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智不想拿麾下軍漢的命去填這寨牆,也就不需要這些沉重的長梯,自然把長梯扔在一邊。
此時的鄭智哪裡管後面那高太尉懷疑七七八八的事情,到得寨前一百多步,令兵又是不斷來回奔忙。
六千多大軍止住了腳步,許多軍漢開始把肩膀上的木頭放了下來,有老卒上前組裝。
片刻之後二三十具牀弩就裝好放在了地上,然後老卒們慢慢墊高牀弩,調試着射擊仰角。
宋江站在牆頭之上,又見到這般利器,腦中立馬浮現出這利器在祝家莊爆發出來的威力,心中一驚,忙喊道:“快放箭!”
吳用連忙伸手來攔:“公明哥哥,一百六七十步外,還射不到,稍後再放箭。”
宋江此時方纔回神,頗有些尷尬,準備說上一句話語。
話語未出,一道黑影從空中飛來,直奔衆多頭領聚集之處。
宋江嚇得連忙低頭躲在垛口之後,衆人皆是躲。
巨大的弩箭直飛而來,直插入後面寨樓的磚牆之上,便是磚牆,也被這弩箭射出一個大洞。
這一箭便是在鄭智身前的老胡試射而出,見得弩箭落點,老胡點點頭滿意道:“這般調試正好,便往上面射。”
左右幾個軍漢皆是點頭,連忙上前拉弓再上箭。等待之後強攻開始的萬箭齊發。
宋江在寨牆之後等得片刻,見箭矢就這一支,探出頭來往下看去,卻是這一探頭,遠遠發現了一個眼熟之人,連忙來問左右道:“你們看那人是不是秦明!”
宋江擡手去指,衆人皆去遠眺,左右看得幾番。
“好像不是,秦統制怎麼會出現在鄭智軍中。”
“似乎就是秦統制,那日秦統制被鄭智抓了去,顯是他投到了鄭智帳下。”
“胡說,那人哪裡是秦統制。”
“也不知是不是,不過看起來真有些像。”
衆說紛紜,百步之外,哪裡能看得詳細。卻是衆人不一之時,眼神慢慢都聚集到了不遠一語不發的黃信身上。
黃信何許人也?人送外號鎮三山,正是這秦明的徒弟,青州兵馬都監。黃信上梁山也是因爲師父秦明的勸說。
黃信見衆人都看向自己,更是低頭一言不發。
宋江連忙問道:“黃信兄弟,那人可是秦統制?”
黃信猶豫再三,更是加劇了衆人眼神中的疑惑。黃信面對如此多的疑問眼神,終究說上了一句:“似乎是吧!”
宋江哪裡聽得到前面的“似乎”,只聽見後面的“是吧”,宋江轉頭開口往外大喊:“秦明狗賊,我宋江待你不薄,你如何敢與狗官媾和,來與我梁山作對。”
遠處的秦明似乎聽見了有人喊自己,擡頭往牆頭之上看去,看得幾眼也不答話,心中仇恨也不表露,只是轉頭去看鄭智。此時的秦明腿傷早已痊癒,又是一員響噹噹的好漢。
一切準備妥當,鄭智一聲令下,衆人邁步往前,萬箭齊發,籠罩牆頭。
幾個頭領連忙把宋江晁蓋吳用連忙往低矮的城樓子進去躲避,衆多守城的漢子也是緊緊貼在垛口之後。
牀弩砸得城垛與城樓咚咚作響,鋒利的鐵箭簇更是直接扎進磚石裡面。
無數的箭雨拋射上高空,隨即以拋物線砸到寨牆之上,瞬間射倒無數嘍囉,滿地哀嚎。
鄭智看得左右百十親兵,開口大喊:“走!”
百十人往前飛奔,身後跟隨幾百西軍漢子與米氏軍漢,也是快步往前,一輪一輪的箭雨往城頭壓制。
宋江從城樓透過窗戶往外打量,見狀大喊:“反擊,快放箭反擊。”
衆多嘍囉拿起弓弩,起身反擊。
霎時間血花四濺,剛起身的無數嘍囉,大多弓弩還未射出便往後倒去,胸前插滿羽箭!
鄭智還在狂奔,看得面前零星飛向自己的羽箭,回頭大喊:“米真務,你想死不成。”
鄭智顯然是把面前飛來的零星羽箭怪罪到米真務身上,便是這米真務火力壓制的任務沒有完成好。
米真務聽得鄭智喊叫,更是大急,回頭用党項語狂喊幾句。後面跟着的兩三百米氏漢子更是賣力攢射,準頭十足。
也是鄭智心中難免還是有個親疏之分,開口怪罪也只怪米真務,而不是去怪同在後面攢射的西軍漢子。
弩炮巨箭砸得城牆之上碎末橫飛。鄭智已然就到了寨門之處。
宋江雖然看不懂城下百十號人衝上來是爲何,卻是也急忙大喊:“快,快砸,檑木滾石快砸!”
