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週末打算休息一番,不想結果被上司緊急通知到格林威治來開會,艾迪.庫克和傑瑞.史密斯兩人心中就存了幾分不滿,不過他們也很清楚,作爲分析師,他們的時間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不過在得知不凋花基金天然氣頭寸出現巨大虧損的時候,兩人均意識到可能發生了大事,當下急匆匆地從紐約下城/區開車前往格林威治,一路上還幻想着能幹上一票大的,趁早從投行繁忙的工作當中解脫出來,誰想到半路上就遇上了幾個凶神惡煞般的墨西哥人,二話不說就把他們劫持到這樣一個破舊的地方來。
原本兩人以爲對方只是劫財,畢竟像他們這等身份的人是不會和黑幫扯上關係的。但從頭到尾,這幾個墨西哥人根本就沒有半句話提到錢,只是將他們捆起來之後,除了供給必要的水和食物外,就徹底地置之不理了。
在心驚膽戰之餘,這兩人心中也難免犯嘀咕,對方到底是想要把自己怎麼樣,按理說如果是綁架的話,至少也讓他們錄段影像什麼的,而如果只是單純的搶劫的話,就更沒有必要將他們帶來這樣的地方了,他們兩人的錢包到目前爲止都是完好無損的。
度日如年般地過了兩天,終於聽到對方說釋放他們的時候,這濃重的帶有墨西哥腔調的英語在他們耳中無疑是如同天籟般美妙,因此儘管那人將背部面對着他們,他們也不敢有絲毫的輕舉妄動。
“好了,夥計們,這兩天的做客還算滿意嗎?”
紋身男猛然一瞪眼,面帶譏笑地對兩個早已經是狼狽不堪的西裝男說道。原本這不過是一句玩笑的話,不過他凶神惡煞的臉上浮現出這種笑容,被驚魂未定的對方看在眼裡,卻又引起了他們一陣陣的心驚肉跳。
看到兩人驚懼交加的表情,紋身男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大手一揮。說道:“跟我走吧,還愣着幹什麼,難道一直想在這裡做客嗎?”說完之後,頭也不回地朝着地窖上方走去。
艾迪.庫克和傑瑞.史密斯互看了一眼,均摸不着頭腦,不過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兩人只得硬着頭皮跟在紋身男的背後。
出了地窖。兩人才來得及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就看到在地窖的出口之處。三個彪形大漢拿着烏黑錚亮的微衝,將他們前後左右包圍個水泄不通,這一下就斷了他們想要逃跑的念頭,當下只能乖乖地套上黑色頭套,任由幾人將他們領到車上。
嗡嗡的發動機響起,隨後車緩緩地開出,兩人就在這驚恐交加當中度過了整整兩個小時。等到發動機聲音熄滅之後,兩人又被粗野地揪出車廂,這裡已經是臨近海邊。耳邊依稀可以聽到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
“好了,夥計們,就在這裡吧!”
隨着一道粗野的聲音響起,就有人走了過來,用匕首割開綁住兩人手臂的膠帶,又摘下他們的頭套,頓時夕陽的金色光輝刺入兩人眼中。讓兩人一時間無所適從。好不容易從目眩當中回過神來,這兩人仔細地觀察了一番周圍環境後,才發現這裡的確是一處海灘,偏僻荒無人煙的海灘。
蔚藍色的海水一波波地朝着沙灘上衝擊而來,在近海處只有幾塊黑黝黝的礁石頑強地挺立在海水當中,迎接着潮水一波波地衝擊。放眼望去。在視線之內,根本看不到有任何人活動的蹤跡,甚至連條馬路都看不到,就更別說建築之類的東西了。
“這是一個殺人滅口的好地方!”
艾迪.庫克和傑瑞.史密斯不約而同地想道。兩人互望了一眼,均看出對方眼中的驚駭,只是此時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他們就算是想反抗也沒有任何逃生的可能。
一時間。兩人心如死灰,渾身瑟瑟發抖。
這兩人的反應自然被幾個大漢看在眼裡,他們也不點破,任由兩人瑟瑟發抖了半晌,等到時間差不多了,才由紋身男走上前來,從懷中掏出五百美元的現鈔,塞到他們的口袋當中,說道:“這是給你們這兩天的補償。從這裡往北走,三十英里,你們就會發現有加油站,到時候自然可以搭車回去。不過我警告你們,你們的身份和地址早就被我們記下了,如果膽敢報警的話,就算警察抓到我們,我們外面的兄弟也不會輕易放過你們的,明白嗎?”
眼看着能逃出生天,兩人哪裡還敢再多作計較,當下小雞啄米般地連連點頭不止。
紋身大漢滿意地一抹光滑的腦袋,朝着遠處幾人一點頭,幾人就魚貫地鑽入這輛七人的SUV裡,等到紋身大漢也進來之後,就迫不及待地揚長而去,很快就變成一個小黑點,消失在天際,只給這兩人留下鋪天蓋地的塵煙。
“我說,傑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確認他們真的走遠了,而且不會再回來之後,艾迪.庫克這才一皺眉毛,不解地向對方問道。
“我也不清楚!”傑瑞.史密斯心頭上的大石也徹底放下了,不過下一刻他聞到身上難聞的味道之後,眉頭就高高蹙起,當下解開領帶,褪下襯衫和褲子,整個人就朝着海邊跑去,跳到海水當中之後,開始用力地搓揉身體,想要把這兩天積累下的污穢一掃而盡。
“嘿,夥計,難道你不清楚嗎,等待會水分幹了的時候,你身上會存下很多的鹽粒,到時候會更不自在的!”艾迪.庫克也走到海水裡,不過並沒有像對方一樣脫光衣服清洗一把,而是捧起一把水,吧咂吧咂地喝了起來。
兩人就這樣一個清洗,一個狂飲了好半天后,才從海水當中走了出來,雙雙癱倒在沙灘上,也不顧海水浸溼了他們名貴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不管怎麼說,他們肯定是有目的的,而這個目的並不是錢。”終於覺得自己乾淨了之後,傑瑞.史密斯的大腦也開始飛快地轉動起來,“或者說。他們只是想把我們困在這裡兩天?”
