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玻璃製作工藝,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末年的鉛鋇玻璃,剛開始的玻璃製品,是代替玉來使用,西漢南越王墓,就出土過玻璃牌飾物。
琉璃一詞,是西漢桓寬在《鹽鐵論》裡面提出,一直沿用到了明代。
琉璃在唐朝極其珍貴,一般人根本用不起,就算是世家士族裡也很少見。
中原本土的玻璃製作工藝不成熟,出現絲綢之路後,雖然可以從外國進口,但從西域遠途而來中原,路途遙遠,長途跋涉,翻山越嶺,還會遭遇強盜等,琉璃價格更爲昂貴,數量珍稀,而且多是雜質。
李世民從未見過,如此清澈透明的琉璃,隨便拿一塊出去都是天價,竟然被李憶安如此使用。
這得多富有啊?
“這是琉璃還是我做的,不值錢。”李憶安很隨意地說道。
“這是先生你做的?”
李世民驚訝地問:“你還會製造琉璃?”
在這個年代,擁有製造琉璃的技術,就等於擁有無窮的財富。
李世民再看看李憶安的院子,雖然很大,但大部分是用來種菜,沒有過多的裝飾,平平無奇,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便什麼都沒了。
李世民是以勤儉樸素,聞名於歷史,早期的大唐的確很窮,不得不樸素。
他以爲自己宮中,已經夠樸素,那想到李憶安這裡,更簡單,最重要的是李憶安完全不缺錢。
這纔是高人居所,超然物外,不爲凡俗所拘束,隨心所欲。
李世民腦補得越多,就越覺得李憶安的高尚。
對於他們的驚訝,李憶安習以爲常,雲淡風輕道:“略懂略懂,你們先坐,我去把剛纔的肉,給處理一下。”
他到菜地裡,摘一些香蔥,挖一塊生薑,再走到後廚折騰。
這一折騰,時間過去了好久。
李世民他們坐在廳子中,那些高桌椅上,好奇地打量着屋裡的一切。
“二郎,這位先生比我想的,要更深藏不露啊!”長孫無垢說道。
“就憑後院的琉璃,足以讓他衣食無憂,他沒有這麼做,而是去西市擺攤算命,或許這纔是他想要的樂趣。”
李世民贊同地說道:“他一身本領,又平平淡淡,隱世高人便是他如此,在長安歷練紅塵,又不爲紅塵沾身,厲害!”
長孫無垢笑道:“二郎對先生那麼讚賞,是否有意把他帶回長安,賞賜當官?”
李世民哈哈一笑:“正有此意,等會我再考量一下他,如能繼續讓我滿意,可以考慮讓他擔任欽天監的冬宮正,以及門下省值班侍奉。”
身後的李君羨聽了這話,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門下省值班侍奉,雖然是個小官,在長安這種達官貴人滿地走的地方,區區八九品完全不入流。
可門下省是天下中樞,接觸的可都是軍國大事,甚至能經常入宮見皇帝,如果做得好,青雲直上不是夢。
冬宮正,這是欽天監的官職,掌推曆法,定四時,正六品官職。
李世民同時給李憶安兩個官職,甚至給他接近自己的機會,可見對李憶安有多欣賞。
這種大才,李世民必須要將他和自己捆綁起來,才能安枕無憂。
“你們在聊什麼?”
李憶安恰好端着一個大瓦鍋回來。
“也沒什麼,先生你這些是……”
李世民被鍋裡的東西所吸引。
只見裡面滿是雪白晶瑩的東西,好像是他們常見的鹽,但這個年代的鹽絕對沒有那麼精細雪白,以及乾淨。
“鹽焗雞!”
李憶安笑着把鹽扒開,在裡面取出一個用荷葉包裹起來的雞,放在桌面上。
他沒有粗鹽,唯有用精鹽來做。
“這真的是鹽?”
李世民把雞給忽略了,指着雪白的鹽粒,忍不住驚呼。
唐代的製鹽技術相當落後,他們能開採的鹽,除了井鹽,就是海鹽。
鹽貴得不行,現在鹽價是五百文一斗,質量還是極差,味道苦澀。
鹽是生活必不可少的調味品,普通百姓吃不起,平常只能用醋布調味。
李世民看着眼前一大鍋鹽,還是那麼雪白精細,如果拿到外面賣,價格再貴也有人搶着來要。
他用那麼多好鹽,來做一個菜,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不過,鍋裡的鹽,似乎還能再利用。
他用手指,捻起一點鹽嚐了嚐,很鹹,也只有鹹味,沒有那些劣質鹽的苦澀,品質極佳!
“先生,這麼多好鹽,你是從哪裡來的?”
李世民期待地問,鹽可是國家的戰略物質,關乎到稅收問題,他當然得重視。
“也是我製造出來的。”
李憶安在萬年縣外面,找到一塊鹽鹼地,順手提煉一下精鹽,不過他沒有拿出去賣。
在這個年代,沒有後臺,隨便賣鹽,還是這種好鹽,那些壟斷的世家隨時會把你弄死。
特別是製鹽技術,他們鐵定千方百計想得到。
“你製造的?”
占卜算卦,軍事策略,文采才學,農業……現在還多了一個製鹽,先生會的東西,也太多了吧?
同時擁有琉璃和製鹽技術,如果是其他人,早已富得流油。
只有先生,清貧平淡,隱於市井,不慕名利,有空擺攤算命,閒來寫字作詩,這纔是享受生活。
李世民對他越來越敬佩,如果是自己,同時擁有這兩項技術,恐怕做不到先生這樣淡然。
李世民平復一下激動的心情,又問:“先生,到底有什麼,是你不會的?”
李憶安很認真地想了一會,笑道:“生孩子我不會。”
李世民和長孫無垢一怔,隨後掩嘴笑了起來。
也就是說,他什麼都會?
“你們等一會,我還有一個菜。”
李憶安說着,回去後廚,把剛纔的豬肉端出來。
他剛走進廳子,一股濃郁的香味,瀰漫散開。
“好香啊!”
長孫無垢驚呼道。
都說君子遠庖廚,先生下廚的本事,也如此厲害,與衆不同。
“這是什麼?”
李世民迫不及待地問。
“這叫做東坡……不!是紅燒肉。”
李憶安做的是東坡肉,想到蘇東坡距離唐朝還遠着,便改口了。
他揭開砂鍋的蓋子,更濃郁的香味,在這瞬間飄散,充盈了整個屋子。
香,太香了!
那一塊塊色澤誘人的肉,看了就讓人食慾大振。
“先生,你這是什麼肉?”
長孫無垢嚥了嚥唾沫,好奇地問:“看起來,也不像羊肉,卻要比羊肉更好看,也更香。”
“這是豬肉!”
李憶安道。
“豬肉?”
李世民眼神閃爍,心思一下子平靜下來,道:“這不是賤肉嗎?怎麼能吃啊!”
豬肉是什麼味道,他當然體會過,難以下嚥,就連乞丐都會嫌棄。
先生用賤肉來招待自己,這是瞧不起他嗎?
他不配,得到更好的招待?
念及至此,李世民有點不悅。
一國之君,在這裡吃這等賤肉,要是被傳出去,他的面子放哪裡?
這賤肉,他打死也不會吃。