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飛率領炮兵營來到城洞的時候,一千五百先登營已經搶佔了城樓,正在清理藏在牙道中的宋軍弩手。
看着眼前戰戰兢兢的難民們,岳飛問道:“是你等開的城門?”
一羣難民忙不迭的點頭。
義士啊!
岳飛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之色,柔聲問道:“誰是領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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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一衆難民四下看了看,藉着城洞內的火把,目光齊齊落在秦明身上。
順着衆人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名身着儺戲衣裳的人,戴着鬼神面具,靠坐在牆壁之上,肚子上還插着一根箭矢,鮮血浸溼了大片衣裳,一動不動,似乎沒了生息。
岳飛當即下令道:“快,送往軍營讓軍醫盡力醫治。”
親衛立刻一擁而上,將秦明擡往軍營。
見狀,一名難民嚥了口唾沫,壯着膽子說道:“軍爺,俺們實在餓得不行了,能否給口飯吃?”
這些難民一個個四五天沒飯吃了,都是靠樹皮草根充飢。
正是因爲活不下去了,纔會冒死一試。
“好!”
岳飛大手一揮,吩咐道:“來人,帶這羣義士去軍營用飯,吃飽爲止!”
開頑笑,一頓飯就能破個城,這買賣也太划算了。
若有可能的話,岳飛巴不得每回兒都是如此。
“多謝軍爺!”
“二郎爺爺保佑!”
聽到有飯吃,還能吃到飽,這些難民感動的熱淚盈眶,一個個跪地磕頭。
岳飛擺擺手,吩咐道:“快且去罷,馬上宋軍就來了,留在這裡危險。”
等待難民離去後,岳飛立刻開始吩咐麾下將士擺開軍陣。
別看他麾下目前只有五千多人,可只要進了城,宋軍就算有二十萬,他都有必勝的信心!
……
東城軍營的守將,原先是高熾。
這廝因貪墨糧草之事,被李綱下令給斬了,副指揮使也是將門子弟,被撤了職。
如今的指揮使,乃是种師道麾下裨將王彥。
得知城門被破後,立刻率兵前往阻擊,試圖奪回城門。
等他率領東城營一萬餘將士趕到朝陽門時,迎接他的,是五千擺開戰陣的青州軍。
青州軍這些時日,在城外憋壞了。
此刻見到宋軍,一個個露出獰笑。
黝黑的玄甲,在月色下散發出陣陣寒光,攝人的煞氣匯聚在一起,撲面而來。
王彥心中一驚,麾下一萬宋軍,更是面露畏懼之色。
“列陣!”
王彥高吼一聲。
夜間作戰,因視線受阻,只能依靠戰鼓和傳令兵傳達軍令,對於紀律性的要求很高。
在各個都頭、虞侯的指揮下,宋軍手忙腳亂的擺開陣型。
然而,雙方甫一交手,宋軍便瞬間崩潰了。
轟轟轟!
幾十門野戰炮一輪齊射,便有上千宋軍喪命。
見到這一幕,其餘宋軍頓時被嚇破了膽,丟盔棄甲,四散奔逃。
“穩住,穩住!”
“臨陣脫逃者,斬!”
王彥扯着嗓子高吼,卻起不到絲毫作用。
一時間,王彥心中升起一股無力感。
縱然有心殺賊,可麾下都是如此士卒,如何作戰?
“殺啊!!!”
宋軍潰敗之際,青州軍趁勢掩殺。
一時間,慘叫與哀嚎不斷交織,在夜空下回蕩。
城中百姓驚駭莫名,紛紛躲在家中,緊閉家門。
……
“鐺鐺鐺!”
“不好啦,青州賊殺進城啦!”
伴隨着一陣刺耳的敲鑼打鼓聲,青州軍殺進東京城的消息,瞬間傳遍了內城。
樊樓之中,正在磨豆漿的蔡鞗聽到這個消息,嚇得一個機靈,立馬拔出工具,嗖的一聲從牀榻上跳下來,拿起衣裳就往身上套。
倉惶穿上衣服,打開房門,只見整個樊樓已經亂成了一團。
不斷有人衝出房間,甚至有些男女連衣裳都來不及穿。
真個是環肥燕瘦,碩果累累。
但此刻,蔡鞗卻沒心思欣賞,光着腳一路跑出樊樓。
上了自家馬車後,他立刻吩咐道:“快快快,快回家!”
車伕語氣驚惶的問道:“老爺,回哪個家?”
“公主府!”
蔡鞗到底不傻,知道這會兒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公主府。
茂德帝姬乃是洵德帝姬的親姐姐,兩姐妹自幼親厚,真要論起來,韓楨還是茂德帝姬的妹夫,於情於理都會留些情面。
反倒是蔡府,才最危險。
內城的街道上,車馬匆匆,空氣之中瀰漫着一股恐慌的氣氛。
不多時,馬車來到了公主府。
蔡鞗跳下馬車,大力敲打着硃紅色的大門,口中喊道:“娘子,娘子,俺是你夫君呀,快且開門!”