“困住我們,有這個必要嗎?”艾迪.庫克努力地甩了甩頭,心中有些不以爲然,“拜託,雖然我們是分析師,但今天可是週末哎,除了那些全天候市場之外。我們可是沒有事情需要處理的,至少我們關注的市場都停止交易了。”
“是啊!”傑瑞.史密斯懶懶地翻了一個身。這幾天來神經極度繃緊讓他心力交瘁,在放鬆下來之後一股倦意頓時涌上心頭,這讓他恨不得立刻在這裡呼呼大睡上一場,不過下一刻,某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地劃過他的腦海,讓他猛然驚坐了起來,久久沉思不語。
傑瑞.史密斯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艾迪.庫克就是一驚,他再回味兩人之前的說法,也發現了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細想了片刻之後就是一聲大喝:“不凋花!”
兩人直到這個時候,纔想起他們原本此行的目的,是爲了評估不凋花基金賣出投資組合的價格。誰想到半途上被幾個凶神惡煞的人劫持到了個莫名的地方,小命難保之餘自然是將他們本來的任務忘了個一乾二淨。
一想到這個任務,艾迪.庫克馬上站起身來,稍微辨別了一下方向,就朝着北面狂奔而去。轉眼間就跑出了數十米之遠,不過等到他往回看的時候,卻發現傑瑞.史密斯正好整以暇地穿着衣服,一點着急的模樣都沒有。
“嘿,夥計,我們得快一點了。否則什麼都沒有了!”望着傑瑞.史密斯慢騰騰的動作,艾迪.庫克自然是又氣又急,當下大聲地衝着對方嚷嚷道。
“我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傑瑞.史密斯慢條斯理地扣上襯衫上的鈕釦後,這才朝着對方一揮手,高聲喊道,“他們肯定是一切都搞定了,所以才放我們走的。否則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地放人。夥計,我們中了圈套,不過這並不是我們的過錯,放輕鬆點。”
聽到傑瑞.史密斯這麼一說,艾迪.庫克細想了一下,這纔回過味來,當下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腦袋不住地想道:“這是爲什麼?”
……
且不說古德曼公司的這兩個分析師怎麼樣被半途劫道,莫名其妙地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外面已經徹底地炸了鍋,在不凋花基金那封對投資者說明的郵件發出去沒多久,《紐約日報》就接到了匿名的爆料電話。
在電話當中,要求不透露姓名的人告訴《紐約日報》的記者,不凋花基金在天然氣頭寸上出現鉅額虧損,數目極爲驚人,至少達到了數十億美元之多。更爲重要的是,這個數字還在不斷地擴大,因爲不凋花基金的頭寸過於龐大,因此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在市場上平倉。
除了這些重磅的消息之外,匿名信息源還透露,在週末,不凋花基金已經和數家大型機構達成資產組合購買協議,但是最新的消息顯示,這些協議並沒有真正地達成,不凋花基金的天然氣頭寸仍然沒有被合理地處理掉,現在他們已經成爲整個市場的焦點。
雖然在財經方面的專業性難以和《華爾街日報》、彭博等相提並論,但是在影響力方面,無疑是《紐約時報》更佔據上風。在經過數個線報的確認之後,《紐約時報》率先在它的網站上刊登了這一則消息。
自然,一石驚起千層浪,這一下市場全部都知道不凋花基金鉅虧的事情了。
事情鬧大了。
……
“看來我們總算可以放心了!”
當看到《紐約時報》上的消息時,鍾石撇着嘴笑了笑,對這兩天一直處於焦慮狀態的胡平說道。
在之前和鍾石的交談當中,胡平已經認定整件事背後有一個推手,早就暗中準備狙擊不凋花基金的頭寸,但因爲鍾石和自己的貿然加入,搶走了可能存在的一大部分利潤,所以不排除對方有即便是讓不凋花逃走也不讓自己獲利的念頭,因此這兩天胡平是吃不香睡不好,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
不過在爆出這個消息之後,不凋花基金的頭寸已經成爲整個市場交易員們進攻的重點,自然這個可能性已經蕩然無存了。
胡平眉宇間的憂色已經一掃而光,整個人也變得極爲興奮起來,連連地摩拳擦掌道:“這就好,這就好,這下不止是我們,整個市場都會毫無顧忌地攻擊不凋花的頭寸,他們的敗勢已經成了定局。不過這上面所說的‘沒有達成協議’是什麼意思?”
“嘿嘿,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鍾石臉上頓時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在沉吟了片刻之後,他才一抹脣角,淡淡地說道,“背後的故事恐怕會永遠地石沉大海,不過這也無所謂,只要事情發展對我們有利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