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死一般的沉靜!
時間彷彿停滯了一般!
牢房裡的人,最嚮往的是外面的自由,對此韓旭也不列外。可這一點在趙光義看來,絕不是讓韓旭歸心的最大‘誘’‘惑’。他知道趙匡胤只是在氣頭上關押了韓旭,而韓旭在趙匡胤心目中的地位卻從來未曾變過。或許不用一年半載,趙匡胤一道聖旨就能讓韓旭出獄。
所以,趙光義拋出了另外兩個極具‘誘’‘惑’的條件。
其一,以晉王的身份做媒,說服趙匡胤讓趙芸下嫁韓旭;其二,恢復韓旭的郡王爵位,甚至封賞更高的爵位。
對普通人來說,這兩個條件無論是哪一個,都可以說是夢寐以求的東西。做駙馬、封郡王,得其一者,人生足矣。
然而,擺在韓旭面前的卻是兩者皆可得!
比郡王更高的是什麼?那就只有親王。郡王封兩字,親王封一字,或許不久的將來“平西”郡王,會成爲大宋“韓”王……
若說韓旭不心動,那是不可能的!對官位爵位他可以不在乎,但若是趙芸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韓旭暗自深吸口氣,強壓住內心的‘波’動,莞爾一笑道:“晉王爺真是看得起在下,可韓某明白,這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不知殿下想讓韓某做什麼?”
趙光義笑眯眯的搖了搖頭,眼神中全是戲謔之‘色’,他當然不相信韓旭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見狀,韓旭聳了聳肩膀,灑然道:“倘若草民說不呢?”
聞聽此話,趙光義微微一愣,旋即恢復過來。
他面‘色’正常,表現得異乎尋常的冷靜。右手拿着茶杯,手指沿着杯口畫着圈圈,彷佛沒聽到韓旭的話一般。
“本王從小更隨着皇兄在軍營裡,歷經的大大小小陣仗沒有一百也有八十。衝過陣,殺過人,也流過血受過傷……但這一切都不算什麼,世道如此,功名利祿只有馬上搏得。”趙光義彷佛在自言自語,龐若無人的說着:“自打皇兄登基以來,我朝對外戰事頻頻,但本王卻再也未有指揮千軍萬馬的機會。每當見到那些得勝而歸的將軍們,本王表面上高高興興,而事實上本王卻心有不甘。作爲一名出身軍營的將軍,卻從未有過指揮大軍滅國,掃平四方的經歷,這對本王來說不得不算是個遺憾。”
將軍最大的心願當然是領兵數十萬,橫掃四方。趙光義第一次當着韓旭的面吐‘露’自己的心身。
先不說趙光義是否有此能力,也不說這些話又多少其他的目的。至少此時在韓旭看來,趙光義也倒有幾分血腥。
經歷過‘亂’世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本事。因爲能在‘亂’世活下來,這本事就是一種本事,更何況趙家兄弟還打下了一片江山。
韓旭說道:“如今天下大勢已定,或許皇上是擔心王爺的安危,這纔不讓王爺帶兵出征呢!”
趙光義饒有意味的看了韓旭一眼,頓時把韓旭看得尷尬不已。這話也就是說說,在他們這些朝廷高層人眼裡,這話只能騙騙三歲小孩。有哪個‘精’明的皇帝會在心不甘情不願的情況下,將重兵‘交’給自己的親弟弟呢?
接着,趙光義伸出一根手指,說道:“本王這輩子最佩服兩個半人。一個當然是皇兄,皇兄從普通的禁軍士卒成爲當今天下的主宰,大丈夫當如是!”
說罷,伸出第二根手指道:“第二個是趙大人,可以說皇兄的江山有一半是趙大人出謀劃策的結果!”
最後,趙光義伸出第三根手指,但卻又彎下去一半,眼帶笑意的看着韓旭,一字一頓道:“最後就是韓兄了!”
“我?”韓旭立即呆滯當場。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成了趙光義眼裡最佩服的人之一。
趙光義微笑着點了點頭,道:“當然,韓兄只能算是本王佩服的那半個人。識時務者爲俊傑,倘若韓兄能支持本王領兵出征,那韓兄就會成爲本王佩服的一個人。”
果然如此。
趙匡胤終於還是要對南唐動手了,而且來得如此之快。在南唐的使者剛剛回金陵之後,他就立刻起了對南唐動手的意思。
秋日是豐收的時節,但卻也是對外大規模用兵的好時候。一來,朝廷糧草充足;二來,長江進入枯水期,江南一帶也即將進入雨水匱乏的冬季。這些對中原北方兵來說,絕對是大大的利好。
可有一點讓韓旭想不明白,那就是昨個苗訓來看他的時候,卻絲毫未提及大宋對南唐的戰事。想到此,韓旭疑‘惑’道:“皇上宣佈了?”說着,見趙光義不說話,不禁笑道:“晉王殿下想多了,皇上或許就從未有過如此的打算。”
“韓兄就是韓兄……你也不必拐彎抹角的打聽!”趙光義瞬間就聽出了韓旭話中的打探之意,不過他並未直接回答,而是神神秘秘的笑了笑,說道:“本王只能說皇上已經下了決定,至於本王如何得知的?韓兄還不是不必知道得好。”
“那草民就不多問了。”韓旭知道趙光義已經說了不少,至於他是如何得知趙匡胤的決定的,顯然他也不會說出來。
想到趙光義的目的,韓旭不禁心裡發咻。得罪了趙光義不是件好事,可答應了趙光義更加不是件好事!趙光義向來鼠肚‘雞’腸,可沒有他哥哥趙匡胤的‘胸’懷。韓旭在朝堂上公然得罪趙匡胤,趙匡胤都沒殺他。但以他往日得罪趙光義的次數來看,說不定啥時候趙光義就會來個秋後算賬。
“草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韓旭突然開口說道。
“你說。”趙光義眉頭微皺。
“草民如今已不再朝堂之上,不知晉王殿下爲何會認爲草民的支持對殿下有用呢?”
