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五章:難唸的經

冬去春來又過了一年,太陽照在大片大片的黃土地上,平凡中透露着莊稼人的艱難,沉重的生活並沒有因爲播下種子,而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人,依舊壓抑的活着,滿是老繭的雙手註定走不出這個平凡的世界。

一路上碰見扛着鋤頭的莊戶,楊凡都會笑着打招呼,弄得莊戶們往往會手足無措的不好意思,在他們的認知裡,和善的侯爺註定與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那個世界裡沒有壓彎腰的沉重,也沒有汗流浹背的貧窮。

拎着裝滿飯食的小籃子,楊凡穿過村裡的路,來到田地頭,看着漫山遍野鋤草的農戶,心裡有些惆悵又有些感慨,這個世道,不是所有的美好與公平都能實現,有這些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註定要平凡一生。

四處瞅了一圈,才發現田裡的老爹,大喊了一聲,“爹!”

楊仁義聽到喊聲,停下了鋤頭,擦了擦腦袋的汗,看見是兒子來了,臉色立即變了,“你這個娃真是不聽話,文曲星咋能下田嘛,趕快回去看看書,照看好你的媳婦。不然你娘又該怪俺了。”

楊凡挽起衣袖蹲下來,將籃子裡的飯菜拿了出來,笑嘻嘻的說道“您還是文曲星他爹呢,咋就能下地呢,是吧爹?”

“你個臭小子,小心回去讓你娘揍”嚇唬了一句兒子,楊仁義也就不再堅持,心裡也覺得兒子說的有道理,莊稼裡的娃娃,不能因爲出息了就忘了本。

給老爹倒上一大碗茶後,楊凡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掏出一個饅頭遞給老爹,“爹,您多吃點。不夠籃子裡還有。心裡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楊仁義接過饅頭,感慨了一句“多麼好的白麪饅頭啊,咱家以前只有過節的時候,才能吃上一口白麪饅頭,平時的時候都是喝稀飯的,這才幾年的光景啊,一切都變了,這個世道變得讓人陌生了許多。”搖搖頭,吃了一口饅頭,夾了一塊鹹菜條享受的嚼起來。

看着老爹吃的香甜,楊凡心裡滿滿的都是自豪,那段艱難的歲月終究還是挺過來了,雖然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多的黑暗與不公平,但是自己至少可以幫得了身邊的人,也算是活在這個世道下的一個理由吧,楊凡欣慰的想到。

“對了,剛纔你想要說什麼?猶猶豫豫的,你知道的家裡的大事,都是你娘說的算的,找我也沒有用的”楊父撇了一眼兒子,淡淡的說道。

楊凡一驚,沒想到自己的心事居然被老爹看出來了,短暫的沉默後,楊凡突然說道“爹,我...我跟蔡薇兒有了情分....”說完緩緩的低下了頭。

父子二人沉默了良久之後,楊仁義嘆了口氣,摸了摸兒子的腦瓜,“兒啊,雖說你已經是朝廷的大官,可是咱們的根畢竟紮根在黃土地上,可不敢學那些三妻四妾的人呀。”

楊凡把腦袋埋進雙膝之間,甕聲甕氣的說,“孩兒並非見一個愛一個,可是蔡姑娘一路上,隨我出生入死,不離不棄,甚至爲了孩兒着想,而委屈自己,這樣的人孩兒怎麼能棄之不顧。”

楊仁義放下手裡的碗,蹲在田埂上望着遠方的天際,沉默了許久後,才說道“小凡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張,爹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對不對,反正我和你娘兩個人一路走來,就挺好,你可想過月兒這孩子的感受?....唉”

老爹的話讓楊凡身子一僵,腦海中瞬間出現那個溫婉的女子,以及那些不捨得讓人心疼的眼淚,心中閃過一絲愧疚,壓抑的喘不上氣來。

見兒子有些難受,楊父嘆了口氣,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滄桑的說道“也罷,人家女娃爲了你吃了那麼多的苦,你是該負責,回去吧,回去跟月兒好好說說,就是難爲月兒這孩子了...唉..都是命啊....”說完站起身,拿着鋤頭回到了田地裡鋤草。

