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說的其實沒錯,服務行業,純粹的國資就搞不好。
但是馮君是鐵了心,不跟國資合作,不過面對着和藹可親的雲園柱石,他也不好說國資的壞話,所以他婉轉地表示——我看不上這點小錢。
這個答案怎麼說呢?其實是胡長慶想得到的,小夥子大學畢業三年多,身家十幾個億,眼光怎麼可能侷限在這小小的雲園?
又聊了幾句,張採歆那邊衝好茶了,倒了一圈。
胡老看她一眼,微微頷首,老爺子七十多了,但是這種級別的美女,也沒見過幾個。
“這是採歆,”晁總笑着發話,她是跟着哥哥一塊來的,而她的記性,相當不錯。
張採歆微微一笑,放下茶壺,自己端起一盞茶來,一飲而盡。
——這就是再明顯不過的示意了:我是以朋友的身份沖茶的,不是茶藝師。
晁穎又看一眼楊玉欣,“這是楊主任,京城的……目前在給馮總幫忙。”
事實上,馮君上次帶了那麼多美女,她也就記住了異域風情的採歆,以及京城楊主任。
胡老微微點頭,也沒特別關注楊主任,而是好奇地發問,“小馮你發展得這麼好……是在做什麼買賣?”
馮君的起家,對大多數人來說是個謎,說什麼的都有——信息社會了,隨便一個人都知道,第一桶金裡,往往是有原罪的。
問題在於,馮君現在的主業,都沒幾個人能說清楚的。
“玉石買賣,”馮君笑着回答,“不過不久的將來,也可能搞一些保健品之類的。”
“保健品好,”胡長慶點點頭,他這個歲數,正是需要保健品的年紀。
所以他對保健品行業,有相當的瞭解,“咱國家的保健品產業,還有很大的空白,不過嘛……別搞那些虛頭巴腦的保健品,還是要搞一些貨真價實的東西。”
晁剛聽到這裡,馬上湊趣地發話,“胡老,小馮也做實業,最近就在雲園製造一種機器,而且是對外出口。”
對外出口……馮君端起一盞熱茶,一飲而盡,然後臉部抽搐兩下,好像是被茶燙到了。
“是嗎?”胡長慶聽得大奇,“工業興邦,這可是好事兒……出口到哪裡?”
馮君無奈地看着晁剛,那眼神裡分明寫着“我怎麼不知道”?
“好像……”晁市長猶豫一下,他也只是聽人說了一嘴,知道那是馮君的另一個產業,“好像是第三世界國家……小馮,出口到哪裡?”
“我也不知道,”馮君笑着回答,“別人幫我代賣,我只管生產,這個事兒不要再提了。”
“只是第三世界國家啊,”胡長慶不無遺憾地咂巴一下嘴巴。
其實以雲園的工業基礎,能出口到第三世界國家就不錯了,如果提前二十年,那是能亮瞎人眼的政績,不像現在成了世界工廠,華夏的東西全世界隨便賣,外匯多到去買外國國債。
不過胡老馬上就生出了另一個想法——這是保密的訂單?
然後他又想起一件事來,“聽說你有古家的門路?”
馮君聽得直翻白眼,好我的胡老,說好的矜持呢?這話就這麼問出來啦?
不過憑良心說,他還是喜歡這種直接的交涉,當面鑼對面鼓,不要繞那麼多圈子。
所以他散一圈煙,藉着點菸的功夫,有意無意地瞥楊玉欣一眼。
他最近是感覺到了,楊玉欣在人際交往方面,應對非常得體,他自愧不如。
殊不料,他這非常隱秘的一眼,結結實實地落進了胡老和晁市長眼裡。
這倆眼裡,怎麼可能揉沙子?
楊玉欣倒是有擔當——大不了不承包這裡,去京城玩承包嘛。
所以她很坦然地發問,“胡老你找古家的門路,是有什麼事?”
她是有這樣的底氣——你敢直接打聽,我就敢直接問,找我家要做什麼?
胡長慶剛纔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但是他心裡早就記住了兩個關鍵詞——京城,主任。
所以他也沒表現出意外,只是笑着發問,“楊主任跟古家,是……”
楊玉欣回答得非常乾脆,“我姓楊,我孩子姓古。”
古家的媳婦!胡老秒懂,然後微微一笑,“也沒想做什麼,上次楊主任來,我得到消息晚了,沒有盡地主之誼,感覺有點失禮。”
他臉上帶笑,心裡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古家的媳婦,怎麼會跟這小傢伙走到一塊?
身爲活了七十多歲的老人,他根本不相信,成年男女之間會存在單純的友誼,古家的媳婦風韻猶存,馮君年輕帥氣,兩人之間的關係可能那麼單純嗎?
