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都這麼指名道姓了,紫閒就算想裝死都裝不下去了,“沒想到你也變得這麼討厭了。”
頓了一頓,他才又表示,“那拿我的名額來引薦吧。”
“你沒有聽到剛纔的規則嗎?”千重冷笑一聲,“一個勢力只能有一個真尊。”
一個真尊又只能介紹一個元嬰,這都是剛纔說好的,所以壬屠纔會乾脆地拒絕關星宇。
至於莒家真尊引薦了外姓的顏家真仙,那時馮君還沒有定下規矩來,也就只能認了。
事實上,莒家能有真尊一開始就參與論道,還是因爲得了顏家的推薦,否則莒家就算得到消息聞風趕來,那也是後面的事了,來得越晚,收穫自然就越小。
而且莒家跟白礫灘的關係一般,真尊趕到之後,如何操作才能參與論道,這也是問題。
所以這兩家之間人情往來誰賺誰賠,真沒辦法計較,莒家的真尊眼又不瞎,早看到了馮君對顏家的態度,他要再耿耿於懷的話,那就不僅僅是得罪姻親了,嚴格說是不會做人。
不過千重這麼說,紫閒反而認死理了,“太虛來的只有壬屠一個真尊,我又不是真尊。”
“馮山主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姬家的真尊出聲了,“論道的只能有一個,前輩你一直沒有露面,根本就不算論道者,只是……只是我們也不好冒犯前輩。”
這話還真的實在,如果不是大家忌憚對方的實力,估計出手也沒啥用,沒準早就攆人了。
宗門修者也許還不至於直接攆人,家族勢力絕對不會答應,奈何紫閒的修爲太高了,出手註定無功而返,所以大家纔會捏着鼻子接受了這個現狀。
就連馮君也是這樣,他若是底牌盡出,倒是起碼能重創紫閒,不過這種事……何必呢?
大多數的前輩,難免有點古怪愛好,只要不是太過分,大家也無意冒犯。
他說得有理有據,但是紫閒是活了上萬年的老妖怪,雖然他很少算計別人,但那是他沒興趣琢磨,而不是說他真的不懂人情世故。
他還會強詞奪理呢,“這是我太虛的地盤,我在周圍活動一下不行嗎?”
“論道我聽了,那又怎麼樣?又不是光聽沒說,我也說了自己的認知……不算參與嗎?”
千重一聽就不幹了,“既然是你太虛的地盤,那太虛還有真尊呢,都喊過來聽吧。”
紫閒卻是不跟她較真,而是直接問馮君,“馮山主,我能介紹個人進來旁聽不?”
“不能,”馮君很乾脆地回答,“我都不希望你旁聽,因爲你實在太鬧騰了。”
“嗯?”紫閒真君真沒有想到,馮君居然敢這麼說話,在他的印象中,小傢伙確實頭鐵,但說話還不至於這麼刺耳——你搞清楚自己是在跟誰說話嗎?
現場這麼多真尊,基本都出自大勢力,這種場合裡,紫閒哪怕是隻是爲了太虛的名聲,也不可能不計較,他冷冷地表示,“我知道馮山主師門長輩多,你跟哪個長輩敢這麼說話?”
“想當我的長輩,前輩你還差點,”馮君的聲音在瞬間就變冷,“我在太虛好友不少,也尊重前輩的身份,所以一直在忍讓,但我真的不是怕你,只是不喜歡麻煩。”
“呀,小傢伙惱了嗎?”紫閒真君怪笑一聲,他其實從來沒有想過要招惹馮君,但是這種場合下——他也是要臉的,“可是你冒犯上位者了,這麼多人都能作證!”
“那就冒犯吧,”馮君實在膩外到不行了,“勞煩前輩出手把我擒下,治我的罪吧。”
擒下你……當我不想嗎?以紫閒的傲氣,確實有點受不了這個小金丹的脾氣,可是讓他出手,那真的不可能。
他看了一眼壬屠,發現壬屠沒啥反應,知道這個徒孫指望不上了,於是冷哼一聲,“我不會擒下你,把你師門長輩喊過來吧,我自跟他說話!”
大能都是有脾氣的,紫閒自然有紫閒的擔當,你馮君牛是吧?但是我不會大欺小,把你的靠山叫出來吧,我寧肯跟他做一場,輸了也就輸了,左右不過是個丟人。
正經是等我欺負你之後,等你的靠山趕過來爆錘我,那纔是真的丟人!
紫閒的脾氣一直就不是很好,但也有自己的底線,經過了上萬年,他多少學會了一些收斂,但是現在這麼多真尊看着,連徒孫都不冒頭了,他想不強硬都不可能啊。
馮君怔了一怔,然後笑了起來,“前輩您跟我說話就好了。”
然後他擡頭看一眼,衝着一個方向勾了一下,“九靈元祖……您也下來吧。”
關星宇的臉色在瞬間變得刷白——你知道九靈師祖跟着來了?
