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一縷陽光正照在太原的城頭,守城卒早已習慣被封鎖的日子,和往常一樣,他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伸個懶腰,準備用太陽的溫暖,驅散昨夜的霜寒。
可就在他的目光穿過那稀薄的晨霧之時,他突然被城下一隊整齊肅殺的軍隊驚到了!
“金軍來襲,金軍來襲!”
守城卒的聲音如離弦之箭破空而出,一瞬間便打破太原城的寂靜,迴盪在天地之間。
聽聞這個聲音,這在片刻前還似乎沉睡的城市頓時驚醒!一隊隊士兵披掛整齊,已經進入到了戰備狀態!
當聞訊趕來的一衆官員站到城頭向下眺望時,陽光已完全驅散了晨霧。此刻天高雲淡,寒風徐徐!
自打太原被鎖城法困住,上到知府張孝純,下到普通老百姓,無時無刻不想着脫困而出。
城牆上,王稟披着披風,在一衆武將的簇擁下走上了城頭,然而在這一刻,老將軍的身體似乎有些不適,就見他不時地咳嗽着。
跟在王稟身後的衆將,看着老將軍的身影,眼中都露出一片擔憂之色,然而誰也沒有辦法勸住那個執着的老者。
蒼老而隱約有些顫抖的手,慢慢的扶上了太原的城牆。太原的城頭很高,所以此處的寒風顯得格外清涼。
王稟深深地呼吸着,他的目光森寒而又銳利,眼望着城下的金軍,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過了好一會,此老才終於打破了沉默,就見他向旁邊問道:“金人的主將應該還是那個完顏銀術可吧?”
站在他身後的裨將向前一步,回道:“正是此賊!同行的還有他的兒子,那個號稱大金國第一勇士的完顏阿圖魯。”
王稟聽完點了點頭,目光仍停留在城下金軍的陣營中,只見城下的金軍整齊有致,人馬調動往來頻繁。人數雖然不多,可也不是如今的太原能夠相抗衡的存在。
倘若老醃賊不把那五萬精銳全都抽走,或許也不會讓太原城落入今天的境地。
可王稟又有什麼辦法呢?他輕嘆了一口氣:“眼前的金軍果然是身經百戰的勁旅啊!”
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回頭問道:“我軍情況如何?”
前些日子,朝廷命工部員外郎路允迪爲使,親自前往太原下詔,告知太原已被朝廷割讓給了大金。
可王稟等人非但沒有奉詔,反而還把路允迪罵的羞愧難當。那個時候,太原雖然依舊被鎖城法鎖住,可是圍困太原的兵馬並沒有現在這麼多。
如今來了這些精銳的部隊,王稟明白,太原周邊的戰事估計已經結束了。
果不其然,就見他身邊的老將回道:“稟大人,據探子最新回報,太原目前已是孤城,河東全境已是盡入金軍之手……”
一時之間,衆人頓時私語聲起,議論紛紛,竊竊之聲,不絕於耳。
稍頃,只見王稟皺了皺眉,隨即喝道:“都給我住口!”
衆人一時噤若寒蟬,頓時安靜了下來。
王稟銳利的目光在身後的衆人臉上掃過,一時之間,竟無一人敢和他正眼相視。可到最後,他的目光卻突然落在了一位老者身上。
“老哥哥,這一切都讓貴婿說準了!若不是當初有了貴婿的提醒,或許咱們早已是女真人刀下的亡魂了!”
被王稟稱爲老哥哥的人不是那唐德安又會是誰?
唐老爺子早已沒有當初的模樣,聽聞‘河東已經盡入金人之手’的話,就見他咬了咬牙,隨之也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過很快,唐德安還是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老爺子挎着腰刀,大聲道:“正臣兄,如今咱們孤軍奮戰退無可退,只能與金人拼死相爭!以此來報效朝廷!”
王稟聽罷此話滿意的點了點頭,微微的一笑:“人言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我輩武人,唯有馬革裹屍,纔是最後的歸途……”
衆將聽聞此話盡皆啞然,唐德安更是全身一震,但眼中除了驚訝之外,另有一分敬佩。
“種公乃西軍宿將,雖然朝廷已下詔將太原割讓,可種公必定能說服官家,不會放任金軍攻克太原!我堅信,朝廷在不久的將來,定會派人支援……”
其實王稟說出的這番話,全都來自於劉文昊的口中。
當初兩人在陽曲論戰時,這些都是劉文昊所說的話。
既然那小子能猜對一次,肯定就能說準這第二次!
王稟心中思緒萬千,負手站立在城牆邊,死死盯着城下的金軍。這一刻,老將軍那張蒼老的臉,如同岩石般僵硬,雙眼炯炯有神,像似看到了希望。
“傳我命令,全城戒備,準備迎擊金軍攻城!”王稟的聲音在城頭回蕩着,隨後他看向不遠處的金軍大營,似乎一下子就能透過大營看到金軍的主帥。
衆將聽到命令,迅速開始下城佈置,而偌大的城頭上,只留下了幾個侍衛和兩個老者。
朝着城下張望了一陣,王稟揉了揉眼睛,對着身邊的唐德安說道:“老哥哥,咱不得不服老,愚弟這眼睛真不中用啊,實在看不清金人都有什麼攻城器械……”
唐德安隨即也朝着城下看了一會,很快便說道:“看來契丹人的寶貝都落入金軍之手了,他們不僅有飛雲梯和投石車,還有那個最難纏的樓車!”
大宋年間,樓車是攻城戰中最強悍的裝備,這種利器一般是在八輪車上放置高臺,既可在那高臺上觀察敵情又可在那那裡對城頭髮起攻擊。
早在二人年輕時,都已經見識過此車的兇悍,對於那玩意並不陌生。
聽了唐德安的描述,王稟雙目突然一亮:“沒事,只要咱們在那樓車沒有接近城頭時放一把大火,定能消除它的威脅……”
可還沒等王稟說完,唐德安則是搖頭道:“不太好辦!正臣兄,你看現在每一輛樓車後面都有重兵緊緊相隨,咱們實現火攻的目的太難了……”
聽了唐老爺子的話,王稟的面色有些沉重:“看來,咱們又會是一場血戰!”
說着話的功夫,金軍的戰鼓突然響起,熟悉金軍作戰的二人都明白,這是女真人即將進攻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