但是看到楊主任一副“唯馮君馬首是瞻”的樣子,明顯處在下風,他心裡忍不住暗暗揣測——這小子是怎麼做到的?
楊玉欣的回答很得體,她微微一笑,“談不上失禮,我也就是跟着過來玩一圈。”
玩一圈……你會請出雲園現在的一號來撐場子嗎?別是你被玩得神魂顛倒了吧?
胡老的心裡好奇,索性又來一把神操作,“楊主任和小馮……是怎麼認識的?”
說實話,這種問題,也就是他倚老賣老敢問出來,晁穎和晁剛都忍不住交換個眼神——胡老這操作,咱真的是學不來。
楊玉欣的回答更乾脆,她衝胡老微微一笑,“呵呵……”
你不說,那我就不問了唄,胡老這年紀,差不多啥都看開了,他纔不會在意對方的無視,而是饒有興致地問出了另一個問題,“小馮承包了山地的話,楊主任會常來嗎?”
這個問題,楊玉欣還真不敢亂說,她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馮君給父母準備的療養地,絕對不會比洛華莊園差,洛華莊園有兩塊神奇的地方,朝陽不可能一塊都沒有吧?
她當然想常來了,但是沒得馮君允許,她只能側頭看他一眼。
這一眼,逃不過三個老江湖的眼,胡老忍不住生出一種古怪的聯想:嫪毐……再世?
馮君可是受不了他們三個的古怪眼神,他輕咳一聲,“這個呢……楊主任的事兒也比較多,回頭再說好了。”
楊玉欣不想擠兌馮大師,但是聽他這麼說,還是忍不住說一聲,“我是配合馮總工作的,朝陽的事情如果能順利一點,馮總也會經常回老家看看的。”
她沒提自己,但又好像做出了什麼暗示,反正虛虛實實說話的技巧,她從來不缺。
她也不怕馮君爲此而惱怒,畢竟她是在幫他施加壓力,不是嗎?
胡老笑一笑,側頭看一眼晁剛,“看來還是要抓緊時間了,小晁你記得多催一催。”
晁市長笑着點點頭,非常節儉地吐出兩個字,“好的。”
接下來又是閒聊的時間,胡老很認真地跟馮君談了一陣玉石,又談了談正在喝的大紅袍,談了半個小時之後,賓主盡歡,他起身告辭。
馮君三人也跟着離開了,說是送胡老,但是直接來到樓下,順手退房了。
他可不想讓老家人誤會,覺得自己是靠着出賣色相,才搭上古家的線兒。
兩撥人一下樓,賓館老總就湊了過來——他可是正經靠體制吃飯的。
馮君將他們送到後院的停車場,自己就告辭了,他的車在前院停着。
胡老也不着急走,而是側頭看一眼晁剛,“小晁怎麼看?”
晁市長想一想,最終搖搖頭,“這個……感覺楊主任很遷就他。”
你這不是廢話嗎?胡老看他一眼,又看一眼賓館老總,“他們什麼時候訂的房?”
老總馬上賠着笑臉回答,“兩個小時之前訂的,現在退房了……是專門等您的吧?”
胡長慶聞言點點頭,“小傢伙也不算完全不懂事。”
他年輕的時候,真是有點錙銖必較的性子,現在年紀大了,收斂了不少,但還是忍不住會爲這點小事斤斤計較。
起碼馮君專門開房間等他,讓他對圍觀的吃瓜羣衆有了交待——我雖然是上門看望,但小傢伙也很尊重我。
“查到了,”晁穎一臉興奮地走了過來,迫不及待地賣弄,“楊玉欣,那家的三兒媳婦……老三車禍死了。”
胡老和晁剛交換一下眼神,都是有些恍然:難怪!
但是晁穎有點看不起楊玉欣,老公死了就能胡來了嗎?所以她忍不住又說一句,“她是她,未必能代表那位吧?”
“你胡扯什麼呢?”晁剛沒好氣地瞪她一眼,然後看向賓館老總,“小張你這好奇心挺強啊。”
張總正豎着耳朵悄悄地偷聽呢,見狀只能乾笑一聲,“我去給領導們拿水。”
見他離開,晁市長才出聲教育妹妹,“你以爲光憑她,從市wei請得動那艘‘一帆風順’嗎?”
晁穎頓時反應過來了:古家老三的遺孀,可能在京城還有點影響力,想指揮下面的地方諸侯,十有八九得靠古老大的面子。
可是反應過來之後,她越發地不解了,“那這又是什麼意思?難道馮君跟古家的關係,不在這個楊主任身上?”
就在這時,胡老哈哈一笑,“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不過,咱們先辦好自己的事……雲園的建設,也需要加把勁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