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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這就是你告訴我的做空貝爾斯登嗎?看看吧,你都幹了些什麼,主啊,這家公司現在徹底完了。是的,一切都搞砸了!”
不顧秘書的勸阻,約瑟夫.劉易斯怒氣衝衝地闖進索羅斯的辦公室,幾乎是指着索羅斯的鼻尖吼道:“喬治,一切都搞砸了。你知道嗎?你知道嗎?現在貝爾斯登每股值多少?兩美元,是的,就是兩美元!”
約瑟夫.劉易斯是在交易達成之後纔得到消息的,本來作爲第一大個人股東的他斷然否定這個交易方案,但是在其他股東都表示贊同的情況下,他的反對根本就無濟於事。更爲重要的是,他一直到董事會召開,才知道貝爾斯登是真正陷入到了流動性極度緊張的境地當中,而如果這樁交易不能及時達成,今天貝爾斯登就不得不宣佈破產,而他連最終兩美元的那點成本怕是也收不回來了。
從七八十美元甚至是上百美元的高位入股貝爾斯登,到現在賬面上只剩下區區的兩美元每股,約瑟夫.劉易斯的這筆交易堪稱滿盤皆輸,虧損幅度接近100%,損失極其慘重。
自然,約瑟夫.劉易斯極爲心痛,畢竟他的財富不是大風颳來的,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在極度震驚和萬分懊惱之後,他靜下心來反思這筆投資的時候,這才愕然地發現,自己這個股東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充當了貝爾斯登低價易手幫兇的角色。
對,就是借給索羅斯的那部分股份,讓這些該死的對衝基金有籌碼做空,這才導致貝爾斯登徹底陷入到一文不值的地步。
自以爲想明白之後的約瑟夫.劉易斯當天晚上就坐上自己的私人飛機從倫敦飛到紐約,來找索羅斯討要一個說法。在整個過程當中,他始終沒有反思自己純粹是因爲利令智昏。才讓索羅斯有了可乘之機。
儘管劉易斯的咆哮聲就在耳邊,但索羅斯絲毫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擡起來。依然端坐在他那張寬大的老闆椅上認真地看着對面牆上的電視。
金髮秘書看到自己的大老闆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一顆惴惴不安的心立刻安定了下來。悄然無聲地端來兩杯咖啡之後,就靜靜地退了出去,順手還把門給帶上了。
“抱歉,約瑟夫,給我一分鐘的時間!”過了好久,索羅斯才豎起一根手指,朝着劉易斯示意,隨後又繼續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看。
被冷落的劉易斯更是大怒。不過現在索羅斯一副沒事人的態度,讓他有火也發不出來,不管怎麼說大家都是上流社會的人,不可能像街頭潑婦那樣又打又砸,當下他只能懷着滿腔怒火狠狠地坐下,陪着索羅斯一道看電視。
雖然索羅斯說是一分鐘,但電視裡的節目足足持續了半個小時,而且是關於一個無聊官司的,至少約瑟夫.劉易斯是這麼想的,以至於在整個觀看過程當中他至少了打了數個哈欠。
終於當鏡頭切換到別的節目時。約瑟夫.劉易斯纔有機會開口說話,“喬治,現在的情況和我們當初預料的可不一樣啊!”
這個時候。他的火氣總算消減了不少,這半個小時的靜坐讓他反思了很多,在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大錯誤之後,他的底氣不再像剛纔那樣足了。
“是啊,情況的確和我們想的不大一樣!”索羅斯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沒想到居然是這傢伙做空了貝爾斯登。上帝啊,我這一次居然在無意間幫了他一個大忙。”
通過電視,索羅斯已經得知了鍾石做空貝爾斯登的消息,在之前困惑他們的神秘空頭自此浮出了水面。只是這個結果讓索羅斯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費盡心思想要打垮的對手不僅安然無恙,竟然還藉助自己大賺了一筆。
這一次大好機會沒有將對方怎麼着。甚至連早就安排進去的內線也因此暴露了,索羅斯這一次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這讓他感到萬分沮喪,連剛剛在貝爾斯登上賺來巨大盈利所帶來的喜悅感也沖淡了不少。
“什麼?”劉易斯迷惑了,皺着眉頭攤開雙手不解地反問道,“喬治,你在幫誰的忙?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貝爾斯登完了,貝爾斯登崩潰了!你不是不知道吧?”
“我當然知道!”索羅斯回過神來,似笑非笑地看了劉易斯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確和我們預料的不一樣。但是約瑟夫,我也沒有完全預料到,貝爾斯登內部的財務狀況竟然是如此的糟糕,原本我還以爲他們過一段時間就能恢復元氣,但沒想到他們居然直接崩潰了,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說完之後,他給劉易斯一個聳肩無奈的反應,但是他微微上揚的嘴角和幾乎眯成一條縫的眼睛,卻是出賣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是的,在六十美元開始做空,到現在每股票面只值兩美元,這個收益能夠讓這個星球上任何一個投資者滿意,對,是任何一個投資者,索羅斯自然也不例外。
劉易斯狐疑地盯着索羅斯看了半晌,突然開口說道:“喬治,一切都在你的掌控當中,對吧?”不等索羅斯反駁,他自己就認定了這個推論,自顧自地說道:“一定是這樣,這些消息都是你們散佈出去的,然後全世界的投資者都急着從貝爾斯登那裡撤走資金,同時不再和他們有生意上的來往。在市場上拆借不到資金,自身現金又不斷流失的情況下,貝爾斯登肯定支撐不了多久。我明白了,我全部明白了,你們從頭到尾都不止是想着做空貝爾斯登那麼簡單,你們就是想要讓它死,讓它徹底完蛋,對嗎?”
