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揚真人的回答,並沒有讓大家感覺到沮喪,反而是一喜:有章法就好。
在白礫灘的諸多勢力裡,沒有誰以爲馮君做事會絕對不偏心——已經沒人能約束他了。
大家想的只是,適當的偏心是人之常情,不要太過分就好了。
現在整個白礫灘,金烏門是佔了上風,不過這真的無所謂,只要有章法,誰家頭頂還沒個上門?上門會出來主持公道的。
散會之後,曉冬真人和素淼真人忍不住嘀咕兩句,“可惜了,來的這幾個太虛下派的修者,都是打探風聲的,沒誰是想着真要抱丹,要不然能省一筆。”
事實上,太清派得了頤玦的授意,已經向部分下派傳出了風聲,不過尷尬的是,很多下派不相信昆浩能出現抱丹的同道氣場——你們那個窮酸界域,一年能有三個抱丹的嗎?
同道氣場只是尚未證實的理論,但是也有一些具體的數據支持,那就是……這種氣場最多能維持半年,如果沒有後續的抱丹者,氣場會消散掉。
玄黃門興旺的時候,一度出現過同道氣場,短短五六十年,爆出了四百餘名金丹,後來氣場減弱,玄黃門及時發現了不妥,放開了限制,允許其他門的修者借地抱丹。
但是其他六門也不是沒有脾氣的,我們想借用的時候你不給借用,現在請我們去?對不住了……不去!
對玄黃門來說,五六十年裡,爆出四百多金丹,那真的是把潛力全用盡了,連下派的潛力都榨乾了,再找馬上能抱丹的苗子都不好找了,於是那個氣場最終消失了。
事實上,合適抱丹的人並不止四百多,有近九百人,其他人……都失敗了而已。
失敗的人,會影響氣場——原本是一直上升的勢頭,猛地來點負能量,後果不需要解釋。
反正這個最著名的同道氣場消失之後,七門也嘗試過重建同道氣場,然後才發現,不是一年裡能抱丹七八個,就一定能出現同道氣場——這個現象的產生,有相當的不確定性。
但是話說回來,一旦產生了,每年有三四個金丹抱丹成功,基本上能維持下來這個氣場,當然,這也不是一定的,關鍵的前提是……一定不要連續有人抱丹失敗,否則太毀氣場了。
這些教訓都是從經驗中總結出來的,所以同道氣場很罕見,而且維持也非常不易。
太虛門下派不相信太清能有同道氣場,原因也在這裡了——昆浩一年纔有幾個抱丹的?
更有甚者,找到了另外兩家太清——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太虛門下面一共三個太清派,而昆浩的太清排名末尾。
反正現在的太清別院裡,一共三個外域的修者,一個出塵八層,兩個金丹初階,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滿足抱丹要求——這不是瞎折騰嗎?
季不勝也在和不醉執掌商量,“咱們先顧自己,還是要彙報玄黃上門?”
“爲什麼是玄黃上門?”不醉執掌表示,自己很不理解,“不能是知行道嗎?”
相較四派,五臺的上門就太複雜了,以天心臺爲例,不但有玄黃門的因素,也有十八道之一知行道的理念。
“知行道……比金烏門要差點吧?”不勝真人很無奈地一攤雙手。
就在此刻,兩人眼中掠過一道驚異的目光,身子齊齊地竄出房間,擡眼駭然地望向天空。
緊接着,周圍的空間微微一震,震動不是特別劇烈,但是非常地雄渾,給人的感覺是,彷彿整個昆浩位面都震動了一下。
然後天空中出現一棵虛幻的大樹,這棵樹有多大?覆蓋了整個的天空,而且似乎看不到邊際,樹影很淡,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
但是感知到這種情況的人很多,空間的微震其實是一種感覺,煉氣期基本上不可能感知得到,出塵期的話,中階之上感知力敏銳的,可能感覺得到。
然而此刻的白礫灘,出塵中階之上的修者,真的不要太多,曲澗磊甚至都跟馮君感嘆過,“你白礫灘的場面,簡直……其實比赤鳳派都大了啊。”
現在的白礫灘除了這七大勢力,還有天通、松柏峰、祈煜三家,更有秘境家族公羊和澹臺,每家十個出塵中階就一百多了,而七大勢力和兩個秘境家族來的出塵中階遠超十個。
近兩百個出塵中階,出塵高階將近一百,金丹真人都有二十多個,這樣的高端修者,還真的超過了赤鳳派。
現在也是,三百多人都感覺到了天上的樹影,紛紛走出來觀看,一臉的茫然。
頤玦真仙也被驚動了,她走出行在,看一眼天空,冷哼一聲,“滾!”