此時不論宋江怎麼呼喊,卻是這漫山遍野幾千強弩,幾十弩炮,就往這寨門左右傾瀉,即便不站起身子都會被羽箭射中,哪裡還會有人站起身子去還擊。
便是也沒人認爲百十號人到了寨門,短時間能能耐這厚重的大門如何。只等這密集的箭雨過後,自然也能收拾百十號在城下官兵。
鄭智便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用火藥來炸城門之人。
一個個火藥包被頭前就準備好的樹杈緊緊固定在寨門中間,八根長引線被鄭智捻成一股。
一切準備就緒,鄭智回頭大喊:“快跑,都快跑!”
軍漢們拔腿就跑,這些親兵軍漢倒是真見過這玩意的威力,一兩斤便能把校場炸出一個大洞的玩意。
看着眼前燃起了火星的引線,鄭智心中忽然有些暢快,似乎找到了某種失去多年的感覺。往後奔跑的鄭智臉上竟然還浮現了些笑意。
步伐也相當勤快的鄭智,跑得幾十步之後,已經滿臉是笑!
“轟隆!”一聲巨響!
火光大閃,黑眼沖天。鄭智已經飛撲在地!
親兵漢子紛紛回頭來找鄭智,鄭智卻是自己站了起來。
牛大上前問道:“官人,你還好吧?”
鄭智回頭看得一眼,那門洞哪裡還有寨門,已然通透到能看見寨子裡的山路了,哈哈大笑道:“他媽的,仗就應該這麼打!這才叫打仗!哈哈……”
牛大見鄭智哈哈大笑,自然也知鄭智沒事,忙又問道:“官人,咱們衝進去?”
“衝什麼衝,回頭!”說完鄭智回頭就走。
衆多軍漢面面相覷,哪裡見過這麼打仗的,這城門都開了卻是不往裡衝,即便心中疑惑,衆人也只得跟着鄭智往回飛奔。
城頭上梁山衆人皆被這一聲巨響嚇得發懵起來,便是宋江也被震得許久回不過神來。
終於有人大喊一句:“寨門破了!”
宋江聽得這一句大喊,竟然不顧還在攢射的箭雨,直接衝到階梯旁邊往下看去,見得滿地木屑,連忙又往階梯而下,口中還在大喊:“快下城頭,快!”
宋江此時都來不及驚嚇,只想用一切辦法阻擋鄭智進這梁山大寨。
遠處的高俅也被這一聲巨響嚇得一跳,再定睛一看,那門洞竟然都開了,高俅都有些敢不相信問道:“可是破了寨門?”
“太尉,寨門真的破了,被鄭相公……打破了。”韓韜都不知道用什麼詞彙來形容鄭智破門的手段,結巴一下說了一個“打”字。並非韓韜沒有見過火藥,卻是從沒有想過火藥還有這等威力。
高俅聽得韓韜確認的話語,又往前幾步左右看了看,回頭喊道:“快叫呼延灼過來,韓韜,你快領兵衝上去,呼延將軍隨後就到。上前叫鄭智撤兵回來!”
韓韜聽言,哪裡還能不懂,邁步就跑,功勞送到手上了,豈能不要。片刻之後,幾千韓韜麾下士卒便往寨門處狂涌而去。
呼延灼聽得高俅差人來喚,急忙到得面前,隨後也領兵往前衝去。
鄭智還站在寨牆一百多步之外,滄州兵也只是不斷攢射着。
後方皆是喊殺四起,無數官兵從山林之間往上蜂擁。片刻韓韜到得近前,開口與鄭智道:“鄭相公莫見怪,高太尉之命,讓相公領兵回撤!”
鄭智擺擺手示意韓韜快往前去,口中也笑道:“無妨,你且快去,再晚了宋江便把這寨門又堵上了。”
韓韜聽言,趕緊往前看得一眼,果真那門洞之處,已經被人搬來不少雜物。韓韜也不再與鄭智客氣,帶着士卒拔腿就跑。
鄭智呼喚來令兵,左右交代幾句撤退的軍令,便轉身回頭。
不得多久,高俅已在眼前,左右不過幾十個東京帶來的護衛。
鄭智前後左右看了看,沒有一緊,喊道:“老胡,快過來!”
老胡就在不遠,連忙奔到鄭智面前。
鄭智指着遠處一棵紅色葉子的小樹,開口道:“快射那棵紅色葉子的小樹!”
老胡不明所以,擡手拉弓就射,幾十步外,羽箭插入手臂粗細的樹幹之中。
鄭智點了點頭,又往前方高俅看去。
可見鄭智謹慎,射術這種憑感覺的技術,有時候也講究一個手感,叫老胡先射一箭,老胡精準射中,狀態正好。
“老胡,你可認得前面哪個是高俅高太尉?”鄭智開口問道。手也往前方指去。
老胡擡頭打量一番,點頭道:“自是認得,見過了幾次。前面中間那個穿紅色官服的,最是惹眼的那個便是高太尉。”
朱武聽得鄭智言語,自然知道鄭智要做什麼,一臉緊張看向鄭智。
鄭智又擡起手往前方指去,口中也有話語要說。
高俅卻是正在眺望遠方頭前,只想看到呼延灼與韓韜帶兵衝進梁山營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