看着陽光下老爹那有些彎曲的背影,楊凡眼圈一紅,輕聲的喃喃了一句,便站起來轉身就往家跑,一邊跑,一邊將自己的上衣脫下扔了出去,只有這樣才能讓壓抑的心裡鬆快一點。

一路上碰見的莊戶紛紛給這個光着上身的侯爺讓路,心裡詫異侯爺是不是被刺激了,啊......啊.....隨着一聲聲吶喊,楊凡心裡的壓抑消散了許多,來到楊府大門外的時候,楊凡終於停了下來,呼哧呼哧的彎下了腰,看了一眼府邸上的牌匾,心裡一陣苦澀,有些事真要去面對的時候,才發現勇氣的珍貴。

幾個門房和侍衛,見侯爺回來了,立即打開了中門,詫異的看着發呆的侯爺,等到楊凡緩過來後,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大步的走了進去,心裡暗暗的告訴自己,人死鳥朝天,怕個球。。

一路上無暇顧及那些打招呼的人,楊凡的眼中只有眼前的那扇門,猶豫了一下後便推門進了屋裡,正巧白月給楊寶寶餵奶,看到夫君回來了,甜甜一笑“給爹爹送飯回來啦?”

楊凡一愣,原本鼓足的勇氣,頓時泄了下去,點頭嗯了一聲。

見夫君臉色不對嗎,白月詫異的問了一句,“怎麼了夫君?可是有心事?”說完還不忘將兒子亂動的小手扒拉到一邊去。

楊凡看着兒子淘氣的樣子,心裡也是一片柔軟,輕輕的摸了摸兒子的小腳丫子,嘆了口氣,“娘子,夫君 有件事不知該講不該講?”

“什麼事呀?” 白月勉強笑道。

楊凡猶豫了良久,纔將蔡薇兒的事說了出來,說完之後,便愧疚的低下了頭,長久的沉默後,就在楊凡心裡越來越沉重的時候,白月的聲音響了起來,“啊,是這件事啊,蔡姑娘對夫君有恩有情,咱家自然不能虧欠了人家,夫君把他娶進門來,妾身沒有意見。”

楊凡身子一僵,緩緩的擡起頭,看着一臉笑容的娘子,詫異的問道“你不反對?如果你反對的話,我....我在想想辦法。”不料白月搖了搖頭,嘆口氣說道“妾身原本就是一個苦命女子,得夫君垂憐才有了今天,妾身已經很滿足了,身爲女子,妾身知道一個女子想要找對一個良人又談何容易,更不用說人家蔡姑娘一路上生死相隨,於情於理娶過來都不過分,妾身怎麼會不同意呢。”

楊凡激動的一把將白月摟在懷裡,顫抖的說道“娘子,楊凡由你陪伴到老,乃是上天賜給我最大的勇氣,你放心等到蔡姑娘娶進門後,我必然不會負你二人,如違誓言必然,天打五雷...嗚”

話還未說完,便被白月用手擋住了嘴,搖了搖頭輕輕的趴在楊凡的懷裡,就在兩人感慨的時候,突然楊寶寶扯開嗓子嚎了起來,兩人回頭一看,原來是楊凡把人家吃奶的母親給奪走了,正在那瞪着大眼睛哭嚎呢。

二人相視一笑,白月重新抱起兒子,笑着說道“你呀,要娶人家,自然要禮數重一些,不能枉費人家的一番情誼,去蔡家商量一下這件事吧。”

楊凡急忙的點頭嗯了一聲,便大步推開門走了出去。

看着離去的夫君,原本滿臉笑容的白月,突然一顆冰涼的淚珠,劃過臉頰落到楊寶寶的小手上,嘴裡喃喃道“既然愛你,又怎麼會忍心讓你爲難一生。”

清風吹過,白雲朵朵,吃飽的楊寶寶,瞪着大眼睛,看着淚流滿面的母親,咿咿呀呀的訴說着什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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