“靈植氣息?”空中傳來一聲冷哼,根本感覺不到聲音的來源,彷彿是無處不在一般,“既然不是靈木道的,我饒你一次……把那個殺了我家小輩的傢伙交出來。”
馮君怔了一怔,側頭看一眼頤玦真仙,“這是……元嬰幾層?”
頤玦真仙面無表情地回答,“元嬰七八層吧,感覺不到九層……不過只是投影了化身過來,應該是元嬰中階的戰力,我不在乎它,可惜找不到它的本體。”
馮君想一想,側頭試探着發問,“你是紅木精的長輩?”
“我不知道你是使用什麼卑鄙手段害了我的後輩,”那巨大的樹影冷冷地表示,“我只告訴你一點……你抵賴不了的。”
“我也沒想抵賴,”馮君估計是土靈泄露了根腳,所以他不想讓對方說下去,“它想殺我,我當然不能坐以待斃……”
“它要殺你,你就該被它殺!”元嬰樹妖根本不講理,然後空間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頤玦真仙擡起蔥白的玉手遙遙一擊,正是兩百里外牽引靈脈的方向。
整個空間根本沒有什麼氣流或者響動,只是又顫了一顫。
不過能感知到樹影存在的修者,大多能感受到,在某個不知名的空間,出現了巨大的衝擊,只是沒有波及到昆浩位面。
馮君的空間感比一般人還要強一些,他的眉頭微微一皺,“夾層空間?”
緊接着,天空中巨大的樹影變得扭曲了起來,好一陣才恢復正常,然後傳來了元嬰樹妖憤怒的吼聲,“女人,你是一定要跟我作對了?”
它剛纔的出手只是試探,看對面的元嬰高階維護馮君的意願有多強,所以它的目標是抓走那隻正在忙碌的土靈。
哪知它一出手,就被頤玦真仙感知到了,於是毫不猶豫地一掌拍了過去。
元嬰樹妖吃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虧,但是它依舊不怕這女人。
它的邏輯是——我若是本體前來,你肯定不是我的對手,所以它的言語仍然那麼傲慢。
頤玦真仙何曾見過這麼狂妄的主兒?大怒之下,她都顧不得考慮這是馮君的事情了,冷哼一聲,她直接喧賓奪主,“小妖,敢問你本體何在?誅殺你的化身……我不屑爲之。”
樹妖終於反應了過來,“你居然不怕我?我告訴你本體所在又何妨,你敢來嗎?”
“你只管說,”頤玦真仙傲然回答,“我是靈植道頤玦,我若不敢去,你只管昭告天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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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你?”那樹妖又是一怔,它在樹妖之中相當強橫,所以口氣很大,但是這個名字它是真的聽說過,似乎是“不弱於”它的存在。
於是它不滿地哼一聲,“若不是這該死的界域之力,現在就跟你分個高下!”
“無妨,”頤玦真仙淡淡地發話,“你說個地方,我現在就趕去,不要在這下界逞威風。”
“你想得倒多,樹嬰的本體,是能讓你知道的嗎?”元嬰樹妖冷笑一聲,樹妖成精,就算是擺脫了不能移動的困境,但是移動起來依舊不是特別方便,
尤其是樹妖對生長環境有要求,找到一個合適發育的地方並不容易。
當然,若是能到了合體期,樹木的精怪就可以橫渡虛空,那時候纔是一點都不受約束了。
不過下一刻,它輕咦了一聲,“靈植道頤玦……那個思甘霖的小傢伙?”
要不都說“木頭木腦”,樹木成精,腦袋瓜就是不好用,它的腦子裡有這個信息,居然現在才反應過來。
但是頤玦真仙不喜歡它說的“小傢伙”三個字,只是冷哼一聲,“你想試一試嗎?”
元嬰樹妖知道她是創造思甘霖的人之後,態度好轉了不少,沒計較這些,“既然是這樣,思甘霖之法,造福我靈植靈木,我也不跟你計較了……你一定要護着這金丹初階嗎?”
“我創造思甘霖,是我想這麼做,不用你領這個情,”頤玦真仙真的是氣場十足,根本不在意對方的態度,“至於說護着他……我在的地方,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元嬰樹妖似乎是認定,對方也許比自己強一點,態度更好了一點,“你承認與否,那是你的事,看在思甘霖創造者的面子上,我不跟他計較了,但是我族人的屍身……要還回來。”
頤玦真仙給人的感覺是目無餘子,但是事實上,她還是個願意講道理的人。
她側頭看向馮君,“這要看馮山主的意思了。”
馮君搖搖頭,淡淡地發話,“想都別想,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