“本王認爲有用那就是有用,韓兄只需點頭或者搖頭。”趙光義說道,語氣中似乎頗有不耐之意。
牢裡寂靜無聲,韓旭明白趙光義這是‘逼’迫着他做決定的時候。
……
時間不知不覺的流逝,趙光義面‘色’越來越難看,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今日他放下親王的臉面到此,並且苦口婆心的說了半天,但韓旭直到現在依舊沒有任何實質‘性’表示,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個侮辱。
正當他雙眼緊盯韓旭之時,卻見韓旭忽然間雙眼大亮,驚訝道:“皇上……”
“砰……”趙光義終於忍不住了,拍桌而起呵斥道:“韓旭,你欺人太甚……”他等了半天,最後卻等來韓旭看都不看他一眼的戲‘弄’。他已經得到了消息,皇帝是會前來開封府牢房,而前來的目的他也已經猜到。但皇帝絕不會今天前來,不然他趙光義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然而,此時身後傳來一陣笑聲,令趙光義瞬間渾身戰慄,‘毛’骨悚然。
“呵呵,皇弟爲何如此大的火氣?”
趙匡胤一身尋常服‘侍’,緩緩走了過來,頗有幾分微服‘私’訪的架勢。
他的身後跟着的正是當朝宰相趙普和御前‘侍’衛統領米信。
“草民見過皇上。”韓旭大喜,連忙拱手。此時的趙匡胤簡直就是他的及時雨,救命稻草。他從來沒像今日見到趙匡胤這般高興。
“臣弟……見過皇兄。”
趙光義臉‘色’蒼白,戰戰兢兢的行禮。他不知道趙匡胤何時來到的?不知道趙匡胤聽到了什麼?雖然他早已安排人在老外候着,可那些人或許只能攔住尋常的官員,但卻攔不住趙匡胤的到來。這是他今日最大的失算之處。
趙普在見到趙光義的那一刻,臉‘色’明顯一滯,但他掩飾得很好,而且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趙匡胤的身上,並未發現趙普的任何不妥。
瞧着趙光義蒼白的臉‘色’,以及額頭那隱隱直流的汗水,趙匡胤連忙上前一步,面帶擔憂道:“皇弟身體不適?”
韓旭忍不住心底偷樂。身體不適纔怪?趙光義這傢伙剛剛不知道有多威風呢!這完全是被你趙大老闆給嚇的!嘿嘿!
趙光義微微一愣,立馬道:“多謝皇兄關心。剛剛皇弟只是一時感到頭暈,見到皇兄就好了。”
“這牢房裡畢竟氣悶,想必晉王殿下呆久了不習慣。”趙普笑眯眯的上前‘插’話道。
“趙大人說得是,或許真是如此。”趙光義趕緊借坡下驢,面‘露’感‘激’的看了眼趙普。
趙匡胤扭頭四下看了看,牢房的光線確實不太好。雖然韓旭的牢房裝飾一新,而且是這裡最好的一間,可牢房畢竟是牢房,相比於外面的屋子,無論光線和空氣都是稍顯不足。
眼瞅着韓旭這間乾乾淨淨,空氣中還略帶着淡淡‘花’香的牢房,趙匡胤的臉‘色’冷了下去,說道:“皇弟,開封府的牢房都是這樣的嗎?”
此話說得平淡,可語氣中的不滿任何人都聽得出來。
這是明知故問,開封府的牢房若都是這樣的話,牢裡的犯人都會恨不得住一輩子。
趙光義唯唯若若,狠狠的瞪了眼韓旭。雖然這是韓旭的人搞的,可畢竟是在他的地頭上,沒有他這位開封府尹的默許,牢房怎麼可能被搞成客棧。
所幸的是,趙匡胤似乎並未有意在此事上深究,而是扭頭吩咐道:“米統領,你去外面守着,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來。”
說罷,趙匡胤大大咧咧的坐到一邊。
一張桌子,四人圍坐。
原本這牢房裡並沒有桌子、凳子這樣的“奢侈”品,這完全是韓旭平日裡和張龍,趙虎喝酒打屁的桌子。
此刻,這張桌上圍坐着大宋朝金字塔上頂尖的三位人物,當然還有一位打醬油的屁民。……--aahhh+26091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