傾聽着父子二人的對話,見兩個人的談話中斷,女主人招呼了一聲:“孩子他爸,小艾君,我們過去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