千重聞言,也是微微一怔,“陣道的九靈前輩……他也來了?”
如果沒有她這句話的話,很多人是被矇在鼓裡的,因爲整個天琴,叫九靈的太多了——當然,或許是“九嶺”“九凌”“久菱”“究靈”,反正是音同字不同吧。
當然,元祖就很少了,但是馮君能點出“陣道”兩個字,大家第一時間就能對上號。
真尊們都沒有說話,臉上也沒什麼表情,但是與此同時,空中的神念四下亂飛,居然還出現了不止一次撞車,電磁污染的現象十分嚴重,可想這些真尊有多震驚了。
紫閒愣了一下,他的歲數比九靈還稍微小一點,而且這個名稱,有多久都沒有聽說過了?所以錯愕之後,是第二重錯愕,“九靈道兄……元祖了?”
“馮小友,又見面了,”九靈躲不開了,他是有羞恥心的,要不然此前也不會一直不見馮君了,但是心裡的糾結歸心裡,場面上還得做人呢不是?
他也不露面,同樣是只降下了神念,“你們論道只限於真尊,我覺得沒必要參與,有事?”
“倒也沒啥大事,”馮君笑一笑,“紫閒真君想請我師門長輩來,我覺得他不一定能請得動,所以想請元祖做個見證。”
請我作見證?你倒是臉大!九靈是要面子的,心裡的計較是心裡的,但是表面的文章一定要做出來,“要我見證什麼?莫非你還想跟紫閒道友做一場?”
“他跟我做一場?”紫閒真君明顯有點訝異,他心裡非常清楚,馮君知道他有多麼難惹,只是他也知道馮君不好招惹就是了。
現在挑釁上門,這個……就不能忍了,哪怕他知道,馮君身上的底牌很多。
說到底,師門長輩留下來的底牌,是給你救急痛的,不是讓你顯擺用的。
就算馮君你身上底牌再多,能隨便用嗎?
然而,紫閒真君終究是多少年的修者了,下一刻,他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於是放出了神念,“九靈道兄你等一等,他可能惦記着把咱倆一波都帶走。”
“你說啥?”九靈元祖沒有聽懂,直接就愣住了,“什麼叫一波都帶走?”
“就是他的攻擊底牌不多,但是足夠強大,”紫閒確實性格有缺陷,但是他的智商又沒有缺陷,“恐怕他是想同時攻擊你我二人。”
“同時攻擊你我?”九靈不屑地冷笑一聲,他覺得這個猜測太荒唐了——我跟馮君可是無冤無仇,“你想挑動我跟他對抗嗎?沒想到多少年不見,你也學會玩陰招了。”
“陰招?”紫閒真君也冷笑一聲,“你人都來了,藏得這麼嚴實,他會認爲這算友善嗎?”
九靈元祖頓時語塞,他一直覺得自己只是不好意思出面,對方應該能理解纔對。
沒錯,大能人物就有這麼自信,也習慣如此行事了——我做了什麼,並不需要向你解釋,你要是不懂,自己慢慢琢磨去!等想通了就好了。
其實這種特權思想,在智慧生命的社會裡普遍存在,並不僅僅體現在天琴修者中。
就像在地球,大人物也不屑向小人物解釋自己的想法——你們還不夠資格讓我解釋。
但是紫閒這麼一說,九靈才反應過來一個問題:馮君是小人物,但是他的靠山可不小。
上一次他不見對方,還可以說是在穩固境界——反正又沒差了靈石,其實給得更多!
但對方來頭很大的話,終究是個不太禮貌的行爲,這次他悄然來旁聽,也是想下意識地忽略上一次的不禮貌,只要沒見到人,自己就不會尷尬。
然而這一次,馮君直接點名了,九靈當然就有點惱火,但同時他也有些隱隱的疑惑:這小傢伙是對我有意見嗎?
一開始他還以爲是錯覺,但是聽到紫閒的話,他終於反應過來了其中的邏輯!
小傢伙還真的有可能生氣了,因爲這是第二次不禮貌行爲了!
說到底,還是大能做得太久了,雖然心裡知道不能忽視馮君,但是有些心態真的一下扭轉不過來,如果面對的是渡劫期,都不用別人提醒,他絕對不會欠缺任何禮數。
不管怎麼說,紫閒既然如此提醒,九靈心裡就是一揪。
真君的神念溝通快逾閃電,與此同時,馮君的聲音響起,“我師門留了手段在我身上,既然有人質疑,那我正好請教一二!”
下一刻,冰原板塊上寂靜得可怕,只有呼嘯的風聲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