公主府內。
一名侍女稟報道:“帝姬,駙馬爺在外敲門呢。”
趙福金語氣平淡道:“不必理會。”前幾日夜裡,蔡鞗的那句賤婢,讓趙福金的心徹底變得冰冷。
此時的蔡鞗,在她眼裡不過是個陌路人罷了。
既是陌路人,也就自然不會有情緒波動。
見侍女面帶惶恐,趙福金柔聲安慰道:“你等莫要怕,乖乖待在府裡,自會保伱平安。”
“奴婢告退!”
得了她的安慰,侍女心裡踏實多了。
卻說蔡鞗敲了好半晌,不見任何動靜,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娘子,娘子!”
“快開門啊娘子,俺知道錯了,娘子你就原諒俺罷。”
“娘子,俺對天發誓,往後再也不去青樓了。”
眼見大門久久不開,蔡鞗怒從心起,大罵道:“你這賤婢,速速快門,否則莫怪俺不客氣了!”
咯吱!
硃紅色的大門,從內打開。
蔡鞗心頭一喜,正要開口,四五根水火棍便當頭砸來。
“哎喲,莫打了,莫打了。”
蔡鞗被打的抱頭鼠竄,倉惶逃進馬車裡。
“哼!”
一名健婦冷哼道:“下次再敢來撒野,打斷你的狗腿!”
趙福金性子溫良賢淑,平裡日待她們極好,對這個駙馬爺的做派,早就看不慣了。
“快走!”
逃進馬車,蔡鞗捂着額頭傷口,趕忙吩咐道。
車伕也被嚇壞了,立刻駕駛馬車逃離公主府。
“老爺,咱們現在去哪?”
“去皇城!”
蔡鞗呲牙咧嘴的答道。
除開公主府之外,還算安全的地方就只剩下皇城了。
與他抱着同樣想法的官員,不在少數。
一輛輛馬車,從四面八方涌向皇城。
此刻,延福宮大殿內,早已擠滿了羣臣。
趙桓神情惶恐的坐在龍椅上,環顧一圈大殿後,問道:“李卿何在?”
吳敏上前一步,答道:“啓稟陛下,李相正在佈防內城!”
聞言,趙桓卻沒有絲毫安全感。
外城都破了,內城還守得住麼?
就在這時,張邦昌提議道:“陛下,眼下只是東城朝陽門被破,加之韓賊兵力不夠,不如趁機從西城突圍,南下與太上皇匯合!”
此話一出,立即引得不少人贊同。
蔡攸附和道:“張侍郎所言有理,皇城內還有一萬禁軍,趁夜出逃,韓賊未必能攔得住。”
他早就做好了準備,將金銀銅錢、玉石瑪瑙等財寶,溢價換成了青錢。
誰能想到,他那寬大的官袍裡,攜帶着八百餘萬貫的家資呢?
至於剩下的錢財和田產、商鋪,只能忍痛拋棄了。
李邦彥看着蔡攸,心中驚疑不定。
這狗東西定是揹着自己找到門路了!
蔡攸是甚麼德行,他還能不清楚?
要說李綱、孫傅這些人視錢財如糞土,李邦彥信,可若是說蔡攸能捨棄上千萬貫的家資,他把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蔡攸目不斜視,根本不看他。
見狀,李邦彥更加確定了,這廝肯定是得知了甚麼消息。
一時間,心中猶豫不決。
要知道,他與蔡攸當權這些年,可是撈了不少錢,就這麼扔掉,孑然一身去投奔太上皇,他實在捨不得。
孫傅駁斥道:“不妥,萬一韓賊在城外設有伏兵,一旦交戰,刀劍無眼,陛下若有差事,誰能擔待得起?”
張邦昌立刻閉嘴了,他擔不起這個責任。
蔡攸出聲道:“可城中如今缺煤少糧,內城又能堅守幾日呢?不如早做決斷,否則等到韓賊殺入皇城之時,爲時晚矣!”
“萬一陛下有差池,你蔡攸擔得起責麼?”
“難不成等着韓賊殺進來?”
就走還是留的問題,一衆朝臣吵得不可開交。
看着殿下不斷爭論的大臣後,趙桓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悲愴之意。
太上皇盤踞南方,朝中大臣各懷鬼胎,連唯一的親信耿南仲,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他這個皇帝,更像是一個傀儡,何曾有人問過他的想法?
這皇帝,當着還有甚麼意思?
念及此處,趙桓忽地笑了,雙手扶着龍椅站起身,徑直出了延福殿,只留下一衆面面相覷的朝臣。
見到這一幕,一衆朝臣紛紛閉上嘴。
陛下都走了,還吵個甚麼勁兒?
張邦昌惴惴不安道:“這……陛下是何意?”
蔡攸搖搖頭,面色茫然。
一羣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將目光落在耿南仲的身上。
吳敏沉吟道:“耿相公與陛下關係親厚,不如去問一問。”
“可。”
耿南仲點頭應道。
說罷,他匆匆邁步走向東宮。
來到東宮外,耿南仲吩咐道:“勞煩通報一聲,耿南仲求見陛下!”
值差的太監語氣冰冷道:“陛下說了,誰也不見!”
“這……”
耿南仲面色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