索羅斯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高高在上地看了劉易斯一眼,隨後就端起咖啡慢慢品嚐起來。
看到索羅斯這幅做派。劉易斯哪裡還不明白,他痛苦地抱着頭,不住地呻吟道:“主啊。我怎麼會這麼愚蠢,會聽信你這個傢伙的話?哦。主啊,這實在太難以置信了,我真是個十足的笨蛋。”
“放輕鬆點,約瑟夫,現在你不是沒有機會挽回損失的!”索羅斯笑眯眯地看着劉易斯,輕輕地搖了搖頭,隨後看似大發善心地指點道,“你知道不知道。現在兩美元每股的這個價格讓很多人都很不滿意啊?”
“那又怎麼樣?”一聽到可能挽回損失,劉易斯自然是精神一振,不過聽到索羅斯的話後,他又泄了氣,如今的貝爾斯登的交易已經是鐵一般的事實,自己再怎麼做也是於事無補,“難道還能挽回我的虧損嗎?能夠讓股價重新回到100美元嗎?”
“這當然是不能的!”索羅斯瞪着劉易斯,滿臉的不可思議,不過隨即他就笑了笑,緩緩地說道。“你的這個要求誰都做不到。但是以你大股東的身份,如果能夠在媒體或者監管部門進行過遊說控訴,逼迫摩根大通能夠擡高報價的話。說不定能將你手頭上的股票賣出高一點的價格,這就是我所謂的挽回損失。當然,你不可能指望摩根大通在這個時候以市價收購。”
“據我所知,現在關於摩根大通趁火打劫的聲音並不小,而且這樁生意又牽扯到了聯儲,爲了避免損失說不定聯儲還會暗地裡給摩根大通施加壓力。所以在這種時候,有個人站出來出聲就顯得非常重要。你覺得呢,約瑟夫?考慮一下吧!”
索羅斯說完之後,就不再看劉易斯。自顧自地品着咖啡。他呼吸平緩,神情淡然。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態。
事實上他所說的這一切完全是在拆他自己做空的老底,因爲如果摩根大通提高了報價。意味着他們做空平倉的價位也提高,這種情況就意味着他們的收益受損,而索羅斯絕對不會這麼好心。
約瑟夫.劉易斯沒有出聲,他低着頭在思量着索羅斯所說的這一切的可能性,事實上在來之前,他也曾蒐集了關於貝爾斯登被收購的全部細節,自然知道很多貝爾斯登的小股東對這樣的低價收購相當不滿,只不過他們的份額太少,所以只能捏着鼻子忍受。而如果自己以第一大個人股東的身份在這個時候站出來,說不定真的能夠一呼百應,讓摩根大通方面擡高報價。
當然,無論怎麼樣,這樁收購是不可能撤銷了。
“我覺得這個方法不錯,或許我會去試試,不過在此之前,我有一個條件。”劉易斯冷笑着說道,“不管你們的組織是怎麼樣的,不管你們下一個目標是什麼,但我有一個條件,即我要加入!”
原本老神在在的索羅斯頓時愣住了,臉上微笑的表情也瞬間呆滯了起來,不過下一刻他就輕咳一聲,故作不解地問道:“什麼?約瑟夫,你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拜託,喬治,別把我當做一個傻瓜,好嗎?”劉易斯一拍大腿,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如果不是你從我手中借入股票,如果不是我知道了最後一筆資金逃走來自對衝基金,如果你剛纔不告訴我擡高報價的方案,我真的還不能確定你們是一個團伙,而這個團伙在背後策劃了貝爾斯登崩潰的整個過程。我說得沒有錯吧,喬治?”
“哦?”索羅斯慢騰騰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擡起頭重新打量了一番劉易斯,表情凝重而莊重,眼神凌厲又無情,這一刻的索羅斯纔是他的真正面目,“約瑟夫,我真沒有想到,你居然知道這麼多。好吧,現在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這很簡單!”對於突然變了一個人的索羅斯,劉易斯並沒有感到太大的壓力,相反心中還有些竊喜,他知道對方終於開始正式地和自己交底了,當下認真地回答道,“擡高報價自然會提高你平倉的價位,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你來鼓勵我去進行,本身就非常不合理,不是嗎?”
“所以這件事你還是在利用我,我認爲最大的可能就是,趁着我在這邊造勢,你乘機以低價,或許就是比兩美元高一點的價格去收購流通籌碼,藉機平倉。即便我出頭並沒有擡高摩根大通的收購價格,但只要有這個輿論,股東就會有期待,而你們就有足夠的時機來平倉了,對嗎?”
“如果說上面的還不足以打動你,索羅斯先生,那麼我還有另外一個籌碼,如果我將這一切說出去,你覺得會怎麼樣?”
劉易斯的這句話剛說出口,索羅斯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下一刻他就站起身來,朝着劉易斯伸出手臂,正色說道:“恭喜你,劉易斯先生,你現在是我們的一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